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乔治·韦泽
虽然父亲很想去旅行,但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生活了一辈子的皮肯岛,直到83岁去世。皮肯岛,那里有我们的土地和树木,那是一个离路易斯安那大陆有几英里沼泽地而与世隔绝的狭长地带。父亲也因此与文明的世界隔绝了,他甚至不会读最简单的报纸标题,只会写两个单词——尤里斯·韦泽(他的名字)。他靠做农活和打猎挣来每年不到350美元的收入,艰难地支撑着我们这个20口人的大家庭(这个家庭包括11个他自己的孩子和7个领养的孩子)。但父亲从来不愿意向周围的恶劣环境低头,也不让我们为它所困。
我们路易斯安那的卡郡人常常被人称作“鸭脚”,因为我们能像鸭子一样在沼泽地里行走。这是长期应付环境而形成的。第一次听到这个绰号的时候,我大约7岁。我被一些大孩子嘲笑。他们来自50英里外的阿斯维尔,是坐邮船来这里的。他们的个子都比我大,我打不赢他们,只好流着泪伤心地跑回家。
“不要哭鼻子,跟我来。”父亲严厉地说。然后,他第一次带我来到了一个圆形的沼泽地带。他是那样高大,褐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深邃而沉默。他对我来讲就是一个巨人,他毫不费力地撑着独木舟。我们在沼泽深草中并没有走远。突然,一条茶黑色的水路在我面前古怪地蜿蜒,看上去像是恐怖的警告。
“能找到回家的路吗,孩子?”父亲问。
“不能。我迷路了。”
“哦,我却没有。”他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因为我是一个‘鸭脚’——你最好以它为荣。因为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们中就没有人能找到回家的路!”他很严厉地提高了声音,“孩子,永远不要以你是什么为耻。”从那时起,我骄傲于自己是一个“鸭脚”。
1940年夏天,联邦石油公司在我家4英里以外的地方打了一口油井。父亲同意我去这个公司干活,他也极力劝说邻居家的孩子们去。作为礼节,公司的人问父亲:“需要什么帮助吗?”
“在这儿,你可以给我们的男孩子们同样的工作机会,就像给那些你们从加利福尼亚、得克萨斯和俄克拉荷马州带来的外来人一样。”父亲说,“我仅仅是要求给孩子们一个起步的机会。”
我和我的表哥成了我们岛上第一批获得做苦力机会的人。那天早上我们动身的时候非常不安。父亲给我们打气:“当然了,你们要和那些老手们竞争是很困难的,他们经验很丰富。”他说,“可是要记住,他们不习惯沼泽地。他们不是‘鸭脚’,而你们是。”
我们扛着木头和管子接口在淤泥中艰难地行走。工作对我们来说非常艰苦,可是对那些外地工人来说就更艰苦了。一个星期下来,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辞职不干了。工头把我和表哥叫去:“你们家乡还有像你们这样的‘鸭脚’吗?”
我们成功地坚持下来了。那一次父亲最大的梦想开始实现了,那就是让皮肯岛上的人都有工作,并且过上好日子。
在后来的日子里,父亲为我们岛上的孩子不断争取着和其他地方孩子一样的权利。在父亲的努力下,小镇上的第一所教堂建起来了,孩子们的灵魂有了归属;接着,第一所小学建立了,我们终于可以和其他地方的孩子一样去上学。父亲为了让我们安心读书,他自己承受着巨大的工作压力,却从来不曾抱怨。
在父亲83岁的那天,他安详地坐在花园的椅子上,缓缓地说:“孩子,我要对你说几句话。”他眼睛里的光芒是我所熟悉的,跟在我7岁的时候,在沼泽地里父亲给我上课时的眼神一样。“我们是被上天所保佑的……我的孩子们都健康地活着,我已经有了48个孙子或重孙,我相信他们将来都会去大学读书的。记住,上天是公平的!感谢这一切!”
今天,我坐在纽约摩天大楼的办公室里,当年被嘲笑的“鸭脚”,如今穿着意大利的名牌皮鞋,踩着昂贵的大理石地面。在失败或成功的经历里,我从来不曾为我是个偏远的皮肯岛上的“鸭脚”少年而沮丧或者受宠若惊,因为,父亲说得对,像我们这样的“鸭脚”,最能找到回家的路,只要他为自己的出身而自豪。
感恩心语
当“我”为自己的低微出身而伤心流泪时,当“我”怕竞争不过外地工人而忐忑不安时,是父亲告诉“我”应该为自己的出身骄傲,因为“我们”是“鸭脚”。是父亲让“我”学会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