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时候,作为轴心国的德国和RB,分处欧亚两个战场,虽然是盟友,但在作战中并没有什么配合。
不过由于这种盟友关系的存在,双方还是有着相当的军事交流。一方面,德国对远东的战略物资如钨、钼等的需求飞速增长;另一方面,RB迫切需要德国提供先进武器的技术资料,比如雷达、密码机、通讯系统等等。
在德日两国相距遥远,大洋阻隔的情况下,海运就成了保持联系的唯一渠道,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双方以水面运输为主,到了战争后期,则改成潜艇运输。但在盟军的封锁之下,每一次长途跋涉都是在死亡线上的冒险,许多船只在中途就被击沉,即便是有的船只能侥幸到达远东,身上也会伤痕累累。
为了这个,德国方面不得不在远东地区派驻了一些技术人员,指导当地工人维修德国船只和潜艇。
菲利克斯。约德尔,就是一个派驻香港的船舶工程师,他的职责是利用香港在RB和东南亚之间的中转位置,借助当地较为发达的造船业,为德国船只进行深入大洋远航前的最后检修。
“这么说,你来远东很多年了?”曹怀文颇有兴趣的问道。
“是的,最早是在SH,后来才到的香港。”菲利克斯小口小口的啜饮杯中的金银花凉茶,舒爽地叹口气,“一眨眼已经六年多了。”
“听你的口音像是汉堡人?”对于自己留学几年的城市,曹怀文很熟悉,这时候就情不自禁地补上一句,“我喜欢那里的啤酒。”
这句话瞬间打动了离乡多年的菲利克斯,他感慨地说道,“汉堡的啤酒是全德国最棒的,不,是世界上最棒的。”
看看金发碧眼,身材高大,却挺着一个大肚子的鬼佬,曹怀文会意地点点头,“约德尔先生,看得出来你确实很喜欢喝啤酒。”
这话引来菲利克斯的开怀大笑,两人聊得更热络。
“约德尔先生,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是继续留在香港吗?”曹怀文摸着下巴,瞥一眼德国人。
“不,我想回德国。”菲利克斯摇摇头,“战争结束了,我要回去继续我的生活。这些天,我一直在打听回国的船票,也许我需要先坐船到伦敦,然后才能返回汉堡。”
“那估计要很长时间才能做到,现在还没有从欧洲来的轮船。”曹怀文耸耸肩,意味深长地问道,“这段时间,你准备靠什么生活?要知道,你拥有的现金,不管是RB的军票还是德国的马克,估计很快就没人要了。”
“唉……”,曹怀文的话说到了菲利克斯的痛处,他哀叹一声,“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来自公司的薪水了。”
“或许我可以帮您,约德尔先生。”曹怀文抛出诱饵,“让你找到可以赚钱的地方!”
“呃……”,菲利克斯放下手中的凉茶,警惕地看一眼这个年轻的中国人,“你想要我干什么?我很快就要回德国了。”
“人活一天就要吃一天的饭。”曹怀文耐心地开导,“我给你找份工作,工资或许不会很高,但至少能让你能够买得起一张船票。”
菲利克斯没有接口,他沉默地思考着,一脸愁容。话说回来,日耳曼人种皮肤不仅白,而且薄,到了一定年纪,特别容易松弛,产生皱纹,这使得他们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显老。而这段时间一直忧心忡忡的菲利克斯,在沉默不语的时候,更是显出老态。
“好吧,威廉,我答应你。”菲利克斯思来想去,发现这是一个比较现实地解决方案,但他还是嘟囔着试图和曹怀文讨价还价,“不过,你要给我买两张去欧洲的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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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怀文很快知道了为什么这德国大叔一定要两张船票。
一张给自己,一张给他十四岁的女儿。
海伦娜继承了父亲的优良基因,一头金发,一双波斯猫一样迷人的蓝色眼珠,薄薄的白色肌肤下,透射出细细的毛细血管,白里透红,好看极了。而且她发育的很好,小小年纪已经身材高挑,快要赶上曹怀文的鼻子。
“哦,香港的阳光已经太热了,”曹怀文夸张地拍拍额头,对父女俩说道,“没想到,你们还想让它变得更热一点。”
菲利克斯和女儿相视大笑。海伦娜这个名字起源于希腊,意思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很显然,父女俩理解了曹怀文的幽默。
海伦娜咯咯笑道,“威廉,你的德语说的真好,但是……”
她飞快地改成南粤话,“我的白话说得比你还好!”
然后,她又改成SH话,“阿拉SH闲话一样讲得来。”
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海伦娜才收住口,像一只骄傲的小母鸡一样,得意洋洋地看着曹怀文。
“天才!”曹怀文甘拜下风,“我有一位朋友,下次介绍你认识,他也是一位语言天才,到时候你和他较量一下,争取打败他!”
