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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轩辕旻的府邸

大厅里,轩辕旻左拥右抱两个美人,面前摆放着各色美食,舞女配合着古琴的音律款款起舞。这可是他为了招待侄子特意准备的……不过,后者似乎不太领情似的,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真是……

轩辕真与龙婧琪共坐在下位,他浑身紧绷着,一刻不放松地注意着四周。他对叔父的信任已经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滋扰与伤害给销蚀殆尽!

与他不同,龙婧琪面色十分淡然,甚至主动夹起面前的食物来吃!

“不能吃!”轩辕真有些神经质地打掉她手中的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些食物,谁知道那里是不是被下了什么毒!

龙婧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却没说什么!她安静地放下筷子,一个人看着面前的十几位舞娘发呆!

等了良久不见轩辕旻开口,轩辕真最终耐不住性子地冷声发问。

“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有话就快说,我没那么多闲情逸致陪你在这耗时间玩!”面色冷凛,他在暗忖到底轩辕旻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闻言,轩辕旻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扬手遣散了琴娘舞娘们,包括他左右两边的美人都一同被他赶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大厅里就只剩下他、轩辕真与龙婧琪!

“唉……”沉吟了半晌,轩辕旻选择以叹息作为话题的开头,“上一次给无辜的侄媳妇下了噬胎蛊,是我的不对。我怎么能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呢?今天,我特地命人将你们请了来,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赔罪的!”

端起面前的酒杯,他万分真诚地说,“以酒赔罪,我先干为敬!”

他在搞什么名堂?这是轩辕真与龙婧琪心里同时蹦出的问题!若说他突然良心发现,那他这良心未免也发现得太晚了。可若不是,他们还真找不出个恰当理由为他现在的莫名举动作解释!

见他二人都不端酒杯,轩辕旻不由地黯淡了面色。他颓丧地放下空酒杯,苦涩地喃喃自语,“看来,你们还是不肯原谅我啊!也对,在对你们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以后,换做是我,也不可能轻易说得出原谅。我该死啊!”说着说着,他竟还唱做俱佳地抡起拳头猛捶自己的头!

出生到现在,轩辕真还是第一次见他叔叔这么真挚的举动。不可讳言,在他用手敲击着头的那一刻,他的心似乎软化了几许!可他不是笨蛋……曾经恨他入骨,以折磨他为乐的人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变了个模样。如此判断,这一定是另一个阴谋的开端!

与龙婧琪相视一眼,在她眼中,轩辕真发现了相同的困惑与不解!看来,她也不怎么相信叔父的突然真挚!

两人谁也不开口,比起轩辕真脸上的紧绷,龙婧琪倒是完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倒真想瞧瞧,轩辕旻的戏能演到什么程度?

抬眸,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当轩辕旻发现自己的这番举动早已成了那女娃眼中的笑料时,他着实被气得不轻!但为了让他们喝下面前那混着‘猛料’的酒,他压抑着怒火,依然一脸笑意地面对两个后辈!

既然苦肉计不管用,他就不妨试试别的好了!

“来人,叫晏紫进来侍酒!”

随着轩辕旻一声命令落下,立刻有一粉裳女子款摆着柔若无骨的身段走了进来,她正是晏斐的妹妹晏紫!

“老爷,奴家来给您斟……”

晏紫话音还未落下,就被轩辕旻重重一个巴掌打摔在地。

“混账东西,没看到有客人在吗?怎么可以先给我倒酒?一点规矩都不懂!”

晏紫慢慢站起身,顾不得拭去唇角流出的血,她忙走到轩辕真与龙婧琪面前,跪下来为他们斟满酒杯!

“你个贱人,你是故意要让我难堪对不对?”女人不知哪里又得罪了轩辕旻,就见他随便抄起面前的空酒杯向女人的后脑勺狠狠砸了去!

“唔……”女人不敢躲,后脑被酒杯砸了个正着,她却连痛呼都不敢!

“真是个没用的贱货,你看不到我侄媳妇现在怀着身孕吗?竟然还敢给她倒酒……还不换上果汁来!”

龙婧琪不悦地挑了挑眉,她睇了轩辕真一眼,无声地询问他,这轩辕旻现在又是在唱哪一出啊?

轩辕真也是一脸狐疑,不过他相信,老狐狸很快就会给他们揭晓答案了!

果不其然,见他们两个都是一头雾水的神情,轩辕旻暗笑在心里。他决定来刺激刺激这个不太懂事的侄子,没准一受不住刺激,他们就主动将那酒喝了呢!

轩辕旻暗中得意的同时,拽住晏紫的头发狠狠一个拉扯,她便软绵绵地落在他怀里。他顺势将一杯酒灌在她嘴里,惹来她狂咳不止。

这期间,他看了一眼轩辕真,主动开口为他们做了介绍,“她叫晏紫,是我刚纳不久的小妾!我想她哥哥,你们应该很熟悉才对。晏斐——还记得吗?”

