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在这里被用来指对知识的模仿、适应和传播,而这种知识是用来解决许多不同种类的问题的———这些解决问题的办法是否是新的技术、组织的形式或工作的方式———就像它们在一个接一个的国家中被一个又一个的公司所接受的那样(G ray,1998)。在这一构想中,开放资本和劳动力市场以及信息流量的增大(这是伴随着信息与通讯技术的普及而出现的),这些比起现在可能出现竞争的威胁的可能性来说,它们对于一些公司的直接重要性要小一些。竞争的威胁有许多不同的来源,而且显然事先没有警告。换言之,竞争和创新分别是对全球化的各种压力的刺激与反应。各公司必须持续地创新,因为它们担心:如果它们不这样做,连它们的生存也会受到其他那些提出一种新的理念或一套技术的公司的威胁,那些公司能使它们现在的运转方式和劳动力均遭淘汰。
竞争的加剧也和一种看得见的变化联系在一起(这种变化存在于创新本身的驱动力之中)。知识不再只是一些天生的才能或投资的资本,现在有人坚持认为:知识也许已成为创新过程中一种决定性的动力。可是,对知识的重要性的认识其实并不是一种新的观念。奥地利经济学家海克(Hayek,1978)在许多年以前就注意到:竞争总会引起一种发现的过程,因此,竞争的任何一次加剧必定会在行为的实验(或探索)的方法的一种平行扩张中得到反映。这不仅包括研究和发展及其所带来的种种发现,还包括组织的形式和工作的方式,而这些对于支持研发工作是必要的。
把全球化看作是通过模仿和适应的过程去有竞争力地普及知识与解决问题的各种方法,这对于发展中国家具有重要的意义。它强调:更多的创新和由此而来的经济的发展,这些较少地依赖于原始的发现,更多地则是取决于把知识与解决问题的方法及时吸取、修改和推向市场(这些知识和方法已经存在,但需要使之适应当地的环境)。因此,创新仍是一种地方现象,它起到一种经常性的提示作用,提示人们:全球化取决于人们观点的不同、特定的制度结构的不同(这些结构被设计用来达到共同的目的)和文化的差异(这些文化赋予某些已采取的决定以意义和价值)。正如各种社会在它们的历史上形成了不同的风气和能力,它们对知识和解决问题的各种方法的模仿、适应与传播也将是不同的。没有这些地方差异维持区域竞争,全球化就会失去活力。尽管有更多的全球性的相互联系和世界范围的经济一体化,但是,全球化的程度更多的是由独特的和本土的资本主义的各种形式的出现来衡量的,而不是由完全相同的一套市场制度的逐渐扩散来衡量的[怀特利(W hitley),1999]。
现在通常把全球化和创新当作是正在形成的知识经济中的组成部分,但与此同时,人们尚未充分理解以下这一点,即这一过程正在触及大学的中心:研究过程本身。以下论点引自本人和其他人1994年的成果[见《知识的新创造》(T he New Production of K now ledge)],该成果也被收入诺沃特尼(Nowotny)等人编的书中[见《对科学的再思考》(Re-thinking Science)]。通过进一步探讨全球化和知识形成的两种样式之间的各种联系,该论点在各种新的方面吸收了吉本斯等人的成果。
知识形成的第2种样式
可以从五个方面来描述第2种样式[斯科特(Scott)等人,即将出版]。
第一,第2种样式的知识是在一种应用的环境内产生的。这不同于“纯”科学在理论的/实验的环境中产生的过程,这是“应用性的”,技术被“转让”,知识随后被“使用”。截然不同的是,所谓“应用的环境”是指整个环境,在这个环境中,科学的问题产生了、方法论得到了发展、结果得以传播以及用途被确定。
第二,第2种样式是跨学科的,根据这种样式,一系列理论的观点和实际的方法论被用来解决各种问题。但是,和跨学科或多学科不同,创造性活动源自早先存在的学科或有助于形成新的学科,这种活动展现出动用与管理———外部协调———各种观点和方法论的能力,也同样展现出新的理论或概念的发展,或者展现出研究方法的改进(就像通常在科学创造性的“内部的”原动力中所见到的那样)。换言之,在这一跨学科的形式中,知识形成的第2种样式在个别的研究人员和研究(与项目)小组的专长中体现出来,同样(或者可能更多地),这一样式也被隐含在传统的研究成果中(诸如在杂志上的一些文章里或者甚至在各种专利中)。
第三,在第2种样式中,知识形成的场所具有更大的多样性,还存在一种与之相连的现象,即在知识形成的类型中有一种多样性正在形成。可以证明:第一种现象不是特别新的东西。各研究团体始终一直是“实际上”跨越国家的(和文化的)边界的团体。但是它们的原动力已被改变了。总的来说,这些团体内的相互影响已受到自然的和技术的因素的限制。所谓自然的因素是指:为了交流,要求在地理上比较接近;所谓技术的因素是指:在互联网的时代,信件和电话的局限性。作为在信息和通讯技术方面进步的一种结果,相互影响现今相对来说是容易的、全球的和快速的。由这些“老的”相互影响的技术所形成的旧的有秩序的等级制度已被一种对任何人开放的通讯技术所侵蚀。这一转变已被第2种现象所加强。所谓第2种现象是指:研究团体现在有开放的新领域,允许许多新型的“知识组织”———诸如思想库、管理顾问和行动主义的组织(activist groups)参加研究活动。
