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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招魂

小时候,我家十分贫穷,我又体弱多病,于是母亲经常利用招魂的办法帮我治病。

记得我10岁那年冬天,我在看鸭时不小心摔进了河中。晚上回家后,我浑身发热,出冷汗,说梦话,听到外面一点响声就哭了起来,母亲异常着急,老辈人说,肯定是我在外面撞着邪了,丢了魂,要治好病,必须到白天摔跤的地方,把魂招回来。

就在那个晚上,四周一片漆黑,刮着呼呼寒风,母亲裹着黑色头巾,身着青色大襟衣裳,手里提着一盏马灯,拿着一个碗上了招魂路。来到了池塘边,母亲拿出一块镜子,放在装满了水的碗里,用手浇了三下水,然后再往回走,边走边喊:

学仔——,回来哟——

学仔——,回来哟——

在那无穷幽静只闻虫鸣的夜晚,那声音和着回声飘飘然然,悠悠回荡。不时传来几声乌鸦尖叫,显得十分苍凉。

到家后,母亲把碗里的水放进水缸里,然后抬腿在我头上撩过,用手在我眉头一拍,口里念道:“回来了,我的仔已回来了。”招魂一般要招三天,或五天,或七天,直到病好为止。那几天,我都会在母亲的“回来哟——哟——哟”的呼唤声中渐渐睡去。

后来,母亲自己病倒了,弥留之际已神志不清。可她口里仍喃喃地喊着我的乳名:“学仔——,学仔——。”我又想起母亲招魂的情景,泪水止不住哗哗地直流。母亲招回了我的魂魄,却没能留下自己的魂魄。

许多年后,我已长大成人,相信科学、不信迷信的我对许多事情已渐渐淡忘。可头裹黑头巾,身穿青色大襟衣裳,手提大马灯,口里喊着“学仔——,回来哟——”的母亲形象在我脑海愈加清晰。在当今花花世界里,每当我面临多种诱惑而茫然无措时,想起母亲为我招魂的情景,我猛然一颤,使我那颗浮躁飘荡的心灵有所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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