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全是“嗡嗡”作响的人身,这一幕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除了,魏氏。
若不是阴差阳错挨了顿打,今日出这番丑的,就该是闵柔。
魏氏手执茶盏面不改色,身边站着的金福嘴角微微一动,立马垂了头掩盖去眸中的神采。
闵柔小跑着穿过一排排的宴几,走到红毯中央站定在闵静背后,将手中的绸布一扬,轻轻覆在闵静肩上。
刚刚满十三岁的小女儿,如惊弓之鸟般回过头望向闵柔,长睫上盈满摇摇欲坠的泪水,带着委屈、害怕、屈辱、和惶然失措的绝望。
闵柔心里骤然一紧,如同针扎一般。只能用坚定有力的眼神看着姐姐,拍了拍闵静的背。闵静见到闵柔,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掉了下来。立在中央,进退两难。
魏氏见到冲出来的闵柔,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眼光一寒,抬眼冲金福递了个眼色。金福马上会意,出列走到闵柔和闵静面前道:“二位小姐,请随我下去更衣吧!”
闵柔心里冷哼一声。为何早不出来带静姐姐下去更衣,非要等人声鼎沸一发不可收的时候才来惺惺作态!如果不是自己冲了出来做在了她前面,她还打算让静姐姐站到什么时候!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渐次低沉了下来,再无人多言。大厅恢复了安静,诡异的静谧。
闵孝全和闵怀礼阴沉着脸。
“这位小娘子舞姿极美,只是稍微紧张了些。你莫怕,今日都是些长辈居多,自然体谅后辈,不会见怪于你的。沈府若多几个这样的娇女子,莫说是教习舞乐,就是什么都不会,也已经是一道风景了。”坐在尚书令沈密旁边的一位气度不凡的妇人笑意盈盈的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座的各位都听到了。
魏氏神色晦暗不明,淡淡一笑:“让您见笑了。”
闵柔闻言,心里感激得紧。这话及时解围,也毫无贬低闵静的意思。众人若再议论,就是非要和后辈一般见识,失了长辈风度了。
闵柔冲沈夫人感激得颔了颔首,一扬眼就看到了坐在后方的面无表情的沈默,心里一沉,定了一下,就看到了沈默旁边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肃远知。
闵柔目光凝在肃远知脸上,五味杂陈.如同定住一般,再迈不动步子了。金福皱了皱眉压低催促道:“二小姐?!”
肃远知也感觉到了这位粉嫩娇俏的小姑娘神色异样地看着自己,不免有些得意,可细看小娘子眼神却有些失常,深沉凝重,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悲怆。
肃远知有些摸不着头脑,偏头看了看沈默,见他只是淡淡看了眼闵柔,垂着眼眸,依旧细细的品着手里的茶。
沈默不喜饮酒,哪怕今天这样的场合,也只是浅茶辄止。
肃远知不知所以,撇了撇嘴摸了下鼻子——好像,他脸上也没长什么脏东西吧?
“二小姐!”金福低沉着声音,面色不悦地又催促了一声。闵柔这才回神,惊觉失态,忙收敛了神色扶着双腿发软的闵静转身欲走。
脚才刚抬起来,闵柔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折回腰,捡起散在地上的舞衣拽在手里,这才慢慢退了下去。
魏氏眼眸一沉,皱了皱眉。
两个人背影纤瘦,从肃远知这里望过去,感觉这两个小娘子有说不出的凄惨。肃远知陡然鼻子觉得一酸,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疑惑地偏过身子对沈默道:“沈兄,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冲出来的小姑娘刚刚一直看我?”
沈默手微微一顿,放下茶盏。突然想起那张字迹娟秀的纸。于是又扭头看了眼小娘子的背影。
“你想多了。”
万年冰山却难得的开了尊口。肃远知还以为沈默照旧不会回答自己的,很是有些受宠若惊地追问:“我真的看到了,你没察觉吗?”
沈默偏头斜看了眼肃远知,懒得开口。
身后的小家伙伸出白嫩的手扯了扯兄长的衣袖,撅着嘴楚楚可怜地道:“哥哥…阿晋想出恭了…”
肃远知忍不住想笑。却被沈默冷冷扫了一眼,赶紧偏过头装忙。
沈默牵过幼弟的手,旁边伺候的丫鬟在的便带着两人从大殿侧门出了屋子。
屋内恢复了一派和气。
闵柔和闵静刚走出屋子,穿过左侧的抄手游廊不远,前面的领路的金福突然脚下顿,停在西跨院的院门前,转过头来直直盯着两人。
“二小姐,舞衣给我吧?”金福人高马大地拦在前面,将手伸在闵柔米面前,冷声道。
闵柔骤然想起那日金福眼睛都不眨地跳进荷花池捞尸的样子。这手,是碰过尸体的…
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缩,闵静躲在闵柔后面,眼睛都不敢抬。
金福见两人漏了怯,得寸进尺般又往前逼近了一步,不容置疑地开口道:“给我。”
闵柔将卷着舞衣的手背在了后面。
越是紧张,越是疑窦重重。她们着急要,就越是不能给。闵柔咬了咬牙,只能赌金福身为奴仆不敢对她动手。
“我不能给你,这是静姐姐的衣服。既然出了大丑,更该拿回去时时警醒,做暮鼓晨钟,免得忘了今日之耻。”闵柔恨恨地道,目光灼灼,已是毫无惧色。
金福自然听不出来闵柔话中有话,却看出来小娘子是铁了心的不想给,想到办砸了事情夫人向来责罚的狠,心里越发着急。眼珠子一转一横心,又往前跨了一步,仗着比闵柔高出半截,便越过闵柔头顶直接去抢背后的舞衣。
闵柔人小躲不过,只能死死拽着就是不松手。
心里愤恨,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闵静吓得花容失色,见两个人拉扯的难解难分,连忙回过神去帮闵柔。金福没想到软软糯糯的闵静会突然出手,手里突然受力,线突然断开,南珠淅淅地洒落了一地,反应过来时舞衣已经被闵静拽在了手里。
闵静忙撒腿就往回跑。
事情功亏一篑,金福气不打一处来,迈开步子就追。闵柔扯着金福的衣服跟在后面跑。
月色零星,闵府的彩灯高悬,忽明忽远。
闵静一手拿着舞衣,一手拽着身上裹着的绸布,顺着长廊边跑边回头看后面步步紧逼的金福,有些慌不择路,还没跑多远,一转头就猛地撞上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胸膛。
来人比闵静要高半个头。闵静被装的有些眩晕,退了半步,一抬头,就看到肃远知抱着双臂,坏笑着看着她。
闵静被吓了一大跳,忙半福了一下想要施个礼道歉,手一松,手里的杭绸便顺着光洁的肌肤往下滑。
闵静只好急忙抓住。
肃远知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笑道:“小姐不必多礼。”
闵静烧的满脸通红。还好月色掩映下,看的并不真切。
金福和闵柔跟了上来。一见来人,金福连气都不敢喘,忙换了副神色谄笑着弯腰道:“是肃公子,奴婢有眼无珠,冲撞您了,公子别见怪…”
撞到他的明明是这位闵家小姐,这婢子这样说岂不是指桑骂槐?肃远知蹙了蹙眉,闵家怎么会有这样不知轻重的下人?
闵柔抬眼看了看来人,见肃远知在月色下,玉面长衫,温文翩然,激动不已,下意识地就张口就喊道:“哥……”
哥字吐了半个音,生生卡在喉间。
闵柔慌张地看了下金福和闵静,低头掩盖住眼里的惊乱,支支吾吾地转了音调:“公、公子、怎么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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