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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世讳部(6)

买海狮

【原文】

一人见卖海狮者,唤住要买,问:“几多钱一斤?”卖者笑曰:“从来海狮是量的。”其人喝①曰:“这难道不晓得!问你几多钱一尺?”

【注释】

①喝:口气严厉、大声地说。

【译文】

有个人看见卖海狮的,叫住要买,问“多少钱一斤?”卖海狮的笑着说:“海狮从来都是量的。”那个人嚷道:“谁不晓得,我是问你多少钱一尺!”

浼匠迂居

【原文】

一人极好静,而所居介于铜、铁两匠之间,朝夕聒耳,甚苦之,常曰:“此两家若有迁居之日,我宁可作东款谢。”一日,二匠并至曰:“我等欲迁矣,足下素许东道,特来叩领。”其人大喜,遂盛款之。席间问之曰:“汝两家迁往何处?”答曰:“他搬在我屋里,我即搬在他屋里。”

【译文】

有个人十分好静,却偏偏居住在铜匠铺和铁匠铺之间。朝夕喧扰不断,使他十分烦恼。因此经常说:“这两家匠铺若能迁居,我届时宁可设宴答谢他们。”有一天铜铁两匠一起过来对他说:“我们打算迁居,你曾许诺款待我们,今天特来领谢。”那人一听十分高兴,立刻设宴款待,宴席间问到:“你们两家打算迁到哪里啊?”两匠人回答:“他搬到我家,我搬到他家。”

混堂嗽口

【原文】

有人在混堂洗浴,掬①水入口而嗽之。众各攒眉②相向,恶其不洁。此人贮水于手曰:“诸公不要愁,待我嗽完之后,吐出外面去。”

【注释】

①掬:捧。②攒眉:皱眉。

【译文】

有个人在混水堂里洗澡,捧了一捧水到口里漱口。众人挤眉对视,对其不干净十分厌恶,那人捧水在手说:“诸位不要忧虑,待我漱完后,就把水吐到外面去。”

何往

【原文】

一人赋性呆蠢,不通文墨。途遇一友,友问曰:“兄何往①?”此人茫然不答,乃记“何往”二字以问人。人知其呆,故为戏之曰:“此恶语骂兄耳。”其人含怒而别。次日,复遇前友问:“兄何往?”此人遂愤然曰:“我是不何往,你倒要何往哩!”

【注释】

①何往:到哪里去。

【译文】

有个人十分愚蠢,不懂得如何写字说话。有一天此人外出,路上遇到一位友人,友人问道:“你何往?”呆子茫然未做回答,但记住了“何往”二字。呆子问他人道:“‘何往’是什么意思?”那人知道他是呆子,便故意开玩笑说:“‘何往’是骂你的话。”呆子愤愤然地走了。第二天,呆子又见那位友人,友人又说:“你何往?”呆子一听愤然道:“我是不‘何往’!你倒要‘何往’呢!”

呆执

【原文】

一人问大辟①,临刑,对刽子手曰:“铜刀借一把来动手,我一生服何首乌②的。”

【注释】

①大辟:死刑。②何首乌:一种中药材,据说多多服用有助于强身健体,强健筋骨。

【译文】

有个人被判死刑。临刑前,他对刽子手:“借一铜刀来动手,我一辈子是服用何首乌的。”

信阴阳

【原文】

有平素酷信阴阳①,一日被墙压倒。家人欲亟救,其人伸出头来曰:“且慢,待我忍着,你去问问阴阳,今日可动得土否?”

【注释】

①信阴阳:相信迷信。

【译文】

有个平时非常迷信的人,一天墙倒把他砸在下面,家人赶紧要救他出来,那人伸出头来道:“慢着!我先忍着。你们去问阴阳先生,今天是否可以动土?”

丑汉看

【原文】

一妇人在门首,被人注目而看,妇人大骂不已。邻妪①劝曰:“你又不在内室,凭他看看何妨?”妇曰:“我若把好面孔看看也罢,被这样呆脸看了,岂不苦毒②。”

【注释】

①妪:老妇人。②苦毒:窝囊。

【译文】

有个妇人在门口,一个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妇人大骂不止。邻居家一个老妇人劝道:“你又不在内室,被他看看何妨?”妇女说:“我如果是被一张好面孔看看也就算了!但被长着这样呆像的人看了,岂不是窝囊?”

爇①翁腿

【原文】

一老翁冬夜醉卧,置脚炉于被中,误燕其腿。早起骂乡邻曰:“悉老人家多吃了几杯酒,睡着了,便自不知。你们这班后生,竟不来唤醒一声,难道烧人臭也不晓得!”

【注释】

①爇:烫,非常热。

【译文】

有个老头冬天夜里喝醉了酒,在被子里放了个暖脚炉后就躺下了,早晨起来发现暖脚炉烫伤了大腿。于是大骂乡邻到:“我老人家多吃几杯酒睡着了,不能察觉暖脚炉烫伤大腿,可是你们这些晚辈竟然不来喊我一声,难道烧焦的臭味也不晓得?”

