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跟着我说……”那是一道用军队教官的语气喊出的命令。“早安,朋友!”
我们的声音很轻,很不自然。对我们其中许多人来说,这是今天第一次开口说话。可是,我们像小学生那样,齐声对身旁的陌生人说了句话。
我们都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完全不由自主。我们松了一口气,知道不是被绑架或抢劫。而且,我们还隐约地意识到,一向以来,我们怕难为情,连普通礼貌也不讲,现在这腼腆之情一扫而空。我们把要说的话说了,彼此间的界限消除了。“早安,朋友。”说起来一点也不困难。有些人随着又说了一遍,也有些人握手为礼。许多人都大笑起来。
司机没有再说什么。他已无须多说。没有一个人再拿起报纸。车厢里一片谈话声,你一言,我一语,热闹得很。大家开始时都对这位古怪司机摇摇头,话说开了,就互相讲述别的搭车上班趣事。我听到了欢笑声,一种以前我在151号公共汽车上从未听到过的温情洋溢的声音。
公共汽车到了我要下车的那一站,我跟同座的妇人说声再见,然后一跃下车,避过水坑。另外4辆公共汽车也驶进站来,卸下乘客。这些车上未下车的乘客全都像石头那样坐着——默不作声,一动不动,和我那辆汽车上乘客完全两样。151号开车时,我微笑地看着乘客神采飞扬的面孔。我心情愉快地开始了这一天,比平时的日子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我回过头来看那位司机。他正在看后视镜,准备趁空把车从车站开出。他似乎并不知道,他刚创造了一个星期一早晨的奇迹。
我听到了窗外传来世间最美的和声,不知是因为自己的笨拙,还是因为心中难禁的感动,我的泪潸然而至。
8.不会唱歌的人
【台湾】张宁静
有些人是天生的音乐迷,不是唱歌就是弹琴。我生来愚笨,对这两样都不喜欢,而且还有一种反感。升到初中后,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因为我的音乐老师很细心、很认真、很凶,对不开口唱歌的人,绝不客气。
“唱呀!你!”老师指着我。我不会唱,嘴无法张开。“唱呀!你!”老师又说。我还是不会唱,嘴还是张不开。
老师认为我是抗拒命令,罚我站墙角。一次站墙角,两次站墙角,三次……几次之后,老师知道我不会开口了,索性不准我在教室里,从此我成了“逃兵”,老师心目中最可憎的人!
初中毕业时,我的成绩平均是84.5分,但音乐一科是0分,可见老师多么不喜欢我!不过按照学校的规定,不管总平均分数是多少,如有0分,必须补考。天呀,我还是得通过这严酷的一关。我自知毕不了业了,因为3年都没有学会唱歌,3天又怎能学会呢?我的同学颇同情我的境遇,因为音乐并非主课,不论我将来升学或就业,与会不会唱歌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校规还是难违,于是他们“发明”了一个办法:他们集在音乐教室门外,当补考时音乐老师的钢琴一响,就在窗外来个大合唱,我只要跟着他们的声音哼就成了。说的也是,补考时,他们果然在窗外大吼大叫地唱起来,我在音乐教室里,被他们宏亮的歌声感动了,潸然泪下之余,喉咙里终于“哼”了起来。
可是,仅哼了半句,音乐老师猛然把钢琴盖子合起来了。
“好了,不用唱了,”音乐老师说,“补考及格!”在老师走出音乐教室之前,我忽然看见老师眼含泪光。
我对这件事记忆深刻,我不知道老师为什么流泪。我的眼泪为自己的笨拙,而老师呢?
30年后,我与这位折磨我3年多的老师在欧洲相遇,当然我不再恨他了。我陪他参观肖邦的坟墓,那是一个秋叶燃烧的美丽黄昏,略有感伤的气味。我问老师是否仍在教授音乐。老师说,自我毕业后,他就改行了。我心里一震,问他为什么。老师说:“你也许恨我,但教你音乐是我的职责。我可以马虎,但对不起良心。那一天,我听到了一种世界上最美的和声,它使你发出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命的颤音。可在这和声中,我却没有发出应有的音响,所以改了行……”
说到这,他的声音中断了。在暮色中,我看见他的眼中,又一次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跟那天一样。
相信这世间的美好,就如同这个世界的存在一般真实。人间,处处有爱。
9.累犯
佚名
关仔出狱才四个月,今天又被我当场捉住了。不过这次我无法毫不迟疑地把他移送法办,虽然我正急需一个倒霉鬼来交差,但我却充满矛盾,不知如何是好。
在我管区里,出现了一个神经病,半年来,他每天站在马路边上指手画脚,口沫飞扬地讲个不停;有时他拉住行人不放,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但我却对他无可奈何。我非常埋怨,象我们这样拥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至少也应该有个收容这家伙的地方才对。
傍晚,我骑着单车经过大业公司旁的空地时,看见那可怜的家伙正躺在草地上睡觉;在朦胧的街灯下,我仿佛也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蠕动。我停下了车躲在路边的芒果树下察看,原来是一个人,正在脱那家伙的夹克。当窃贼手提夹克跨上马路时,我赶上去,人赃并获,将他逮捕。他仔细看看我,真是冤家路窄,无话可说,只有俯首就擒。
我用手铐把他的左手锁在车把上,然后推车往派出所前进,突然,一个百思莫解的疑问,浮上心头。我问他:
“你要偷哪里不好偷,为什么要偷一个神经病?”
