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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浣溪沙·败叶填溪水已冰

败叶填溪水已冰,夕阳犹照短长亭(1),

行来废寺失题名。

驻马客临碑上字,斗鸡人(2)拨佛前灯。

劳劳(3)尘世几时醒?

浣溪沙·庚申除夜(4)

收取闲心冷处浓,舞裙犹忆柘枝(5)红,

谁家刻烛(6)待春风?

竹叶樽空翻彩燕(7),九枝灯炮颤金虫(8)。

风流端合(9)倚天公。

注释:(1)短长亭:亭,古时设在路旁供行人休息之用,因亭与亭之间的距离长短不同,因此有“长亭”、“短亭”之别。李叔同《送别》有“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2)斗鸡人:游手好闲之人。

(3)劳劳:忧愁伤感的样子。

(4)庚申除夜:即庚申除夕夜。庚申即康熙十九年(1680年)。

(5)柘枝:即柘枝舞。唐代由西域传入内地。

(6)刻烛:在蜡烛上刻记号,点燃后计算时间。

(7)竹叶樽空翻彩燕:竹叶,竹叶青酒;彩燕,旧时立春头戴的饰物,用丝绸剪作燕子形。

(8)九枝灯炖(xiè)颤金虫:九枝灯,一干九枝的灯;炖,熄灭;金虫,女子的头饰。

(9)端合:应合,应当。

浣溪沙·肠断斑骓去未还

肠断斑骓(1)去未还,绣屏深锁凤箫寒(2),

一春幽梦(3)有无间。

逗雨(4)疏花浓淡改,关心(5)芳草浅深难。

不成风月(6)转摧残?

浣溪沙·容易浓香近画屏

容易浓香近画屏(7),繁枝影著半窗横,

风波狭路倍怜卿。

未接语言(8)犹怅望,才通商略已瞢腾(9)。

只嫌今夜月偏明。

注释:(1)斑骓(zhuī):青白杂色的马,神骏异常。

(2)凤箫寒:这里指的是凤箫被弃置,不再吹奏。凤箫,排箫。

(3)幽梦:隐约迷离的梦境。

(4)逗雨:调皮的雨,这里是拟人的手法。

(5)关心:让人牵挂,惹人愁绪。

(6)不成风月:不成,难道;风月,男女之间的情事。

(7)容易浓香近画屏:此为倒装句,当为容易近浓香画屏,意即不知不觉中走近花屏。因旧时花屏绘有山水花鸟,让人觉得亦有花草之香。

(8)未接语言:没有交谈过。

(9)才通商略已瞢腾:商略,本意为商量,这里指交谈;瞢腾,茫然不知所措。

浣溪沙·抛却无端恨转长

抛却无端恨转长(1),慈云稽首返生香(2)。

《妙莲花》(3)说试推详。

但是(4)有情皆满愿,更从何处著思量。

篆烟(5)残烛并回肠。

注释:(1)抛却无端恨转长:本想丢开无端的愁绪,没想到愁绪反而更加深重。无端,指的是愁绪没有来由。

(2)慈云稽首返生香:慈云,佛家语,佛以慈悲为怀,如云泽被世界,故云慈云;稽首,一种庄重的跪拜礼;返生香,这里指回头发现,愁绪已经消散,抑怀顿开。

(3)妙莲花:谓佛家妙法。

(4)但是:若是。

(5)篆烟:焚香之烟盘曲如篆字,故名。

浣溪沙·小兀喇(1)

桦屋鱼衣柳作城(2),蛟龙鳞动浪花腥。

飞扬应逐海东青(3)。

犹记当年军垒迹,不知何处梵钟(4)声。

莫将兴废话分明。

浣溪沙·姜女祠(5)

海色残阳影断霓(6),寒涛日夜女郎祠。

翠钿尘网上蛛丝。

澄海楼(7)高空极目,望夫石(8)在且留题。

六王如梦祖龙非(9)。

注释:(1)兀喇:即乌拉城,在今吉林省。

(2)桦屋鱼衣柳作城:桦屋,桦木建造的房屋;鱼衣,鱼皮制作的衣服,赫哲族人常见的装束;柳作城,插柳枝围成的藩篱。

(3)海东青:一种似雕的猛禽,可豢养以捕猎。

(4)梵钟:寺院的钟声。

(5)姜女祠:即孟姜女祠,又称贞女祠,在山海关附近。

(6)断霓:断虹。

(7)澄海楼:楼名。在河北省旧临榆县南宁海城上,明兵部主事王致中建。

(8)望夫石:相传古代一女子,在山头上日夜盼夫归来,最后身化为石。这里当指姜女祠后的望夫石。

(9)六王如梦祖龙非:六王,指被秦所灭的韩、赵、魏、楚、燕、齐六国;祖龙,指秦始皇。

浣溪沙·旋拂轻容写洛神

旋拂轻容写洛神(1),须知浅笑是深颦,

十分天与(2)可怜春。

掩抑薄寒施软障(3),抱持纤影藉芳茵(4)。

未能无意下香尘(5)。

注释:(1)旋拂轻容写洛神:旋,临时,此处意为随意;拂,铺展;轻容,一种薄纱,此处当为作画的绢纸;写,即画;洛神,洛水之神,名曰宓妃,泛指绝色美女,曹植有《洛神赋》。

