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曹怀文很忙,可以说是忙得脚后跟不着地。
运输维修场那边,除了船舶发动机的修理,RB人又拉来五十辆军用卡车的改装生意。
和圣堂这边不单要管着锄奸队的事务,还要协助周圣龙建立他的那个狗。屁“龙卫兵”。
了凡的事情是大事,虽说要从长计议,但准备工作现在必须开展,阿远带着精挑细选的一个侦察小组去了双浦墟;阿勇和七仔被从大屿山秘密召回,商量新的训练计划,曹怀文特别要求他们按照一般的客家围屋的构造,进行模拟训练;而原本负责情报汇总的阿桂,现在不仅要管自己是事情,还得在曹怀文的指导下,代替阿远指挥潜伏组,那双永远是半睡半醒的小眯缝眼,这阵子还真的是没办法合眼。
中间还得抽空和温悠子通个电话,连哄带骗地推掉了温家公主见面的要求,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到时候给她唱一个上午的歌。
幸亏游击队这边没什么事,否则曹怀文得累死,这个时候,他最感慨的就是人才匮乏,而且是信得过的人才极端匮乏。
最让曹怀文恶心的,是那个岩井之刚还真有可能是基佬,这段日子不断地找借口召见曹怀文,而且态度亲切,眼神温柔。这让曹怀文每次出门,都得在口袋里装一把勃朗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小鬼子要是想对自己干点什么龌蹉的事情,宁可豁出这条命,也要毙了这个家伙。
为这个,他特地让阿勇挑选了一个叫光仔的后生仔,将他从队伍里面调出来,随时准备护着曹父曹母跑路。
自己死了也就算了,不能让两个老人家跟着受罪!
这天,岩井之刚又把曹怀文找去,没什么正事,就是在宪兵队分给他住宿的小院子里,两个人泡着功夫茶闲聊天。
曹怀文一边手上娴熟地烹茶,一边嘴里小心的应付。自从感觉到岩井之刚的性。倾向有问题之后,他早就把什么试探啦、策反啦、打入敌人内部啦……,这些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贞。操。
对坐的岩井之刚如果知道曹怀文心里的想法,他肯定会哭笑不得,继而恼羞成怒,人家这方面正常的很嘛!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阵,虽然也谈了一些密侦队的工作,但曹怀文明显感觉到岩井之刚今天有话要说,他的心不由得一阵阵发紧,口舌干燥,眼睛不时地瞄一眼院子的大门,一只空下来的手始终垂在茶几下,随时准备拔枪开火。
都说“麻杆打狼两头怕”,岩井之刚此刻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根本没有注意到曹怀文的小动作。
从坐下来开始,他一直在琢磨着怎么开口,毕竟这次的事情跟以往不一样,是赤裸裸的背叛,一旦曹怀文出门后把这件事情传出去,哪怕顶头上司山口正一再怎么喜欢他,也没办法伸手拉他一把。
东方民族在宽恕和谅解这件事情上,向来没什么传统和口碑。
所以,这些天打了好多次腹稿的开场白,一直在他的嘴巴边打转,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最后,他终于一横心,心里骂了一句台湾粗口:“干!就这么做吧,总不能眼睁睁地等着跟RB人一起死!”
稳了稳心神,岩井之刚端起小茶盅,放在鼻端下嗅着,“阿文,你有没有发现,我的中国话说得特别好?”
“咦,这家伙今天居然没有把中国说成支那!”曹怀文立刻听出了这其中微小的差别,但还是小心地恭维,“岩井阁下很有语言天赋,我听过您说过客家话和南粤话,都很流利,而且没有一点儿口音,这真是难得!”
“嗯,因为我对中国文化很喜欢,对中国人也很有好感。”岩井之刚将茶水一饮而尽,把空杯子放回茶几,“所以,在这些年的工作中,尽量避免伤害到无辜的平民。”
“呃……”曹怀文心里无声的翻个白眼,不过想想也是,这元港区既没有游击队需要铲除,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军事目标需要保卫,除了香港仔旱坞稍微像样一点,其它的就是满大街的烟馆、妓寮、赌档,还真没有什么值得宪兵队大动干戈的事情。
嗯,如果战后清算,这家伙倒也能为自己辩解两句。
见曹怀文没有说话,岩井之刚有点紧张,假笑着辩白道,“哈哈,你看,不相信是不是?这么长时间你也看出来啦,我是个很温和的人,喊打喊杀的事情做不来的!”
