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是万万不可丢的,不但要救合肥,而且要派精锐骑兵。曹操征调了一千骑兵,派一个叫张喜的人率领前往合肥。张喜当然不能指望着自己率领的区区一千人就能给合肥带去喜讯,曹操要他经过汝南的时候,把汝南的大部队带上。可是,没想到的是,张喜名虽有喜,却不能带来喜气,军中发生瘟疫,今天我埋他,明天你埋我,最后谁也不埋谁了,因为都病得爬不起来了。
合肥城内,扬州刺史温恢面如死灰。张喜来不了,刘馥又不能还魂,仗已经打了一个多月,木石和鱼膏眼看着就要用光了。
温恢发誓要把自己变成鱼膏的时候,蒋济扬着一封信,手舞足蹈地一路跑来,对遇到的每个人高喊:“丞相已发步骑四万援救合肥,已到雩娄!”
四万步骑援兵?堂堂刺史都不知道的情报,区区别驾又何从得知?温恢接过蒋济手中的信,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上面只有这么几行字:散布援兵将至之假信息,以震慑吴贼,使其知难而退。
温恢苦笑着说:“听说张喜病在路上爬不起来了。孙权那么精明,他能相信我们有援兵吗?”
蒋济说:“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努力后得来的东西。让孙权努力一番后才能获得‘消息’!”
孙权的侦察兵汇报:合肥城里有三支小分队出城,说是迎接援兵。孙权大惊:一定要截住他们!
孙权的人还算是给力。合肥城里派出的三支小分队被捉到了两支。在俘虏身上,孙权的人搜到了书信,书信上写着张喜的四万步骑兵马上就要到合肥了。
孙权并未像蒋济预料的那样,急忙下令撤兵。援兵不是还没到吗?那就速战速决,在援兵到来之前结束战斗!孙权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骑上马,多次到曹军营前叫阵:“有种的出来决一死战!”对于合肥一方来说,只要是守住城就算是胜利,他们根本不理睬孙权。
你不出来,那我就进去!孙权点校精锐轻骑兵,成立敢死队,要亲自带领冲击敌营。张纮气喘吁吁地跑来,挡在马前,劝阻说:“战争就是凶器,是危险的事情。现在将军依靠强盛的气势,轻视凶暴的敌人,您这样做,三军将士无不感到心惊胆战!即使您能够斩杀敌将,拔下敌军的旗帜,那也只是偏将应该去完成的事情,不是主将所应当去做的啊。希望您能够抑制勇气,专心建立霸王之业!”
易冲动,情绪化,逞强好胜,这是孙权的性格短板,但是孙权有一个可怕之处,那就是总是能在生死时刻找到能解决问题的人,这次他听了张纮的,下令烧毁攻城的器具和营寨,率兵撤退。
回去后,孙权才知道被比他小好几岁的蒋济忽悠了,但他并不感到羞愧,因为他想再次出兵合肥,让蒋济看看他的厉害。好狠斗勇的性格,是孙权一生无法突破的障碍。
又是张纮适时出现,劝阻孙权,建议顺应天命,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孙权再次听了张纮的,合肥之行不了了之。
其实,孙权放弃出征合肥的计划,主要是受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威胁——刘备。
三乱世的花嫁
从一个草鞋摊主到皇帝,刘备是个创业传奇人物,他的发家史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从给他的人身上偷走更多。被黄巾军打得无立足之地时,老同学公孙瓒收留他,但是他带走一支部队,转投陶谦;陶谦收留他,要他抵抗曹操,结果他没和曹操打仗,自己却获得了徐州牧的位子;被吕布赶出徐州后,曹操收留了他,但是他参与“衣带诏”行动小组,想置曹操于死地,估摸着成功系数不大,就抛弃同伙,从曹操手里骗来一支部队到了徐州,然后公开叛曹;被曹操赶出徐州,他投奔袁绍,袁绍希望他在官渡之战中出力,结果他骗走一支部队,躲到汝、颍之间;被曹操赶出汝、颍后,投奔刘表,结果他暗里布局,要夺取荆州,只是没想到曹操跑来搅了他的好戏;他被曹操从当阳赶到夏口,是孙权拉他一把,与他合力抗曹,现在曹操失败了,刘备又开始对孙权动手。
在与孙权结盟这件事上,刘备从一开始就打着自己的算盘。按照盟约,刘备应该把军队交给周瑜指挥,也就是说,事实上他是周瑜的部下,但是刘备留了一手,把最精锐的两千人和关羽、张飞藏了起来。
