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虾仔的计划,胡志存带着浓浓的酒意,骂道,“冚家铲,你个扑街心思歹毒的很!”
对胡志存的骂声,虾仔浑然不惧,拎起酒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咪着,辛辣的酒水灌入咽喉,让说得口干舌燥的嗓子一阵刺痛。
胡志存骂完之后,主动伸过手中的杯子,在虾仔的酒杯上碰了一下,“干掉老不死的,我摆平地一声雷,拜你做白纸扇!”
虾仔不激动,还记得提醒胡志存什么是关键,“存哥,要紧的是说动RB人,一定得放出大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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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已经开始进入夏季,每到这时候,就是人最难受的日子。
天气炎热潮湿,呆在房间里就等同于蒸桑拿,可是出门却又被带着强烈紫外线的太阳给晒得头晕。
转到背阴处,想躲一会儿阳光,却看见墙壁里往外渗出一滴滴的水珠,随处可见小强在爬。像曹母这样的当家主妇,最厌恶的,就是买回来的米粮,都会生虫,容易变质的食物,更是悄无声息地长毛、发芽。
对这样黏糊糊、热辣辣的天气,曹怀文有个形象的比喻,辣汤糊。
辣汤糊的日子,老人特别不好过,非常容易生病,要么感冒、要么中暑,要么就是被诱发身体其它的病痛。
探视过病恹恹的周圣龙,曹怀文借用周家的厨房,做了一份止咳润燥的银耳莲子羹,端到躺椅旁边的茶几上,这才拉过凳子坐到一边,开始向仰躺着的老头汇报锄奸队的工作。
说到一半,曹怀文脸上露出一丝犹豫,“龙爷,存哥身边来了消息,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周圣龙瞥一眼曹怀文,自顾自喝着糖水,半晌才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只管说,好说不好说,我自有主张。”
曹怀文嗯了一声,点头认错,“龙爷,是我想岔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唔……”,周圣龙舒适的吐口气,“阿文你记住,锄奸队干的就是这事情,不要觉得会得罪什么人,就不敢说、不敢做……”
曹怀文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诚恳地听着,待周圣龙讲完古,这才“吭哧吭哧”的把鱼丸东和胡志存会面的内容说了一遍。
周圣龙听完,没什么惊讶和愤怒,只是淡淡地吩咐,“盯紧点,有什么消息及时跟我讲。”
曹怀文立刻心里有数,这事情是周圣龙吩咐的,就算是会面的过程,也有鱼丸东的身边人悄悄来汇报过了。
周圣龙埋了几个桩子在鱼丸东和曹怀文身边,这是曹怀文已经知道的事情。只不过这些桩子实在没什么高深的专业素养,早就被阿远这边不知不觉地查了个底朝天,姓甚名谁家住哪儿都被整理成册,摆上曹怀文的案头。其中两个潜伏在锄奸队内的家伙,一方面被诱惑着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另一方面被严密的监视着,只要稍有不对,就会有人痛下杀手。
鱼丸东却不知道这个,行事越来越狂妄。而且正如西方哲人说的那样,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随着忠诚教育的开展,朝鱼丸东拍马屁的人越来越多,送钱送物送女人,花样百般翻新。
鱼丸东原来只是一个跑腿的帮闲,哪里见识过这个?很快就被各路神仙的糖衣炮弹给攻陷,腰间的荷包很快就变得鼓鼓囊囊。
“胃口真大啊,也不怕撑死?”每次收到报告,曹怀文都忍不住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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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怀文从堂口出来,并没有回锄奸队,而是先去了邮局,马上就是与温悠子约定的通话时间,他得过去排队缴费。
温悠子果然等在旁边,电话铃声一响,立刻被接通,接着就传来温悠子百灵鸟一般的声音,“阿文,你迟到了耶!”
曹怀文有理由,“排在我前面的那个家伙,拖拖拉拉打了好长时间电话,他要是知道,这时候有一位美丽的仙子正在等电话,一定会买块豆腐撞死。”
电话里传来温悠子咯咯的笑声,“不来了,你又在讲笑,害得人家肚子疼。”
“对了,好长时间没见你,你现在的瑜伽做得怎么样?”曹怀文有意的引导方向,为见面提供借口。
“天天做啦,就是不知道动作对不对?”温悠子很配合地发出邀请,“这个周日我们去浅水湾吧,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好,到时候我来检查,”曹怀文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邪邪的笑意,“记住哦,要是做得不好,我可是要打小屁屁的!”