曹怀文摸摸下巴,这才开口,“岩井阁下,瞧您说的,我怎么会不信您?再说了,这些日子,我每次来,都只看见您认真的工作,至于其它的,还真的没有看见过您骂过谁。”
虽然曹怀文这话半真半假,不过岩井之刚还是很高兴,“这才对嘛,我相信你能了解我是什么样子的人,我们还是能做朋友的。”
对于岩井之刚越来越明显的示好,曹怀文实在做不到若无其事,说来也怪,不管周圣龙怎么威风凛凛,他都能镇定自若,可看见这种明显违背自己价值观和性。观念的基佬行为,他还是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为了摆脱这种恶心局面,尽管上一次试探碰了一鼻子灰,曹怀文这时候还是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岩井阁下,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尽力去做……”
岩井之刚这次没有沉下脸训斥,而是端着小茶盅沉默不语。
就在曹怀文等得心焦的时候,岩井之刚开口了,“阿文,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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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几分亲热地送走曹怀文,岩井之刚回到座位,凝视着茶几上正在吐着橙红色火苗的红泥炉子,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自己今天是不是急了?是不是应该再观察一段时间?
可是,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根据收音机里面的盟军战报,德国人半个月前已经投降,昨天美国人又再次轰炸了东京,连帝国的象征“明治神宫”都被一把大火烧为灰烬。
到了这个时候,RB已经回天无力,估计最多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然后轰然倒下。
而在这之前,香港肯定会像此时的冲绳岛一样,全员玉碎。
想起RB广播里帝国播音员疯子一样的叫嚣,想象着自己会像盟军广播里说的那些士兵和平民那样,拿着一杆步枪甚至是竹枪,就被逼着发起“猪突冲锋”,岩井之刚就不寒而栗。
说来也怪,自从有了短波收音机之后,岩井之刚就被洗脑了一样,一丁点也不相信RB政府的宣传,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美国人的战地报道。不为别的,因为他太了解那些RB军官的德性了,动不动就搞什么剖腹、尽忠,浑然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那就更别想这些军官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干!”岩井之刚忍不住再骂了一句粗口,“要死你们去死,别拉着我!”
他已经打定主意,在美国舰队到来之前,就找机会溜走,而要想成功做到这一点,没有可信赖的地头蛇配合,是不行的,很有可能在半道上就被人打劫,抛尸大海也不是没有可能!
促使他下决心溜走的,就是正在进行的冲绳岛战役,和昨天的东京大轰炸。
一九四五年三月中下旬,美军开始炮轰冲绳岛,进行登陆战役前的炮火准备。四月一日,美军登陆,从此开始一场被英国首相丘吉尔称之为“史诗般的战斗”。在接下来的二个多月里,美日两国在冲绳岛及其附近海域,进行了一次从陆地到海洋、从地面到坑道、从空中到海面、从海面到水底的全方位作战。
经过将近三个月时间的苦战,美军最终获胜,歼敌十万,RB守军总指挥牛岛满中将剖腹自尽。但美军自己伤亡八万,陆地最高指挥官巴克纳中将在前线指挥作战时战死,真可谓惨胜。
日军在这场战役中表现出来的疯狂,让美国人胆战心惊。
地面部队每向前推进一步,都需要用鲜血和生命来换取,每个山头都是反复争夺,到处是地老鼠(指坚守在洞穴、坑道里的士兵)在鬼鬼祟祟地开枪,子弹打光了,就像疯子一样突然冲出来,抱着美军同归于尽。
而担任海上掩护任务的水面舰队,日子也非常不好过,RB联合舰队已经没有战斗力,但来自空中的威胁却丝毫不弱。整个冲绳岛战役期间,RB军队利用九州、四国和台湾的陆上航空基地,连续发动十次“菊水作战”,总计出动大约八千架次的飞机,其中自杀性飞机接近三分之一,被美国人愤怒的称之为“八格弹”,因为美军将近四百艘军舰的损失中,百分之八十左右是由这种自杀性飞机造成的。
而在岩井之刚和曹怀文谈话的时候,冲绳岛战役还在进行,美军不仅伤亡惨重,士气低落。而且战斗的不顺利,引发了美国海陆军之间激烈的军种冲突,以至于军队上层不得不出面干预,以求双方能够继续同心协力。
为了摧毁RB军队的抵抗意志和信心,也是为了泄愤,美国人在昨天,也就是五月二十三日,第三次对东京实施燃烧弹攻势,五百架B-29远程轰炸机,携带四千吨弹药,深夜飞临东京城上空,将已经被烧得差不多的RB首都,再从头到尾地过一遍火刑。
不过,这场大火没有吓到冲绳岛上的士兵,倒是把远在千里之外的岩井之刚那最后一点儿幻想和犹豫都给烧没了,这才有了今天的这次谈话。
“成与不成,就看他的选择了!”
“要是敢背叛我,那就让阿哥给我报仇!”
“他总比那些烂仔要好吧?”
岩井之刚最后既忐忑不安又咬牙切齿地跟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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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过,幸福总是在突然间不期而至。
这句话说得真好!非常符合曹怀文现在的心情。
走出宪兵队的时候,他早就把之前对岩井之刚的基佬嫌疑给扔到了一边,整个人充满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