命运显然很眷顾眼前的女孩,当盟军飞机肆虐在德国天空的时候,她阴差阳错地跟着父亲来到了远东,一直生活在SH和香港这样的大都市里,作为占领军的盟友,在父亲的呵护下,过着优哉游哉的生活。
因此,在过去的几年里,海伦娜并没有吃到战争的苦头,依然保持着少女的纯真和热情,对陌生人也没有太多的隔阂与警惕,很短的时间,女孩就熟悉了曹怀文这一群人。在回香港仔的路上,一直能听到她哜哜嘈嘈的说话声,以及少女特有的咯咯笑声。
曹怀文给菲利克斯安排的工作很特别,既没有让他去干造船的老本行,也没有让他卷起袖子去维修厂,而是一个新造的职位,“工序督导。”
“这个职位是做什么的?”挺着大肚子的菲利克斯显然很困惑,“我需要做什么?”
“我会召集各个工位的工人,大家一起整理一份工作流程,”曹怀文耐心地解释,“你要做的这份工作,就是充当每个工位的工序督导员,监督工人们严格按照流程做事情!”
“我要你把德国人刻在骨子里的那份严谨,搬到这里来,”曹怀文进一步阐释自己的意图,“这是我最喜欢德国的地方。”
“哦,不可能,东方人都很散漫……”菲利克斯立刻摇头,表示他做不到。
“没有什么不可能!约德尔先生!”曹怀文严肃地看着对方,“你现在已经知道,我以前有过一位德国老师,他对我说过一句话……”
“严谨并不是哪个民族的特性,而是工业时代的需要!”
“你放心去做,我会给你强大的支持!一切的支持!”
“你将发现,在我的工厂里,走到每一个工位,你都会拥有无上的权威,你就是工位上的国王!”
“记住,让我的所有工人都形成一个严谨的良好习惯,如果你做到这一点,我将在工厂的大院里,给你树立一座铜像,就像国王那样!”
看着先是目瞪口呆,然后面孔涨得通红的菲利克斯,曹怀文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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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铜像的许诺,极大的激励了菲利克斯的积极性,他在技工辛宝阳的配合下,在语言天才海伦娜的翻译下,全力投入了工序标准化运动。所到之处,一片鸡飞狗跳,那些野路子出身的工人们怨声载道。不过,这个时代中国人对鬼佬有着发自内心的畏惧,让他们不敢跟菲利克斯翻毛腔,却不断地找到曹怀文的办公室,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支持。
曹怀文作为始作俑者,怎么会自打嘴巴?
安抚过几次之后,曹怀文开始不耐烦,他抽时间写了一封******,贴在工厂的布告栏上,用严厉、清晰、准确的语言,表达了自己对鬼佬推进标准化运动的无条件支持。
不仅如此,在这份******边上,他又让民叔贴出一张招聘告示,开始从流民当中,大规模招聘十多岁的学徒工,力求打造一批从一开始就遵守规范的技工队伍。曹怀文已经下定决心,未来的精密机械公司,将以这些学徒工作为骨干,确保新公司的产品能拥有世界一流的质量。
这一系列动作,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曹怀文的强硬,工人们终于认清现实,老老实实地遵照“肥仔”的要求行事,再也没有人幻想,曹怀文能够站出来领着大家反抗强权了。
因为这个,许多工人心里都有点不满,曹怀文也心知肚明。为了避免工人们的心情长时间过度压抑,他一方面让民叔和阿阳经常下去做工人们的思想工作,一方面自己也沉下心,经常到各个工位上,像以往一样和大家共同劳动,带头遵守最新制定的标准化工序。
俗话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曹怀文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大方地拿出一笔钱,设立标准化奖金,但凡得到菲利克斯点名表扬的技术工人,都可以根据进步程度,得到金额不等的奖励。
说实话,中国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人,只要能得到足够的回报,他们愿意付出几倍的努力。当奖励制度实施之后,所有的不满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每个人都热切地盼望着“肥仔”的到来,得到他的表扬,最终可以把这些表扬换成家里急需的大米和钞票。
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菲利克斯目瞪口呆,他不无感慨地跟曹怀文说道,“威廉,你说得对,严谨也是中国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被私下叫做“肥仔”的菲利克斯,坐在曹怀文的独户小院里,端着一杯工厂为他特供的啤酒,笑眯眯的啜饮着。而他的老板,已经拥有不小身家的曹怀文,却拿着五颜六色的刷子,认认真真地给一辆打磨得铮光瓦亮的自行车上漆,那是他答应语言天才海伦娜的翻译报酬。
给父亲的杯子重新斟满啤酒,海伦娜冲着满头大汗的油漆工甜甜地一笑,就随手打开曹怀文的文件袋。
只看了几页,海伦娜突然尖叫一声,“上帝,这是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