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话虽易,然做得到的人却并不多,对子离来说,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耐心,去和一段历史,一个王朝对抗,甚至时间,甚至生命。
然而也正是淡淡的一句话,马车里的人无法抑制的震惊,原来这个少年早已成长,就在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独自抗下一座包袱。
“东西就在这里,”顾靖将一个木匣子交给子离,“既然决定从军就不要半途而退,在你没有拿到绝对领导权时勿要将此物泄漏。”
马蹄声渐近,初月收起了脸上的不恭,对来人有些意外。
子离也大感意外,他摩搓着光洁的盒子,将之放入袖袋中。
“你怎么来了?”不怪子离的意外,想来他也没有想到过,秦家的人会来到这个地方,毕竟秦枫安排的眼睛可是在四周。
秦洛的出现倒是解了初月几人的燃眉,虽然他计划好了子离返回画临会以怎样的一种形式呈现给秦枫,必然不可能让他知晓其中缘由的,然而秦洛出现了,秦枫还会单独拿捏子离离开又返回的不寻常么?
秦洛刻意挡住周围视似有若无的视线,制造出一个死角,将手中的竹筒飞快地递给子离。
“快马加鞭,此地距城中不过半日路程,这是我在城外官道上碰上的皇家暗卫手中拿来的,他遭到追杀,最后将此物给我,我看了里面的东西,现在将它给你,放心,我没有改动过。”
秦洛不怪子离的猜疑,事实上他也没有想过会寻他,不过也庆幸,若非岑州一行,他也不会想起来画临城中还有一个忡子离,他并没有多信服此人,但以他的了解,能得叶云笺这一红颜,能让太傅赏识的人自然不会太差,况且他来自琳琅阁。
“辛苦你了,只是......”虽然秦洛不被秦家重视,可到底还是有着秦姓,子离觉得自己可以信任他,但他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做赌注,所以也仅限于他自己。
秦洛明白子离的顾虑,对他摇了摇头:“我已与秦家断绝关系,此次我将母亲接出府后便再与秦家无关。”
子离不语,却有些同情秦洛,有家而不能归,其实秦洛与他又有什么不同呢?
“子离兄,若是……”秦洛一顿,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才做下决定,“若是有一天我无法在画临城中呆下去,我可以来方家军么?”
这只是他的退路,谁能保证秦枫的势力不会如日中天到将画临城完全控制在手呢?
现在他还要顾忌世人的目光,不会对他做出赶尽杀绝之事,可纵使如此,秦夫人都可以明目张胆的将他踩于脚下,送于虎口,若秦枫的势力再次膨胀,难保他的生命受到威胁。
毕竟,秦家不会任由一个庶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威胁到嫡子,而秦洛,除了身份外,无论哪方面看都优于秦旭尧。
子离承诺:“待到那时,我希望能在军中与秦洛公子一较高下,”末了,又加一句,“我想方将军定然也会欢迎的。”
况且等到那时,他也不会只是一个小兵了。
秦洛很快便离去,片刻,子离才细细看着竹筒内的信。
洋洋洒洒几行字,换来的只是子离的一声嗤笑,不过这也是机会,不是么?
当初先皇因猜忌亲自毁了曾为他心腹之将,而如今的帝王却在无能为力时只能倚靠远在天边的势力,这样的消息,秦枫怎么可能让它走出画临城。
是啊,秦枫怎么可能让他们接触到外来的消息,云笺甚是懊恼,如果她还是跟着归梧扮游医就不会像笼中鸟,想飞而不得了。
云笺在屋中已经待了整整三天,自那天回来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屋中,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然而她却并没有闲着,那日初月来找她,与她细说了子离前往方家军,她并没有多少反应,如今想来,当时不过是不知自己该有什么表情罢了。
欣喜?担心?
就像是一卷入了水的画,画面糊了,混乱的分不清到底是怎样的心境。
这是卧房边的一间偏室,这里堆满了医书,民间搜罗的,宫里御医的,也不乏归梧送来的孤本。
云笺并非沉迷于医术药理中,只是空下来便不由自主地望向南方,仿佛这样就能离岑州近些。
整个叶府的人都知道自家小姐潜心医术,就连叶鸯也差点被云笺的用心给蒙蔽了。
“归云,这几日怎不出来走走?”
云笺只是被下令禁足在家,并没有禁止在家里走动,然而她却发了狠般,连卧房都没有出,这却是让很多人都猜测,是不是因为皇上要选妃的原因。
“爹爹,我没事,只是有些事没法想通。”
叶鸯进屋一看,女儿正捧着厚厚的医本,泛黄的纸张扑来阵阵墨香。
他有些心疼,可也知道,此刻也只有让女儿有些事情做才不至于太难过。
“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叶家千金因皇上选妃而将自己关在屋中,足不出户,”叶鸯抽出一本册子,“虽然爹爹知道你并非此意,可忡子离毕竟已经身在军营,你再是担心也无法看到他。”
叶鸯说前半句的时候云笺并无表情,可在提到子离时,她才面色一顿。
“爹爹,我知道的,”云笺怎不知现在的徒劳,“可我也知道邪不胜正,子离在努力,我也不能输,更何况,溪哥哥毕竟是归云的哥哥,从小相伴的情谊归云自是不会忘记,我不会让秦寒有机会加害于他!”
秦寒、秦旭尧、秦枫!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可她也会倾尽全力保护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