合着靴

【原文】

有兄弟共买一靴,兄日着以拜客赴宴。弟不甘服,亦每夜穿之,环行室中,直至达旦①。俄而靴敝②,兄再议合买,弟曰:“我要睡矣。”

【注释】

①旦:白天。②敞:破。

【译文】

有对兄弟合着买了一双靴子。白天哥哥穿着靴子拜客赴宴,弟弟不甘心,每天晚上穿了靴子在屋子里绕着走,直到天明。不久靴子坏了,哥哥跟弟弟商量再合买一双靴子。弟弟说:“我要睡觉了。”

教象棋

【原文】

两人对奕象棋,傍观者教不至①口。其一大怒,挥拳击之,痛极却步②。右手摸脸,左手遥指曰:“还不叉士!”

【注释】

①至:同“止”。②却步:往后退。

【译文】

有两个人下象棋,一个旁观的人教导不停。其中一个下棋的人十分愤怒,便挥舞拳头揍那个旁观指导的人。那人被打得十分疼痛,连连后退,右手捂着脸,左手还在比画说:“还不快支士!”

发换糖

【原文】

一呆子见有以发换糖者,谬①谓②凡物皆可换也。晨起,袖中藏发一料以往,遇酒肆即入饱餐。餐毕,以发与之。肆③佣皆笑,其人怒曰:“他人俱当钱用,到我偏用不得耶!”争辨良久,肆佣因抽发乱打。其人徐理发曰:“整料的与他偏不要,反在我头上来乱抢。”

【注释】

①谬:错误。②谓:认为。③肆:酒楼。

【译文】

有个呆子见有人用头发换糖,便错误地以为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用头发去换。有一天早晨起来后,他在袖子里装了一缕头发后出去,遇到酒馆就进去饱餐起来。餐后,呆子拿出头发交给酒馆,酒馆的侍者们大笑起来,呆子恼怒道:“别人的头发都可以换东西,为什么我的不能?”呆子和侍者争辩了很长时间,最后惹得侍者们抓住呆子的头发乱打。事后呆子缓慢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说:“整缕的给他偏偏不要,反要到我头上来乱抢。”

医官

【原文】

医人买得医官札付①者,冠带而坐子店中。过者骇曰:“此何店,而有官在内?”傍人答曰:“此医官之店(嘲衣冠之店)。”

【注释】

①札付:装束。

【译文】

有个医生买了医官的装束,穿戴起来然后坐在店里。看病的惊奇的说:“这是什么店?居然有官员在里面?”旁边的回答说:“这是医官之店(嘲讽衣冠之店)。”

冥王访名医

【原文】

冥王遣鬼卒访阳间名医,命之曰:“门前无冤鬼者即是。”鬼卒领旨,来到阳世,每过医门,冤鬼毕集。最后至一家,见门首独鬼傍惶,曰:“此可以当名医矣。”问之,乃昨日新竖药牌①者。

【注释】

①竖药牌:古时医生开业时都要竖上一个医药牌以表示开业。

【译文】

冥王派鬼卒查访阳世间的名医,并告诉他们:“门前无冤鬼的就是”。鬼卒领旨,来到阳世,每过一个医门,都是冤鬼云集。最后到了一个医生家,看见门前只有一个鬼在那儿彷徨,鬼卒说:“这家肯定是名医!”一打听,原来是昨天才开业的。

抬柩

【原文】

一医生医死人,主家愤甚、呼群仆毒打。医跪求至再,主曰:“私打可免,官法难饶。”即命送官惩治。医畏罪,哀告曰:“愿雇人抬往殡殓。”主人许之。医苦家贫,无力雇募,家有二子,夫妻四人共来抬柩①。至中途,医生叹曰:“为人切莫学行医。”妻咎②夫曰:“为你行医害老妻。”幼子云:“头重脚轻抬不起。”长子曰:“爹爹,以后医人拣瘦的。”

【注释】

①柩:棺材。②咎:责怪。

【译文】

有个医生医死了人,死者家属十分愤怒,招呼群仆把医生毒打一顿。医生一再跪着求饶,死者的家属说:“私刑可免,官法难饶!”随即命家人将医生送官府惩治。医生害怕被治罪,哀求道:“愿意雇人为死者送葬。”死者家属答应了。但这个医生家里很穷,没有能力雇佣人,医生有两个儿子,于是医生夫妻和儿子四人一起来抬棺材。抬到半路上,医生感慨说:“做人千万别做医生了。”妻子埋怨丈夫说:“因为你行医害了老婆。”小儿子说:“头重脚轻抬不起了。”大儿子说:“爹爹,以后给人看病专门要拣瘦的。”

医人

【原文】

有送医士出门,犬适拦门而吠①,主人喝之即止,医赞其能解人意,主曰:“虽则畜生,倒也还会依(音同医)人。”

【注释】

①吠:专门用来形容狗叫的样子。

【译文】

有个人送医生出门,狗恰好挡住大门冲着医生狂叫,主人一吆喝,狗立刻就不叫了。医生夸赞狗能解人意。主人说道:“虽然是畜生,倒也还会依人(音同“医人”)。”

