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封建王朝中,有一类人既能在官场中兴风作浪、颠倒乾坤,又能让大多数士大夫担惊受怕、羞怒难当。他们有着和正常人截然不同的体质,但内心却往往比正常人积聚着更大的能量,而且无论这能量是善还是恶,总能在历朝历代掀起巨大的波澜。
这就是宦官!他们虽然身体残缺,没了正常男人的强健体魄,但放在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中却个个是杀人如麻的高手。从秦汉时期宦官制度逐步确立开始,一直到清末土崩瓦解,这些人在中国的历史里扮演着无可替代的角色。特别是在东汉、唐、明、清四个朝代里,宦官更是残害忠良,霸道绝伦,甚至有些时候,他们才是某个帝国的真正主人,而皇帝不过是无能的傀儡。
东汉之殇
东汉是中国历史上宦官最为猖獗的时期之一,从十岁即位的汉和帝开始,此后的历代皇帝都是年幼即位,每当小皇帝上台,国政往往操之于母后之手,而母后当权又往往依赖于外戚,从而造成外戚专权的局面。当皇帝长大成人后,成年的皇帝与外戚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皇帝自幼长在深宫,势单力孤,所能依靠的大致也就是朝夕相处的宦官,而宦官一旦帮助皇帝取得大权,又会居功自傲,进而专权擅政。东汉宦官势力较为猖獗的时期是汉桓帝消灭外戚梁冀集团之后。由此而直至东汉灭亡,宦官专权擅政,排除异己,制造了一次次党锢事件,不仅造就了一个又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更是使东汉政权逐步走向崩溃。
盛唐之残
宦官的生命力之强大,在中国历史上可谓是贯穿了中国历史的始终,而在东汉之殇之后,盛唐便是宦官的第二个春天。宦官专权几乎贯穿了唐朝的中后期,一批批的宦官逼宫弑帝,专权横行,无恶不作。前有自称“欺压皇上的老奴”李辅国,继有逼宫弑帝的俱文珍与王守澄,再有经历六代皇帝的仇士良、人称皇帝之“父”的田令孜以及唐昭宗时的权阉杨复恭、刘季述等人。这些人个个都是生前显赫无比,死后臭名昭著的大宦官。
大明之痛
明代的宦官虽然没有东汉之末和晚唐时期那些宦官的气焰之凶,也不像汉唐的宦官那样,把皇帝的立废、生死都操于自己手中,但明代的宦官权力之大,在中国宦官史上也实属罕见。熹宗时宦官魏忠贤炙手可热,权倾朝野,他凭借厂卫广布侦卒,并勾结熹宗乳母客氏,专断国政,兴大狱,杀东林党人。自称九千岁,下有五虎、五彪、十狗等徒子徒孙,阉党遍布全国,权势达到了顶峰。明朝的宦官不仅在政治上弄权,而且在经济上贪污受贿,巧取豪夺,勒索大量财富。王振家藏金银60余库,刘瑾家有黄金 24万锭又57800两。宦官专权,加剧了明朝政治上的腐败,加重了人民的苦难和社会不安,最终使明朝走向灭亡。
大清之末
鉴于明朝太监干预朝政的历史教训,清朝皇帝从一开始就不能容忍太监有一丝一毫的干预朝政的行为。开国之初,顺治帝福临在顺治十年就颁布了一道上谕,对太监作出了六条严厉的规定:非经差遣,不许擅出皇城;职司之事,不许干涉一事;不许招引外人;不许交接外官;不许使弟侄亲戚暗相交接;不许假弟侄名义置买田产,因而把持官府,扰害民人。然而,时至慈禧掌权之时,宦官专权再次突破重重阻碍,再次登上了历史的前台,先有安德海的权倾朝野,后有李莲英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清末的太监逐渐影响和主宰着慈禧太后的各种政令决断,再次对清朝的政局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宦官、灾难、江山,在中国的封建政治史中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翻云覆雨成了他们在政治角逐中的代名词,自古以来,很少有大太监能做到飘然于政体之外。在他们眼里,丢失的阳气并不能阻碍内心欲望的生长,江山对于他们虽然不是传予子孙的浩荡,却是可以把在手中的玩物。他们要的往往不是什么好名声,他们要的很简单——都是最贴身的私欲。
清人唐甄在《潜书》中曾这样描述宦官:“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在他眼中,这些太监似乎并不属于人类,他们佝偻着臃肿的身体,喘着畜生一样的粗气,远远地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人的形状;他们的脸看上去完全没有人类的特征,非男非女的样子恐怖至极;他们的声音也不是正常的人声,嘶哑而尖细;这些太监的灵魂孤独而阴郁,不能以寻常的想法去揣摩他们的内心,他们似乎完全没有作为人的感情。
如果说唐甄的这些话过于狠毒,那么他最起码还是说出了大多数人对宦官的直接感受。从生理来讲,宦官既不属于男人,也不是女人,是阉割而成的怪胎,这种残缺直接导致了他们人格的巨大缺陷。阉割给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一时的痛苦,更多的是一辈子的阴影。
从手起刀落的那一刻起,这些人便走上了正常人的反面,在他们眼中,世间之人如世间之畜,皆可杀!他们忘不了的是那个名为“蚕室”的小屋子,那是他们从正常人变成太监的手术室,在那里他们成为了人间的怪胎。他们也忘不了自己为什么走上这条残酷的路,自此,人间再无可悲之悲,他们的心已和遗憾、怨毒、悲伤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他们是帝王江山的牺牲品,更是失去了图腾的迷途羔羊。
可怜而又可恨,这就是他们一生的写照,他们的灵魂变得阴冷而且猥琐,就像鲁迅在《寡妇主义》一文写到的那样:“中国历代的宦官,那冷酷阴狠,都超出常人许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