第四,第2种样式的知识是高度反射的(reflexive)。其研究过程不再具有对自然界(或社会)进行“客观的”调查研究的特征,或者不再具有对随意被确定为“其他的人或事”的一种冷淡的和简单化的讯问的特征。这种研究过程反而已成为一种对话的过程,研究人员和研究对象之间一种热情的(也许是没完没了的)“对话”———到这样一种程度,即研究的基本词汇(谁、什么、怎样)有失去其意义的危险。其结果,作为对成熟的研究的概念与项目的一种外部评论,对责任的传统看法已不得不被彻底地修改了。新知识的“应用”和效果不再被认为是研究过程“以外的”东西。相反,解决问题的环境影响到对所要研究的问题的选择、影响到研究的设计以及研究成果将来的利用。
最后,在第 2 种样式中,质量控制的新方式正在形成———出于许多原因。首先,科学的“同行们”不再能够被可靠地确定了,因为不再有一种不变的学科分类系统(“同行们”可以从中被抽取出来)。其次,质量控制的简单化方式不容易适应那些设计范围更广泛的研究问题;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加入研究“活动”(game)———不仅仅是更广大的“生产者”,而且还包括策划者(orchestrators)、经纪人、传播者和使用者。再次,最使人不安的是,决定质量的清晰的和没有异议的标准也许不再有效了。我们反而必须学会承认质量的多种定义,这使得区别、排序和选择的过程变得极其复杂(甚至损害这些过程),而决策者们和拨款机构越来越依赖这些过程。
知识形成的社会分布
第2种样式的出现使得知识的形成比以前更加错综复杂。关键性的变化是:知识的形成正逐步变得不再是一种独立的活动。正如目前的做法,知识的形成既不是“大学的科学”,也不是“工业界的技术”。知识的形成不再是一种特殊类型的机构(主要是大学)的独占区(从中涌流出或生产出人们所希望的知识,从而有益于其他部门)。知识的形成,不仅在其理论与模式上、而且在其方法与技术上,都已从高等院校扩展到许多不同类型的机构。正是在这种意义上,知识的形成已成为一种全社会的活动。知识形成的场所的扩展为知识资源的结合与再结合构成了各种来源。用一种比喻的说法,我们正看见知识的神经末梢的倍增,这些远远超越了大学的边界和大学里的学科。
作为一种系统,知识形成的社会分布构成了一个技能和知识的仓库(其中的成分越来越全球化),在各种问题的环境中可以利用这些技能和知识。在使这个仓库保持满仓的过程中,大学通过提供训练有素的研究人员而起到了一种重要的作用。然而在决定研究事项的过程中,以上这种情况正在使大学仅仅变成许多部门中的一员。
这一系统有五个主要特征:
第一,它包含许多地方(并且这种地方还在增多),在那里,正在从事得到承认的有竞争力的研究。这可以通过查阅科学出版物的作者的地址得到证明,这里,变化很快,以至于印刷符号不可能完全跟上知识形成的社会分布程度。
第二,这些知识形成的场所相互交流,从而扩大了相互影响的基础。因此,对知识的贮备的添加来自越来越多的“支流”,而这些“支流”来自各种类型的机构,它们既对知识的贮备(仓库)有贡献,也从那里获得知识。
第三,知识形成的社会分布的原动力在于知识的涌流,在于这些流动中联结模式的改变。其中的一些联系也许似乎是随意的,但它们是随着问题的背景而发展,而不是根据学科的结构或国家科学政策的规定去发展。
第四,互相联系的数量正在增加,迄今为止,显然未受到现有制度结构的挑战,也许是因为这些联系是要有用的,而既然它们是有用的,它们就要继续存在。这些联系的起伏变化是沿着对问题的兴趣的思路发展的,它们不再由科学的学科结构所决定。
第五,因此,知识的形成表现出多样的(而不是相似的)增长。知识形成的新场所正在不断出现,它们为研究人员进一步的联合或配置在智力上提供了出发点。在这种意义上来说,知识形成的社会分布系统表现出某些特性,这些特性常常和自我组织的系统相联系。而在自我组织的系统中,交往的密度正在迅速增大。
总之,知识形成的分散性的特点构成了一种基本的变化,这种变化既表现在可能产生知识的场所的数量上,也体现在这些场所的联结的程度上。有一点将会变得更加明显,那就是:利用一种社会分布的知识系统的各种资源的研究会使用不同的标准去评价研究的质量,而且所用的标准比以学科为基础的同行检查中所需求的还要多。在一定程度上,大学的研究人员在分布的知识系统内工作,他们可以把这些不同类型的优点引入大学,由此开始改进工作,在学术生涯中“做出”好的科学与学术成就。就像所描述的那样,社会分布的知识形成系统简单地说就是指研究场所的数量的增加,并且这些研究是被公认为有竞争力的。虽然社会内部的这种变化并不一定是全球化的一个产物,然而社会分布的知识现正在获得一种全球的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