跳蚤药

【原文】

一人卖跳蚤药,招牌上写出“卖上好蚤药”。问①:“何以用法?”答曰:“捉住跳蚤,以药涂其嘴,即死矣。”

【注释】

①问:“何以用法?”:此句省略主语,主语应该为:别人。

【译文】

有个人卖跳蚤药,招牌上写着:“出售上好的跳蚤药”。别人问他:“怎么用法?”他说:“抓住跳蚤,把药涂在跳蚤嘴上,一会儿跳蚤就死了。”

医屁

【原文】

一人患病,医家看脉云:“吃了药,腹中定响,当走①大便,不然,定撒些屁。”少顷,坐中忽闻屁声,医曰:“如何?”客应云:“是小弟撒的。”医曰:“也好。”

【注释】

①走:这里指排出。

【译文】

有个人患病,医生诊了脉后说:“吃了这付药,腹中一定会响,就会有大便排出,不然的话,一定会放些屁。”不一会,座位中就有屁响,医生说:“怎么样?”一个人应答说:“是小弟放的。”医生说:“也好。”

医按院

【原文】

一按院患病,接医诊视,医惊持畏缩,错看了手背。按院大怒,责而逐之。医曰:“你打便打得好,只是你脉息俱①无了。”

【注释】

①俱:全部。

【译文】

有个按院(官名)得了病,请来医生为其医治,医生惊慌畏缩,诊脉的时候错误的按在病人手背上。按院十分恼怒,痛打了一顿医生,并赶他走,医生说:“你打的是好,只是你脉博没有了。”

愿脚踢

【原文】

樵夫担柴,误触医士。医怒,欲挥拳。樵夫曰:“宁受脚踢,勿动尊手。”傍人误①之,樵者曰:“脚踢未必就死,经了他手,定然难活。”

【注释】

①误:惊讶。

【译文】

有个打柴的人挑着一担柴,误碰了一个医生。医生生气了,要动手打他。打柴人说:“宁愿被你脚踢,请不要动手。”旁边的人听了很惊讶。打柴人解释说:“脚踢未必就死,经了他的手必不能活。”

锯箭竿

【原文】

一人往观武场,飞箭误中其身,迎外科治之。医曰:“易事耳。”遂用小锯截其外竿,即索谢①辞去。问:“内截如何?”答曰:“此是内科的事。”

【注释】

①谢:酬金。

【译文】

一个人去武场观看射箭,被一飞箭误中了。于是请来外科医生为他诊治,医生说:“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于是用小锯截去他留在体外的箭竿,就索要费用打算离去。有人问:“体内的箭头怎么办?”医生回答说:“那就是内科医生的事情了。”

怨算命

【原文】

或①见医者,问以生意何如,答曰:“不要说起,都被算命先生误了,嘱我有病人家不要去走。”

【注释】

①或:有人。

【译文】

有个人看见医生,问生意怎么样。医生回答说:“不要说了,都被算命先生耽误了!他吩嘱我说有病的人家不要去了。”

包殡殓

【原文】

有医死人儿,许以袖归殡殓,其家恐见欺,命仆随之。至一桥上,忽取儿尸掷之河内。仆怒曰:“如何抛了我家小舍①?”医曰:“非也。”因举左袖曰:“你家的在这里。”

【注释】

①小舍:小主人。

【译文】

有个医生医死别人的儿子,答应用衣袖兜其儿子的尸体带回去为他送葬,那家人恐怕被骗,命一个仆人跟着前往,到了一桥上,医生忽然取出小孩的尸体投入河内。仆人大怒道:“为什么你丢了我们家的小孩?”医生说:“不是的。”他抬起左衣袖说:“你家的小主人在这里。”

送药

【原文】

一医迁居,谓四邻曰:“向来①打搅,无物可做别敬,每位奉药一帖。”邻舍辞以无病,医曰:“但吃了我的药,自然会生起病来。”

【注释】

①向来:从以前到现在。

【译文】

有个医生要搬家了,对四邻说:“以前打搅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的,特地送每位一贴药做告别礼物。”邻居们都以无病为理由推脱,医生说:“吃了我的药,自然就会生起病来。”

补药

【原文】

一医止宿病家,夜个屎急不便,乃出于一箱格中,闭之。晨起,主人请用药,偶欲抽视此格,医坚执①不许。主人问:“是何药?”答曰:“我自吃的补药在内。”

【注释】

①坚执:即“坚持”。

【译文】

有个医生住在病人家里,深夜有屎来不及到屋外,于是便解决在一箱格中并且又把它关好。早起时主人请医生给病人服药,碰巧要拉开看此箱格,医生坚持不让,主人问:“是什么药?”医生说:“是我自己吃的补药在里面。”

药户

【原文】

一乡人与城里人同行,见一妓女,乡人问:“是谁家宅眷?”城里人曰:“此药户也。”乡人曰:“原来就是开药店的家婆。”

【译文】

一个乡下人和一个城里人一起走,看见一个妓女,乡下人问:“这是谁家的家眷?”城里人回答说:“是药户。”乡下人说:“原来就是开药店家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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