墨菲定律说凡是可能出错的事必定会出错。
在如竹看来就是可能会倒霉的事一定会倒霉。
当那十多个黑衣人为了逃命果然都落到了这艘女客的船上,她不意外,只一夕之间,手起刀落,船上身着护卫装的人瞬间血染甲板,本来还算得上勉强镇静的大小姐们瞬间吓呆了。
如竹也被他们这样恐怖的行为惊到了,愣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动,只低着头。
其中一个黑衣人声音有些嘶哑道:“快划船,否则——”
那些艄公跟疯了一样,急忙往岸边去划,黑衣人摇摇头道:“往前划十里地,在邵家湾再靠岸。”
然后一行人竟然进入了船舫之内,手中的刀划拉在地板上,闷哼着似乎在要割裂什么,刚才刀面上染的血珠汨汨而下,留下几条长长的血迹,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一股血腥味儿跟着传入,如竹的心一紧,她在最靠边的床边,右手被珠珠紧紧地抓住,两只手像过水了一样都湿透了。
黑衣人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寒颤,有些女子气息有些不稳,好几个都晕了过去。勉力支撑的,也是战战兢兢。
珠珠看着如竹,眼中惊恐不已,雾气弥漫。
如竹咬着上唇,摇摇头,嘴角想要扯出一丝笑意,安抚于她,她将左手的笔丢在一旁,轻轻拍拍珠珠的手,柔声道:“别怕,别怕,我在这呢。”
这句话声音虽然小,可在暗暗饮泣的人群中却引人侧目。
其中有一黑衣人上前就把她拉了出来,珠珠惊叫:“小姐!你们……你们抓我吧,放过我家小姐吧!”眼泪跟着大滴的滑落出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求你们,放过我家小姐吧!”
那黑衣人反手将刀架在如竹细嫩的脖颈之上,那刀似有吹毛断发之利,发出一声低鸣,他冷声道:“闭嘴,否则我就杀了她。”
如竹刚要张口,就感觉自己贴着凉凉的兵刃,想起来他们上船以后的残忍行径,便闭上了嘴,只看着珠珠,盼望她能冷静下来。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黑衣人也都拉出了几个女子,装扮皆是不俗,更有丫鬟在旁不停的求饶,可见也是官家或富商之后,对那领头的黑衣人道:“好了。”
“你们带我走吧,我家小姐病弱,受不得惊吓……”有一个侍女突然冲出座位,正要跪倒在地,被其眼前的黑衣人一刀结果,那血喷射出来,半个船舱的人都染上了血迹,众人不由地慌乱起来。
那小姐一声惊叫,径直晕了过去。
那黑衣人将她重重地丢在地上,正倒在血泊之中,眼中闪着鄙夷之色:“没用的东西。”顺手又拉了另外一位看起来颇有身份的女子在怀中做人质。
如竹见珠珠正殷切地望着自己,面含悲切惊恐之色,看见乱作一团女子,她心中一痛,暗自镇定,大声道:“你们不过求全身而退,又何须对这些弱女子动手,枉送了她们的性命。”
那男子咦了一声:“难道你不怕死吗?”
如竹心中一翻白眼,求生乃本能,你们特么不怕死你们跑个锤子,怎么不乖乖地束手待擒呢。这种弱智问题也问得出来。
如竹心思一动,就没回这么快,那领头的黑衣男子却看见她面上的嘲讽的神色,他头一扬,桀桀一笑:“你倒是硬气,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那男子刀轻轻一碰,她的脖颈血迹就显露出来。
“你别再开口胡说,连累我们受过!”有一娇蛮女子,冷哼着娇斥如竹。
“……”
如竹闻言叹了口气,她看着灯火通明的船,言语中已有求饶,低声道:“诸位大哥,人为刀俎,怎么会不怕,依我之见,你们不妨将船上灯火先弄灭,伺机而逃,我们绝不妄动,但求你们莫再伤害我们的性命。你们将船工和我们几个人眼睛都蒙上,将我们打晕,这样我们就不知道你们从何处而走了,自然也无法帮助官兵指路,你们也不必再挟持我们下去,徒增负累。我们求得无非都是一条生路而已。”
“贱人,想不到你为了求生竟然下作至此,还为他们出谋划策!”那女子秀眉一蹙,还要再说什么,就被那带头人一个手刀披晕。
“这条命算是还你个人情吧。”那带头大哥看了如竹一眼,声音低沉而沙哑:“去把那船工的眼睛都蒙上。”
如竹看倒在地上的那姑娘,心里的感受有些复杂,有时候那些所谓的爱憎分明其实不过是披着无知的外皮而已,前一秒还让自己别贸然开口,这会儿就画风突变埋怨自己谄媚于敌,现在的劣势之下难道就非白白冲上去送死才算得上有骨气吗?