“要死嗳,你白痴耶……”不出所料,电话那头的温悠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连蹦带跳地叫嚷,一连串的娇嗔埋怨,沿着长长的电话线汹涌而至。
笑闹了一阵,温悠子有点累了,电话里突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才悠悠地说道,“阿文,我要听你唱歌……”
“好啊,可是唱哪一首歌呢?”曹怀文假装为难,“我的电话费只够唱一首的时间。”
在过去的两次通话中,曹怀文分别唱了两首歌,温悠子都很喜欢,不过,现在她显然很为难,想了一会儿才犹豫地道,“还是唱第二首吧……”
很快,温悠子做出了补充决定,“今天先唱第二首,周日见面的时候,你要把两首歌都唱给我听!你记住了吗?”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花儿尽情地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桠……”
“……谁能够代替你呐,趁年轻尽情的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没有什么过渡和准备,曹怀文在话筒中轻轻地开唱,嗓音浑厚,悠扬婉转,电流带过的声音有些许失真,却挡不住一句句情思饱满。
温悠子静静地听着,满腔的春思,就像那枝桠上的花儿,在夏日的阳光中朵朵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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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曹怀文去维修场转了一圈,最近场子里的RB主管好不容易才淘回来一些材料和备件,停滞已久的船舶发动机维修项目,又开始重新启动。原来约定的交货时间早就过了,RB占领当局倒也没有真的痛下杀手,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的主意不靠谱。
技工辛宝阳看见曹怀文过来,惊喜地跑过来,“文哥,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正好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看着几个工人都围上来,曹怀文心里大惭,这段时间他确实管的不多,许多事情都是说个大概,然后让这些工人自己琢磨。他带着点歉意说道,“对不住大家,我这阵子比较忙,这样今天中午,我请大家食饭。”
这个道歉还真的有诚意,立刻引来工人们的一阵欢呼。
一直忙到到下午三四点,曹怀文才抽身回到锄奸队,却没有料到已经有人在此等着他,正是龙爷的贴身护卫泰哥。
“泰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龙爷有事情找我”曹怀文有些奇怪,为了保密,贴身护卫中只有泰哥知道这个地点,尽管如此,周圣龙还追加命令,不许无故过来打扰,以免引起他人注意,毕竟在香港仔,认识泰哥的人太多了。
“阿文,龙爷让你马上去一趟宪兵队,岩井太君有事情要办!”泰哥言简意赅,说完就急匆匆地要走人。
曹怀文一把拉住他,“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泰哥,这个不说清楚可不行,现在RB人都快要下班了。”
泰哥不耐烦,“我哪儿知道?你自己去一趟不就行了,又不是第一次去!”
曹怀文却不放手,热情洋溢地发出邀请,“那你别走,晚上我请你是食饭!”
泰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泰哥我今天没空,还有事情要忙,下次得闲,我再找你一起饮酒。”
曹怀文坏笑道,“是到小桃红那边去忙吧?”
泰哥大惊,“你怎么知道?”
随即满腹怀疑地看着曹怀文,“阿文你不会……也派人盯着我吧?”
“呸,你当我们锄奸队很闲吗?”曹怀文嗤笑一声,这才解释,“昨天有人去喝花酒,听人说你要给小桃红赎身,还说小桃红现在已经谢客了。”
看见泰哥的脸色变轻松,曹怀文再度刺激他一下,“我说泰哥,你得小心点,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了,可别传到你家里去……。”
泰哥果然苦了脸,讪讪地道,“正为这事情烦呢……”
说到这里,泰哥反而不急着走了,又回到曹怀文的办公室,对着曹怀文诉了一阵子苦,骂了一阵子家里那位河东狮,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
曹怀文收拾好东西,想了想,又从办公桌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放进口袋,这才骑上自行车赶往宪兵队。
宪兵队里冷清的很,除了门口的岗哨,院子里没有什么人进出。
一方面这里是人见人怕的阎王殿,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此地中国人的反抗并不激烈。整个香港地区只有九港大队一支抗日武装,人数也不过是六百多人,只能以游击战的形式不断骚扰RB占领军。但说实在的,要想以此推翻日寇的残酷统治,还真的是力不从心。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到了岩井之刚的办公室,曹怀文看见穿着一身西装的小鬼子,正襟危坐的坐在办公桌后面翻看文件,一副为圣战忙碌的样子。
每次来都是这副模样,曹怀文心里哂笑一声,“骗鬼啊,这香港仔除了个旱坞,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
不过,曹怀文想错了,岩井之刚今天找他,还真是有一件让人吓一跳的大事。
这件大事足以让和圣堂朝着毁灭的终点站,再往前跨上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