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伯驹自然是应下了她的邀约。
定下吃饭的地点时瑶光想了很久,由于他引人注目的艺人身份,一出场一定会引起众多粉丝的跟随和围攻,绞尽了脑汁才终于想到距离小姨家山下的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馆,平时路过那儿,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客人都不多,周围出行的人也很少,因为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这儿没有方便的大型超市和中心广场……于是,她将地址给温伯驹发了过去,再一次看到他微信的名字时,神情一滞,目光顿了顿,觉得这个英文名是在太熟,偏生这个时间点带着几分紧张的情绪,终究是没想起来,索性作罢。
温伯驹在家,去餐馆只要一点点时间。而瑶光过去要花一个小时,她的车要好几天才能收到,便坐了地铁,又换乘一辆公交车,到餐馆门口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左右,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她在服务员热情的带领下,一进去就条件反射看了看四周,人很少,空了好几张桌子,只有附近上班的几个高级白领在用餐、喝咖啡。毕竟不是用午餐高峰期时间,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希望温伯驹尽快到。
这儿意外的有小包间,瑶光大方的订了下来,服务员问她要不要点菜,她说等朋友过来再叫吧,对方给她添了杯茶水便退了出去。一个人坐着等一会儿,才收到温伯驹发来的微信,问她在哪儿?她的心脏跳了跳,一想到要单独和他相处在一个空间里,难免有些紧张,手抖着立刻回了信息给他,不敢让人等,怕他站一会儿就会被人认出来。
几分钟后,温伯驹在刚才那个服务员的带领下,打开门,走了进来。她特地先注意了一下服务员的面色,平静无任何波澜,想必是没认出来。松一口,抬头看到温伯驹时才发觉,他出来是做全了准备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和一个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幽深沉静的眼睛,其实单单这样的伪装,已经能够看出是他了。许是少了墨镜张扬的气息,只有低调的眼镜才没引起大家的注意力吧。
温伯驹进来后看了她一眼,径直在她右边的空位上落座,服务员给他添水的同时问了一下瑶光是不是现在点菜。她点头让人将菜单递给温伯驹时,他只是淡淡摇了一下头,用下巴示意她来点菜即可。不能耽误时间,这儿多一个人都是紧张害怕的,瑶光立刻翻开菜单点了几个适合双方的口味便让人出去了。
包间里瞬间又安静下来,之前那种心跳剧烈又紧张的心情倏地恢复开来。搅着手指低头,也不知看哪儿,不知道该以什么开场白打破这种尴尬。温伯驹也是等人出去以后便将口罩摘了下来,露出整张脸,面色略微苍白,神色间带着浅浅的疲倦。他半个身子都靠在椅子里,仿佛累极了的样子……
瑶光抬眸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正在喝水的人也恰巧偏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她下意识就别过脑袋,左边的耳根和脸蛋隐隐的泛着粉红。温伯驹垂眸看了一会儿她丢过来的一个后脑勺,眼神瞬间复杂不明,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开口:“怎么想到请我吃饭了?”
包间里原本是安静的,突然响起他的声音,心下一跳,肩膀不可置疑的抖了抖,这一举动,温伯驹自是看到了,他刚要喝水的举动一顿,垂眸抿紧唇角看向一边。
瑶光纠结了很久才转过脑袋,留下清浅的一个侧脸给他,直直盯着对面挂着的一副水墨画,紧张开口,“算是……向你道歉吧。”
温伯驹挑眉看她一眼,“其实你不用放在心上。”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有些内疚……”
他终于放下杯子,有些难以忍受的伸手捏了捏眉心,取下眼镜闭上眼仰头想让自己舒服一点,也控制不了突然袭来的疲倦和头晕脑胀。瑶光虽然没正眼看他,余光可一直注意到他的举动,见他仰头,便转头看过去,那一刹那,还没看清他闭眼蹙眉的神情,温伯驹已经速度戴上眼镜,伸手去端那杯茶水,喝了一口。
“陈崇早上给我发短信了,他说你……”嗓子略微不适,他轻声咳了两下,努力压抑着沙哑的声线,“昨晚开车和人撞到了,在交警大队那边呆了很久。”
瑶光倒是没想到陈崇和他联系这么频繁,早上吃早饭时才从她嘴里套出昨晚发生的一件挂车小事,不到一会儿就瞬间传到了他这里。是很丢脸的……她开车技术这件事一直都没让温伯驹知道,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想要小心翼翼保护好自己的所有缺点和毛病,一旦暴露出来就觉得很丢脸。
不等她说话,温伯驹放下杯子,侧身看着她,“瑶光。”
这个名字是牵引了她无数美梦和噩梦的终端,一听到,总是不由自主想靠近他。刚才那种隐隐的紧张感消失了几分,她抬起头看来看他,见他眼底有几分看不清的复杂情绪,“你拿了三年驾照,开车技术也这么差?”