孙权为迟迟不能攻下合肥而忧愁的时候,周瑜正在为迟迟不能攻下江陵而痛苦。东吴的兵力本来不足,两个战场的摊子铺得太大,孙权无暇收拾曹操北撤后留下的荆州烂摊子。刘琮投降后,荆州诸郡投降了曹操,现在曹操又走了,荆州诸郡又是谁的?孙权只把目光盯在曹操身上,忽视了背后的荆州。
而刘备,正是在东吴人集中精力对付曹操的时候,悄悄地对荆州下手了。
要想在东吴人不知不觉中得到荆州,那就要做出卖力攻打江陵的样子。周瑜包围江陵一年多,刘备始终紧紧跟随,一次还献计献策,对周瑜说:“曹仁守卫江陵城,城里军粮储备充分,危害很大。要是派张益德带领一千多人跟着我,你再分拨给我两千人,从夏水截断曹仁后路,曹仁听说我这样做,一定会退走的。”这番话表明,刘备是听命于周瑜的。周瑜认可了刘备的建议,给刘备加兵两千。草鞋摊主出身的刘备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用一千人做本钱,赚了周瑜的两千人。
周瑜的江陵攻克战打得很艰难,这在《三国那些人那些事·魏卷》里已有详细叙述,为避免重复,此处不再赘述。赤壁之战之后第二年的下半年开始,曹、孙的主战场转移到东线的合肥,曹操下令曹仁从江陵撤到襄阳。
曹仁撤走后,东吴人迅速占领江陵及其以东长江沿线的许多战略要地,柴桑到夷陵一线的军事要地全被东吴控制。可是,孙权抬头一看,才发现荆州南四郡已被刘备占领。在周瑜、曹仁相持于江北之际,刘备派人南征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打仗一贯不在行的刘备,这次打得格外顺手,长沙、桂阳、零陵三郡太守不战而降,武陵太守金旋稍微抵抗了一下,就被刘备攻下城池之后杀了。当然不是刘备在打仗上突然开窍了,而是他表奏刘琦为荆州牧,以刘琦的名义出征南四郡。南四郡的人并不以为自己是受到了攻击,而是认为本来就该归附刘琦,因为刘琦是原荆州牧刘表的长子,他才是合法的荆州牧。刘备对南四郡的人宣布:荆州牧来接管地方各郡,你们快出来迎接!
奇怪的是,南四郡归顺后,刘琦的道具作用用毕,恰到好处地病死了。按说,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不该毫无征兆地死去。刘备望着刘琦的尸体,眼里泛着泪光说:“唉!少不得有人说是我做手脚害死的。”接着,刘备被部下推举为荆州牧,成为刘琦之死最大的受益者,这更让人说三道四。
孙权认为,荆州应该是他的,因为是他打跑了曹操,那么曹操留下的一切也应该都是他的,而荆州就是曹操留下的,所以,他压根儿也没想到刘备会来这一手,得了那么大的便宜。
连曹操也不忌惮的孙权,当然也不怕刘备,只要他一声令下,早就按捺不住的周瑜就会发动进攻,保证一夜之间就将冒牌的荆州牧打成草鞋摊主。
可是,有一个比刘备更具有威胁的敌人让孙权腾不出手来对付刘备。这个敌人就是强大的曹操。孙权从合肥撤退,曹操并没有因此放过他,209年七月,曹操率领一支新的水军队伍,由家乡谯县出发,从涡河进入淮水,再进入淝水,上岸后直达合肥城下。曹操坐镇合肥,调整扬州的人事安排,充实防务,主持芍陂等水利工程的修建,发动屯田,一副打算与孙权耗到底的样子。曹操并不是不犯错误,赤壁之战他就犯了急躁冒进的错误,但是曹操的可贵在于能够及时发现并改正自己的错误,现在他就采取了稳扎稳打的策略。
安排好一切之后,曹操留下7000人镇守合肥,十二月回到谯县,第二年三月才回到大本营邺县。曹操如此威胁合肥一线,孙权自然不敢两面受敌,与刘备翻脸。
不但不能与刘备翻脸,甚至还要格外安抚刘备。怎么安抚刘备,这可真是一个大难题。刘备不是路人甲路人乙,请一顿酒就能安抚好,而是要送地盘才能安抚他。可是,安抚刘备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住地盘吗,怎么能送他地盘呢?
孙权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来:刘备的妾甘夫人病逝于南郡,作为刘禅的生母,她早就相当于正室了。
有谋士(很可能是鲁肃)议论说:“用母老虎来对付刘备怎么样?”
有人探寻:“这一计谋是……”
“把主公的妹妹嫁给刘备为妻!”
“哈哈哈……那个大耳朵,老头子了,只恐吃不下年轻女人啊!哈哈——这可比杀了他还狠啊!”人们笑出了眼泪,对这个谋士跷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