“我当然有理由,不过,你会相信吗?”关仔说。
“你说说看!”我想不出为什么他要偷一件脏臭的夹克。
“好吧!信不信由你!说老实话,出狱以后我就决心洗手不干,我已经有了足够花的钱,那是我坐牢换来的。再者,我已经老了,不论哪一行,一个人总得有退休的时候吧!我每天早晨沿着这条路走五公里以保持我的健康。那天早晨,我就给这个家伙拉住了。两个月以前,你记得寒流来那几天吧,我穿了厚重的夹克出了门还冷得发抖,而这个可怜的家伙,却只穿了一件破汗衫;虽然他精神抖擞,口冒热气,但我知道他随时都有倒在马路上的可能;所以我脱下我的夹克给他穿上。他全身只剩下皮包骨,手无缚鸡之力,当然拗不过我。穿好以后,我把他推开,跑步回家。警员先生,我的话,你相信吗?”
“现在你是想把你的夹克收回来,对吗?”我说。
“有神经病我才会这样想!”
“那你为什么呢?这夹克现在是属于他的呀!”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总晓得,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南台湾的气温,中午已经接近摄氏三十度,他仍然穿着那件里面衬了毛的夹克,难道要他热死不成?”
对于累犯的供S词,我一向存疑,这次却是例外。
所有的黑夜,所有的苦难是为了让我更珍惜阳光,更懂得如何去爱。
10.阳光女士
【美】安·希妮
几年前,我迁到了圣地亚哥的一个公寓小区居住。之后不久,我因病动了手术。在圣地亚哥,我无亲无友,患了病就更觉寂寞。不想,术后却意外地收到一张暖人心意的慰问卡,落款处只简单地写了“阳光女士”几个字。我甚感蹊跷。
又几个月后,我的妻子患流行性感冒躺倒了。这时候,一张热情友好的明信片,又不期而到,署名仍是“阳光女士”。
这神秘的“阳光女士”到底是谁呢?疑惑不解的我向隔壁的邻居打听,邻居告诉我:“这准是比安卡·露斯切尔德女士。自从她搬到我们小区后,小区里任何人病了她都会寄上慰问卡。”
我深感诧异,也深为感动——小区里有200来户人家,她竟能个个记得明白,多年如一日长送爱心!
怀着钦慕之情,我和妻子一起登门拜访了比安卡女士。我问她:“您是怎么想到要担起这么件了不起的使命的?”
她告诉我们:“我出生在波兰,我曾经有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我的童年不仅沐浴在父母的爱心中,也生活在40多位亲戚的关怀里。然而,1939年,正当我满怀憧憬等待自己甜美的16岁生日晚会时,战争爆发了。纳粹践踏了我的家乡,把我们统统赶出了家门。就这样,我的生日晚会没有了;礼物没有了;贺卡没有了;有的只是近在咫尺的死亡。
“我们全家被驱赶到华沙区的犹太人居住点——其实是等待杀戮的屠宰场!我先是眼睁睁看着父亲和一个叔叔被折磨到死,之后是我的母亲和另两位叔叔……到1945年,我所有42位亲人全被残酷杀害了!
“只有我,被从一个集中营转到另一个集中营,而我也实在不想苟活下去了。在一次飞机空袭中,我真的盼望被炸个正中,让我一了百了。可是,遍地横飞的炸弹偏偏没有看上我!而且,我居然能活着看到法西斯的末日,居然能重新开始自己在灿烂阳光之下的生活!”
说到这里,这位女士眼里闪着泪花。
“这给了我一个启示:造物主让我历经劫难而活下来,必定是为了我完成某种使命——传播爱与关心的使命。因为我尝过漫漫长夜里缺乏爱的滋味,所以我更知道每一缕阳光的价值。
“我的方法是关心我社区中邻人们的疾苦,以‘阳光女士’的名义向病痛中的邻人致以简短但十分真诚的问候。从中,我也体味到了幸福。”
辞别比安卡女士,我想到节日里许多扮圣诞老人的人,他们自己往往生活不富裕,往往身经磨难。他们传播爱,是因为他们懂得爱。
最震撼的教育,决不是源于有力的惩罚手段,而是来自仁慈的心灵。
11.独享“体罚”之秘密
【美】兰妮·麦克穆林
在我们镇上住了30多年的弗洛斯特女士,差不多成了全镇老少的严师,让大家都服膺于心。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走进众人的心底的。至于我,那是因了一次难忘的体罚:挨板子。
那是一次数学考试。试前,弗洛斯特女士照例从墙上把那块著名的松木板子取下来,比试着对我们说:“我们的教育以诚实为宗旨。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自欺欺人,虚度时日。这既浪费你们的时间,也浪费我的时间,而我早已年纪不轻了,奉陪不起——好吧,下面就开始考试。”
说着,她就在那张宽大的橡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拿起一本书,径自翻了起来。
我勉强做了一半,就被卡住了,任凭绞尽脑汁也无济于事。于是,我顾不得弗洛斯特女士的禁令,暗暗向好友伊丽莎白打了招呼。果然,伊丽莎白传来了一张写满答案的纸条!我赶紧向讲台望了一眼——还好,她读得入神,对我们的小动作毫无察觉。我赶紧把答案写上了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