什么啊……
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么一句逗她的话?
红着脸,略微丢脸的别过脑袋。
温伯驹在又触及到她后脑勺的那一瞬,方才带着隐隐笑意的脸上瞬间坍塌,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都瞬变为幽深隐痛。挂在嘴角的笑意早已僵硬得不知如何恢复,就这么保持着侧身看她得姿势,心里一阵难受。他此刻才发觉,以前话那么多的徐瑶光,总是和他无话不谈的徐瑶光,已经变了……现在和他在一起的徐瑶光,面临的是紧张不知如何相处、接触那种尴尬状态的徐瑶光,俩个人呆在一起,话题少了,很多时候他说了一句,她也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最后连他都接不下去了……
温伯驹深吸了一口气,听到门外传来声响,这才拿起桌上的口罩戴上,回到椅子里,倚靠着。服务员将菜一一端上来的途中,他的头痛越加剧烈,连着呼吸都浓重炙热了几分。
一顿饭吃得相当沉默、安静。
一张偌大的圆桌子就坐了这么俩个人,一个左边,一个右边,距离明明只有半米,却仿似隔着很大的鸿沟,永远的都抵达不料对方的身边。
吃完饭后,瑶光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到处找自己的手机,温伯驹抬眸看了一眼,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问:“能不能用……你的手机给我手机打个电话?好像找不到了……”
“稍等。”温伯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几秒之后,包房里响彻出她的电话铃声,她站起来四处寻了寻都没看到,还是温伯驹低头在自己的椅子下找到的。他弯身捡起来,只是随意的一扫,却定了神,久久移不开视线,手机也忘记了挂断。
瑶光见他捡到手机有些高兴,小跑到他面前,疑惑看了一眼他很久没挂断的电话,怎么都没想通到底是怎么了。
温伯驹感觉那一股沉重的脑胀感瞬间侵袭而来,有些站不住脚,他深吸一口气,在瑶光的注视下回过神,不着痕迹的挂着浅笑,挂断电话,将手机递还给她。瑶光接过来,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再抬头时,扬着一张略带尴尬的笑脸说:“我先去结账,你等会儿。”
瑶光结完账回来,看到温伯驹左手手肘抵着桌沿,修长的五指微曲着抵住额角,整个人似乎都陷入疲惫不堪的状态里。瑶光不敢确信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但看脸色并没任何不适,犹豫着走到他身边,刚伸出手去拍他肩膀,举在半空,他突然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温润的、柔和的,就像冬日的午后一缕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溢满心间。
“那个……”她讷讷收回手,视线左右飘忽了一下,“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刚才结账的时候接到徐暮的电话,问了一下她今晚要去相亲的事情,挂电话时还不忘提醒她不要忘记了,结束就给他打个电话过去。虽然现在才两点,距离七点还有一些时间,可让她继续单独和他相处,那种感觉持续下去,不敢肯定待会儿还能不能去相亲……她是了解自己的,见到他就有些不想走了。
温伯驹的神情一顿,很快恢复如常,他没有站起来,而是直直坐好,说了一个简单的字,“好。”
瑶光觉得欠他的人情似乎一顿饭就能够抵消了,至少昨晚的那些内疚已经消失了几分,心里不那么难受。她转身拿过背包走到门口,打开门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当下不知所措,敛了敛神,终究还是和他说了一句再见,关门走了。
PS:二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