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吓得魂飞魄散,神色骤变,小丫鬟们瞬时间乱作一团,尖叫着挤在了一起。韩氏和元氏面面相觑,脸上抑制不住的惊恐。
韩氏脸色僵硬,一把揽过闵静护着,强作镇定地和元氏商议:“姐姐,你向来有主意,这…这你看可怎么办……是不是先去通知夫人……”
元氏稳了稳心神,略一思索,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对着乱作一团的丫鬟们喝到“都安静些!今晚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在背后有所议论,天大的事情也有老爷和二爷担着,自会查明,管好你们的唇舌,否则休怪闵家家法严苛!”
众人唯唯诺诺地应了声,元氏又安抚地拍了拍韩氏的手,说道:“妹妹别怕,说不准是哪房的丫头不小心失足。”这样说完,又唤过月华和月秀分头去叫二夫人魏氏,二爷闵怀礼,特意嘱咐了不要惊动他人。
见元氏镇定自若,众人也稍稍稳定了些。荷花池旁边不远有座不大的假山,附近有座翠语亭正对着荷花池,原本是闵怀礼平时在书房读作累了,小憩纳凉赏景的去处。元氏和韩氏带了众人往翠语亭守着,等闵二爷和魏氏来再作打算。
魏氏离得近,本已经躺下了,听闻这消息又忙穿了衣服带了两个贴身丫头便急急赶了过来。一到翠语亭,略问了一下看见尸首的经过。
韩氏和元氏一介女流,带的又都是几个小丫头,根本没有人敢靠近细看。只敢带了魏氏远远看了一眼。
魏氏本就是将门之后,行事雷令风行,胆子也大一些。两个贴身丫头也是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和闵家其他房里的丫头比起来很是五大三粗。魏氏往池子里看了一眼,又转头冲连个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脱了绣花鞋不带任何犹疑地便往池子里跳了下去。
韩氏和元氏都下意识地倒抽了口凉气。虽然一贯知道魏氏身边的人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却不知道胆子还这样大。
没一会儿两人便一人一只胳膊,将那溺水的女子拖了上来,放在了里凉亭不远的草地上。
两人又对着尸身仔细查看了一圈,附耳对魏氏耳语了几句。魏氏面色无异,只微微颔了颔首。
闵静直把头埋在韩氏怀里,不敢露脸,小声嗫嚅:“母亲,我害怕…”韩氏也是个胆小的,抚了抚闵静,脸色不大好看。犹豫了一下,远远和魏氏打过招呼示意带闵静先回屋,又问元氏是否一起。
幸福来得太突然,元氏这几日总有些恍惚不定,心里不安。眼下又一个横尸在自己面前的,潜意识就觉得事情不寻常,或许和自家有关,又看闵柔神色无异,并没有太大惊吓,便摇了摇头,让魏氏先回去:“二爷稍后就到了,毕竟是咱俩先见着,或许要问话,妹妹带静儿先回去罢,我稍后没事了再走就是了。”
韩氏一听也是,便点了点头,带着闵静和自己房里的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韩氏前脚刚走,闵怀礼便带着个贴身护卫来了。
魏氏一见闵怀礼,马上迎了上去,“二爷,这边。”说罢便引着闵怀礼往尸身方向查看了一下。
闵怀礼蹙了蹙眉。魏氏见状,接着说道:“金福和金月已经查验过,并不是溺亡,而是中毒后被人抛尸池中的。看尸身情况,口舌有明显灼伤迹象,手脚也有痉挛,想要查出中毒源应该也不难。”