他话音一落,轩辕真眸里迅速染上讶异的色,就连龙婧琪也不例外!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晏斐出卖了主仆之情、兄弟之谊欲救出的妹妹如今竟沦丧到这般田地!

轩辕旻没错过轩辕真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与同情,怎么都是他曾视为好兄弟的人的妹妹,眼看着她这么被自己折磨,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笃定了侄子现在一定承受着内心的惶乱与折磨,他抓住机会,咻地一把拽住晏紫的头发,让她的脑袋狠狠磕在了桌子上。

“贱人,说,你是不是惹我那侄子与侄媳不开心了?”

可怜的晏紫不敢理会头上不断冒血的伤口,一径胆怯地摇着头,“奴家不敢,奴家不敢啊!”

“不敢……”拖了长长的一个音,又是一阵不留情拉扯,他甚至不顾那女子的尊严,当着轩辕真与龙婧琪的面一把扯落女子的衣服,似要对她行暴一般!

“好了!”轩辕真突然大喝一声,那女子是晏斐的妹妹,就算晏斐曾作出对不起他的事,如今见他妹妹承受着这样的侮辱,他依然不能袖手旁观!

冷睨了轩辕旻一眼,轩辕真突然举起面前的酒杯,毫不犹豫地仰头喝尽。然后将杯子扔在桌子上。

“行了吧?”

轩辕旻没答腔,只若有所思地看或则龙婧琪。无奈,她也只好端起了杯子,作势要将那果汁喝下腹!虽然,这里可能混着致命的毒药,但也顾不得了。总不能眼看着晏斐的妹妹被他折磨死吧?

在她举起杯的同时,轩辕真心里突然窜起强烈的不安,他下意识地抓住她举杯的手臂,“别喝!”

龙婧琪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随即将那杯递至唇边。

咻的一声,不知打哪飞来的一粒石子打掉了她手中的杯,几个人面色各异,不约而同地向门口看了去……

“哥!”晏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她那相依为命的哥哥吗?他不是失踪很久了吗?

轩辕旻阴沉着面色,狠狠地瞪着坏他好事的这个男人!他本是想让轩辕真也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龙姓女子就将那掺了毒的果汁喝下了腹……

晏斐笔直地走向轩辕真,在他面前站定,然后恭谨地跪在了地上,哀声请求他的原谅!

“过去是我糊涂,求主子责罚我吧!”

轩辕真眸光微凛,上前扶起了他,“过去的事就算了!你刚不也是救了婧琪吗?”看到这里,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那杯果汁里一定加了什么料。他就说嘛,那么阴毒狠辣的叔父怎么突然转了性呢!

轩辕旻见‘毒酒’没有奏效,便铤而走险地大喝一声,叫来外面早准备好的护卫们,一同向龙婧琪攻了过去!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着挚爱死在自己面前!

晏斐反应敏捷地拔刀砍向攻过来的人,一边还不忘对轩辕真大喊着,“主子,快带龙姑娘离开,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轩辕真稍微迟疑了下,心中着实踟蹰了半晌。要他就这么放晏斐一个人对付这些豺狼虎豹,他怎么忍心?可若不尽快离开,万一婧琪受到波及就糟了!

见他迟迟不动作,晏斐急得大喊,“快,主子别再犹豫了,快带龙姑娘离开,我不会有事的!”就当是将功补过,他一定要确保主子与龙姑娘安全离开!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轩辕真面色一整,两臂伸展将龙婧琪护在胸前,作势要趁乱退出去!

谁都没看见,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原本站在轩辕旻身旁的晏紫竟在这时有了动作。她拔出轩辕旻递给她的短刃,不由分说向龙婧琪刺了过去!

事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当晏斐余光扫到疯狂向主子冲过去的妹妹时,他没有片刻的犹豫,飞身挡在了轩辕真身后……晏紫身子冲力过猛,要停下来已经不可能,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刺过去的刀没入了亲生哥哥的背后……

“哥!”凄厉的一声嘶叫绕梁三圈都还绵延不绝,晏紫匆忙接住晏斐倒下来的身子,真正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作茧自缚的滋味!不,她要杀的是那个女人,不是哥哥啊!不,她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她那么爱哥哥,怎么可能亲手杀了他?

晏斐浑身是血地躺倒在妹妹怀里,其他人因这一突然变故都愣得停止了动作,包括轩辕旻也是完讶异的神色!

轩辕真与龙婧琪快速冲到晏斐身前,虽浑身是血,命在旦夕,他的唇边却挂着一丝满足的笑。那笑震撼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主、主子,我这样算、算是还清债务了吧?”

轩辕真心中一阵沉痛,他蹲下身,向往常一样拍了拍晏斐的肩,如同他们依然是并肩作战的主仆,福祸与共的朋友。

晏斐想笑,张开嘴却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抢了先机!

晏紫没命地嚎哭着,一手紧紧抱着在这世上她唯一剩下的亲人!那肝肠寸断的哭声像是要撕裂每一个人的心似的,她一径地摇着头,无声地恳求着哥哥不要离开她!