想到这儿她苦涩地笑了笑:“既然遭逢此难,也是天道使然,我承你的情。”
话音刚落,只见那人手在起落之见,船上所有的灯火均已熄灭。
有人进船舫之内,洒了一片药粉,不多时,人已七七八八的倒落,最后横七竖八地躺倒一片。
漆黑的江面上,只剩下风声,船上一片寂静,怒江生波,如竹松了一口气,知道她们这次生路已定,不知道过了多久,如竹感到自己后颈一痛,心中还没来得及庆幸,不省人事。
在她倒地之时,袖中的令牌滚落了出来。那醒耳的声音引起了带头人的注意,他借着月光一看,随即眼光一寒,心中已经做了打算。
那些船工为了活命,拼尽全力不停地划桨,身后的花船跟着跟着被甩的越来越远,原来在江上隐隐约约的灯火消失不见,令追缉之人大为伤神。
几条船陆陆续续地追了起来,船上人神色大为紧张道:“今日务必追上这些人,船上有好几位大人的千金,如果出事儿了,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此次刺杀的是镇南郡王,本来就够棘手的了,现在又摊上这样的事情。”
“王爷身边的侍卫保护王爷,如果他们能襄助,恐怕能事半功倍。”
“……你想什么呢,王爷万金之躯,他若无事,我们尚有一息活路,可眼下竟然劫持了几位大人的小姐,真是倒霉到家了!”
“现在往邵家湾方向,江面越来越宽阔,我们快些吧,否则就更难追上了!”
十多条船前后并排而行,盘桓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人喊道:“咦,你们看,那是不是一条船!?”
众人精神大作,急忙靠近那艘在江上随波追流的花船。
还未接近,那浓重的血腥味就将众人的心攥紧了。
身着官差的人将那船固定住,结队而上,看见船上倒在甲板上的死尸,皆是一刀毙命,手段干净利落,可见行凶之人手段之狠,面色更寒。
而船上悄无声息,更给这队营救之人蒙上了一层阴影,不由地暗暗担心将要到来的雷霆之怒。有人细心的检查,便惊喜道:“这些女子,还都活着!”
其他人闻言也心存侥幸,纷纷弯下身体去照看身边倒下的人是否还有生机,有人推开船舫,血腥之气和残留的迷药一齐散出,当前来的官差看到那些晕倒的女子大多毫发无损,心中大石终于卸下。
过了一个时辰,船中女子悠悠转醒,劫后重生的心情让她们忍不住喜极而泣,之前忠心护主的丫鬟更是得到自家小姐的软语安慰。
珠珠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她眼神流转,到处寻找如竹,船前船后找了几遍,有官差将死者的尸身收敛起来问道:“各位小姐,除了已殒身之人,其他人可还安好。”
话音刚落,又有人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嘴里还念着死者的名字,看起来格外可怜。
珠珠壮着胆子,将那些尸身一个个的看了,每确定一个不是,都双手合十心中默默感谢苍天一次,她来回看了三次,都没发现如竹。终于面色惊恐道:“官爷,我家小姐……被他们抓走了!”
领头的官差见她神色慌张不已,试探着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我家小姐是宣州知府的女儿,官爷,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小姐!”她不管脸上的血污,上前就抓着那官差的腿脚,眼泪婆娑,“官爷,一定要救救她啊!”
那官差一听失踪之人是知府之女,心中就暗叫不好,手下却将那丫鬟扶起,安抚道:“你快请起,我们自然会尽力追查,早日寻回小姐的。”然后又试探性地问道:“那知府大人可否同行?”
“没有。”珠珠用袖子抹掉眼中的泪。
那官差心中一阵庆幸,这样还好一些。
“还好我家公子跟来了。”珠珠站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一些,眸中带着恳求之色,哽咽着接着说。
那官差原本见珠珠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阵怜惜,闻言瞬间觉得职业生涯跌到谷底,心中长叹,丢了个四品官员的女儿,还要找人,比缉凶可难太多了,这下事情更棘手了……
船被引着靠岸之后,就有不少人冲上来看自家的人是否安好,如松和卫皞就提剑冲上了花船,见到珠珠狼狈的样子,已经哭成了泪人,先前他们已经看见她抓着官差似乎在说什么,已觉不妙,再定神看了一下,发现身边并没有如竹。
如松按捺下心中的不安,耐住性子问道:“竹儿呢?”
珠珠从来没有见过温润如玉的二公子这般阴沉的样子,只觉得周身如沁入寒冰一般,瑟瑟发抖,她喃喃道:“小姐……小姐不见了……”她手中拿着之前如竹的手稿,递给如松,“这是小姐之前写的手记。”
如松紧蹙眉头拿过手稿,扫了几眼,收入怀中。
卫皞手刚要搭在他身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如松将他甩开,转身低语:“秦晓送珠珠回去,卫皞,我们这就去拜会镇南郡王,想必他对刺客了解一二。”
“许兄,如竹吉人天相……”
“不必再说,时间越早,我们越有可能找到竹儿。”
卫皞见他这样,也不再多言,知其心急如焚,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紧跟着如松驰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