闵怀礼点点头,问道:“那这人究竟是哪房的,可有查证?”魏氏摇摇头,“还没有,也没有哪房来报有人失踪了的。金福验看过,应该已经过世一天了,但是抛尸入池应该是近两三个时辰前的事情。”
两三个时辰,元氏去魏氏屋里总过也不过一两个时辰,也就是刚刚路过荷花池的时候,尸体应该就已经在了。元氏远远听到魏氏和闵怀礼的对话,不禁一阵恶寒,又下意识地往那具尸身看了一眼。
这一看,竟被一道白幽幽的光线晃了下眼睛。元氏定了定神,又眯眼看了一下,似乎是尸身裸露出来的手腕处什么物件在月下有些反光。元氏心里奇怪,将怀里的闵柔推给月华揽着,又走近了些,想看个究竟。
刚走近些,闵怀礼看到元氏要过来,一把抓住了元氏的手腕,“你离远些,中毒不比寻常,万一沾染上什么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元氏看闵怀礼如此紧张,心里一阵温暖,竟好像也不那么害怕了,微微一笑,回望了一下闵怀礼示意他放心。
魏氏见两人神色交流,瞥了一眼闵怀礼落在元氏腕间的手,目光凝滞了一下,瞬间又恢复正常。
离得近些,元氏才看清刚刚那光,是这女子手腕处的一节红绳上,穿着的一块碎玉。元氏心里骇然,又仔细看了一下那碎玉的形状,确定并没有看错。“二爷…这…这人……”
元氏支支吾吾,闵怀礼见状,问道:“这人怎么了?”
“这人,好像是之前是外院,新买了来服侍柔儿的丫头。据林婆婆生前所说,这丫头偷跑了出去,没人照看才致使柔儿落水的。”元氏一一说道。
当时买这丫头也是偶然,元氏想新做几件春衫,刚好也闲的有些烦闷便亲自去绸布庄采买。路上见着丫头衣衫褴褛被几个乞丐追着打,抢夺她腕间这块碎玉,元氏便叫人拦了下来。细细查问才知道这丫头父母双亡,说哥嫂容不下才沦落街头,碎玉是娘亲过世的时候留给她的,好不容易才从哥嫂哪里偷出来的。
元氏心里同情,刚好闵柔那里原本的丫头前几日求元氏,想赎身外嫁,元氏一思忖,便把这丫头买了,替换了之前的。
闵怀礼听完,心里有些疑惑。既然是外院的丫头,怎么会中毒后被人抛尸在闵家荷池里。很明显此事不单纯。但是不管怎么样,毕竟牵涉到闵柔,她刚回来,更需要多加保护,此事不宜大张旗鼓调查闹得沸沸扬扬。于是面上淡淡说了句:“既是失职,就死有余辜。闵家尚未来得及追究,便有人替我们想到了。来人,找块席子,拖出闵家,找出僻静地方烧了!”
说完脸色一寒,俊朗的脸在月光下棱角分明,冷声道:“今晚的事情,谁人再敢议论半句,下场就和这失职的女婢一样!”
众人应了声,魏氏冲金福和金月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分头去找席子。不一会儿功夫就按闵怀礼的吩咐,和闵怀礼带来的护卫一起,连夜将尸体运出。
事情处理完毕,闵怀礼叫人护送魏氏回屋。魏氏看了看元氏和闵怀礼,似乎还想说几句话,却终究只是抿了抿嘴,并未开口,回屋去了。
元氏回身再看闵柔,伏在月华胸前一动不动,叫了两声,才发现已经熟睡了。元氏无奈的笑笑,这丫头,闵静比她还虚长两岁,吓得早早就走了,她非但没事人一样,现在居然还睡着了,当真是心大的很。
闵怀礼见状,轻笑了一下,对元氏说道:“柔儿应该是太累了。你们应该也抱不动她,还是我来吧。刚好今晚本来也想歇在你屋里的。”
说完大手一挥,轻轻抱过闵柔放在肩上,便自顾自的往元氏屋子的方向走去。看着夫君挺拔的背影,元氏脸居然微微有些红,忙不迭跟了上去。
元氏房里的几个丫头似乎也司空见惯,月华和月秀掩嘴轻笑了一下,也赶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