看着哭成泪人的妹妹,晏斐心疼地抬起手想为她拭泪……抬起的手臂最终还是无力地落了下来,他闭上了眼,长眠于另一个世界!

“哥……哥……”晏紫使劲摇晃着他,后者却根本不给她任何回应,兀自‘香甜’地睡着!

“不……哥,你醒醒,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我求求你快点醒过来”

无视于晏紫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过神来的轩辕旻对一旁愣住的手下们大喝一声,“都在等什么?还不快给我杀了那女人!”

听到他的大吼声,那些停顿住的护卫们才仿佛如梦初醒般,纷纷拾起了刀剑向无防备的龙昭雪攻了过去!

轩辕真抱起她险险一躲,迅速抽出长剑与敌人周旋了开来!

嗜血刀剑不停发出铿锵的声音,晏紫就跪在大厅中央,对周遭的一切置若未闻,她迷蒙着一双泪眼,要替晏斐擦去身上的血!

哥哥最爱干净,这样被血浸着,他一定很不舒服!

不哭不闹,晏紫就这么无声地维持着擦拭的动作!轩辕旻却在这时冲了过来,一脚狠狠踢在她后背上。

“贱人,看你干的好事。刚刚为什么不杀了她?”

晏紫后背被他这么一踢,她狠狠地向前摔去,怀里的晏斐也呈一个抛物线被她不经意地甩飞了出去!

“不!”她惊吼一声,急忙爬到他身边,柔声细语地轻问,“哥,你怎么样?没摔痛吧?”她的神色犹如疯了一般,竟与死了的人说着话,着实很诡异!

轩辕真怒红着眼,长剑似是贯通了他的怒气,所到之处,皆有人中了剑气而死!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十几个护卫都已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息,龙婧琪忍着欲呕的翻腾感,回头看了眼仍然在与死去的晏斐说着什么的晏紫,不觉心中一恸。

“真,别恋战,快想办法把晏斐弄出去,他得入土为安!”

听到耳旁的一声细语,轩辕真眼底的戾气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轩辕旻,冷冷哼哧一声,“我不杀你,滚吧!”

一听,轩辕旻忙不迭地跑出了大厅!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轩辕真那小子功夫这般了得!眼看他那些不长气的手下都死在他剑下,他还以为自己肯定躲不了这一劫了……

轩辕旻仓皇逃出以后,轩辕真走上前,想要背起无声息的晏斐。

“你干什么?”晏紫紧紧把晏斐抱在怀里,眼露戒慎地看着他,生怕他要夺走哥哥!

轩辕真一声轻叹,深邃的眸子中喑满沉痛!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是他始料未及的。曾经的侍从也是好兄弟,虽然,晏斐的背叛曾一度让他心情失落。可再怎么说,那么多年的情分不是说假的,更遑论他是为了妹妹才做出那种事,于情于理都是情有可原。

他一直以为他们一定还会有机会相见……现在,的确是相见了,却是这么快人人鬼殊途……

“真!”龙婧琪轻唤了声,语气里有一丝抚慰。她又抬首看了看晏紫,在那不很美却清幽灵动的面颊上,如今浮现出的是死气沉沉的落寞与绝望。

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妹二人,多少坎坷都一同走过来了,如今却绊倒在这最后一道坎上。她为之惋惜,也深深为晏紫这样一个好男人的英年早逝而抱憾。

不过,虽然晏斐最后是死在其妹妹之手,但他死前的那个眼神告诉她,他并不怪走上歧路的晏紫,却深深为她以后的人生而担忧着!

慢慢地蹲下身,龙婧琪忍着身体的不协调与肚子处的不舒适,她抬手将晏紫散落在眼前的发捋到了耳后,动作轻柔地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晏紫,我们送你哥哥上路好不好?你这样抱着他,他会很不舒服的!”

闻言,晏紫抬起眼看她,眼神里有一丝莫名的恐慌与不安。

龙婧琪对她温柔地笑着,那笑如沐春风,给人极其舒服的感觉!

“送哥哥上路……”晏紫无意识地呢喃着,然后笨拙地要背起足足多出她一倍体重的晏斐。

轩辕真适时上前,从她手中接过晏斐。那一刻,晏紫眼底再次汹涌起不安的狂潮,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作势要将哥哥抢回来!

龙婧琪突然抓住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那冰创的心。

“没事的!”对她释出一抹安抚的笑,她拉着晏紫的手慢慢走出大厅,身后使背着晏斐的轩辕真!

晏斐入土为安之后,轩辕真与龙婧琪带上了晏紫一同离开!他们都知道,这一定是晏斐死前最想说的话。

他了却了最后一桩心愿,得到了轩辕真的原谅,如果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只有晏紫了……

所以,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要带晏紫一同离开,甚至默契地谁都没有开口,只相视了眼,在彼此眼中搜出了相同的讯息,他们相视一笑……

晏斐,你安心地去吧!晏紫有我们照顾,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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