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武珝从一阵吵闹声中惊醒,她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披上一件外衫走到窗户前,推手打开窗,院子里发生的一切,让她浑然不知所措:秋晴换上了宫女的服饰,在两个内侍的带领下,拿着东西走出院子;武珝还来不及问,便看见秋晴笑着看向她,后来在内侍的催促下,秋晴眼光不舍的离开。
她随手拉住一个宫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向她问安后回答:“回才人的话,听说云麾将军犯了错,被罢了官,这……”宫女似乎有些惧怕的不敢再说下去,于是施礼走开。
武珝一脸疑惑的关上窗,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武珝问道:“是谁?”
平卉:“才人可是起了?”
武珝缓和声音:“姑姑,您进来吧!”
平卉推门走了进去,她下意识的看看四周,转身走向武珝,低声道:“武才人,方才的事,您还是不要四处打听,免得招来祸患!”
武珝茫然的问道:“为什么?秋晴她这是去哪?”
平卉摇摇头叹息:“云麾将军犯了错,皇上本来将他罢黜了这事情也就算过了,可谁知贵妃娘娘将事情牵连到杨美人头上,告诉皇上说杨将军的女儿,倘若有一天得到圣眷,势必要封赏什么的,如果杨将军仗着自己女儿的身份,反倒犯下更大的错那就后悔莫及了;皇上正在气头上,也不做多想,便让娘娘做主。”
武珝愤愤不平:“这贵妃娘娘……”
话没说完,平卉上前捂住她的嘴,低声呵斥:“就算您为杨美人不平,可也别把心里的话全都吐露出来,难不成,您想做第二个杨美人?”
平卉见她看着自己,明白似得住了口,便放开手去:“其实这样还算好,杨美人只是去了头衔,被谴去做宫女,日子过得苦点;这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远离了这宫里的尔虞我诈!”
武珝回想适才秋晴离去时,看着自己的笑颜,想想她昨夜说过的话,淡淡一笑:“是啊,这对她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
皇宫太乐署内议论纷纷,一人不满道:“凭什么他一来就坐到乐正的位置,我不服!”另一个也怒道:“对!我也不服!我们可都是从乐工……”
他话未说完,韩子仲走了进来,大家恭敬的向他施礼:“乐令大人……”大家一看他身后的司马沐逸,个个都沉下脸来,极不待见。
韩子仲奇怪起来:“这衣服你们应该认识啊,怎么见了乐正却不行礼?”司马沐逸环视了大家一眼,心中已有数,奈何不想多做什么争执。
一个乐工想要说什么,一旁的人看了看他,他又胆怯的沉默了;另一个大胆一点的开口:“韩大人,我不服!”
韩子仲倒是很有兴趣的看着他笑着问:“你不服?不服什么?”
只听那人开口:“适才韩大人问我们,这衣服可认识?乐工们谁不知!可是……这衣服只怕应该穿在配得上它的人身上,而不是……”
司马沐逸终于忍不住失笑的接话道:“而不是我,对吧?”
那人毫不客气的应了一声:“对!原来你也不是那么没有自知之明……”
韩子仲有些急了,呵斥道:“住口!你们怎么就晓得他没资格穿?”
那人不服气:“韩大人,恕我们失礼了……可是,您说他配得上,总得有个理由吧?我们太乐署上下,各司其职的哪个不是能者居之?我们也不想让韩大人为难,不过乐正这位置也得……”
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在场的所有乐工都惊叹不已,那人一脸愕然的看向司马沐逸,脸上渐渐的显现出一丝难色;众人沉醉在司马沐逸的琴声中,竟忘了自己刚才的无理;一曲罢,司马沐逸起身走到那乐工身前,笑着问:“请问,不知在下是否有资格?”
那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乐正大人……请恕我无礼……心服口服!”
司马沐逸淡淡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错愕的抬起头:“啊?”半晌回过神接着答道:“我叫秦正,大人……”
司马沐逸用手搭上他的肩膀,失笑道:“放心……我可没你们韩大人那么记仇!”说完转身朝外面走去。
韩子仲原本很是得意,一听司马沐逸的话,一下子恍然大悟的生气:“景怀,你给我站住!回来说清楚了,谁记仇了……谁!”他不罢休的追了上去。
屋子里,留下乐工们聚在一起讨论着这位新来的乐正大人。
司马沐逸站在太乐署外,看着眼前高高的宫墙发呆:一墙之隔……我却只有永远站在这里遥望着你,珝儿……这辈子我们的距离真的如此遥远吗?为什么隔着千山万水我们都能重逢,而如今……
韩子仲从他身后赶来:“我说景怀啊,你能不能……”
只见司马沐逸眼角略带忧伤:“子仲……你说,我还能遇见她吗?”
韩子仲愣住了,半晌,明白似的说道:“太乐署这附近的景色不错,尤其春秋更胜,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带你四处逛逛!”
他笑着拽了一下司马沐逸的手臂,司马沐逸这才回过头,韩子仲用眼光示意了一下,司马沐逸点点头,有些不舍的跟了上去。
秋风乍起,吹皱一池碧水,树叶早已蜕变成了金黄,一行宫女匆匆走过;池塘边,韩子仲带着司马沐逸四处闲逛:“你看看,这里的景色最美了,我们去亭子那里坐坐!”
两人缓缓向亭子处走去,韩子仲见四下无人便感慨道:“每当心里烦闷压得我喘不过气时,我总喜欢来这里……望着眼前这一池碧水,渐渐的心就能平静下来,也不会再去想……”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声音哽咽着不再说下去。
司马沐逸静静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狐疑:“你……我很少见你这样,想不到平日里见你没心没肺的……”
韩子仲转颜一笑看着他道:“没心没肺……或许时间隔得太久,我早已不知道心痛的感觉是什么了……”
一阵微风拂过,亭檐上落下一片早已枯黄的树叶,韩子仲躬身拾起落叶,拂去叶子上的泥,他深沉的一声叹息道:“忘了她吧,我知道你的来意……就像这片枯叶,飘落尘土或是随波逐流,它早已注定了消失在世上的命运,永远也没有机会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生长。”
司马沐逸看着他,突然有种既陌生又说不出的相似,他眼光深邃的看着远方;良久,暗自明白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