(2)天与:上天赐予,天生。

(3)掩抑薄寒施软障:掩抑,抵御;薄寒,轻寒;软障,这里指柔软的布幔。

(4)抱持纤影藉芳茵:纤影,纤瘦的影子,这里指洛神轻盈的体态;

藉,本指靠,这里的意思是站立;芳茵,华美的垫子。

(5)未能无意下香尘:香尘,本指女子的步履。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能使洛神从画里走出来。

浣溪沙·十二红帘窣地深

十二红帘窣地深(1),才移刬袜(2)又沉吟,

晚晴天气惜轻阴。

珠衱佩囊三合字(3),宝钗拢髻两分心(4)。

定缘何事湿兰襟(5)?

(1)十二红帘窣(sū)地深:十二红,太平鸟的别称;率,下垂。

(2)刬(chǎn)袜:只穿着袜子行走。

(3)珠衱(jié)佩囊三合字:珠衱,缀珠的裙带;三合字,这里大概是说男女双方的配饰上各绣三个字的半边,合在一起就成为完整的三个字。

(4)两分心:女子的一种发式,像分开的两个心字。

(5)定缘何事湿兰襟:定缘,上天注定的缘分;兰襟,衣襟。

风流子·秋郊射猎

平原草枯矣,重阳后,黄叶树骚骚(1)。

记玉勒青丝(2),落花时节,曾逢拾翠(3),忽忆吹箫。

今来是,烧痕(4)残碧尽,霜影乱红凋(5)。

秋水映空,寒烟如织,皂雕(6)飞处,天惨(7)云高。

人生须行乐,君知否?

容易两鬓萧萧(8)。自与东君(9)作别,刬地(10)无聊。

算功名何许,等闲博得,短衣射虎(11),沽酒西郊。

便向夕阳影里,倚马挥毫。

注释:(1)骚骚:风吹树木的响声。

(2)玉勒青丝:玉勒,精致的马衔;青丝,马的缰绳。

(3)拾翠:拾取翠鸟羽毛。

(4)烧痕:野火的痕迹。

(5)凋:凌乱。

(6)皂雕:黑色的雕。

(7)天惨:天色昏暗。

(8)萧萧:斑白。

(9)东君:司春之神。

(10)刬地:依旧,依然。

(11)短衣射虎:短衣,狩猎的装束。射虎,典出《史记·李将军列传》:“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因复更射之,终不能复入石矣。广所居郡闻有虎,尝自射之。及居右北平,射虎,虎腾伤广,广亦竟射杀之。”

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

一生一代一双人(1),争教(2)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3),药成碧海难奔(4)。

若容相访饮牛津(5),相对忘贫。

注释:(1)一生一代一双人:典出骆宾王《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2)争教:怎教,为什么使。

(3)浆向蓝桥易乞:典出《太平广记》卷十五引裴硎《传奇·裴航》:裴航从鄂渚回京途中,与樊夫人同舟,裴航赠诗致情意,后樊夫人答诗云:“一饮琼浆百感生,玄霜捣尽见云英。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后于蓝桥驿因求水喝,得遇云英,裴航向其母求婚,其母曰:“君约取此女者,得玉杵臼,吾当与之也。”后来裴航终于寻得玉杵臼,抱得佳人归。蓝桥,在陕西蓝田。

(4)药成碧海难奔:典出《淮南子·览冥训》:“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之,奔月宫。”

(5)饮牛津:典出张华《博物志》:天河与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来去,不失期。人有奇志,立飞阁于槎上,多赍粮,乘槎而去。至一处,有城郭状,屋舍甚严,遥望宫中多织妇,见一丈夫牵牛渚次饮之,此人问此何处,答曰:“君还至蜀郡,问严君平则知之。”

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1)如环,昔昔长如玦(2)。

但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3)为卿热。

无那(4)钟情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5)。

唱罢秋坟愁未歇(6),春丛认取双栖蝶(7)。

蝶恋花·眼底风光留不住

眼底风光留不住,和暖和香,又上雕鞍去。

欲倩烟丝遮别路,垂杨那(8)是相思树?

惆怅玉颜成闲阻(9),何事东风,不作繁华主。

断带依然留乞句(10),斑骓一系无寻处。

注释:(1)昔:同“夕”。

(2)玦(jué):半环形有缺口的玉,这里代指未圆的月。

(3)不辞冰雪:不畏寒冷。

(4)无那:无奈。

(5)软踏帘钩说:典出李贺《贾公闾贵婿曲》:“燕语踏帘钩,日虹屏中碧。”

(6)唱罢秋坟愁未歇:典出李贺《秋来》:“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7)双栖蝶:指梁祝死后双双化蝶。

(8)那:哪。

(9)闲阻,当为间阻,即阻隔。

(10) 断带依然留乞句:典出李商隐《柳枝词序》:商隐从弟李让山遇洛中里女子柳枝,诵商隐《燕台诗》,“柳枝惊问:‘谁人有此?谁人为是?’让山谓曰:‘此吾里中少年叔耳。’柳枝手断长带,结让山为赠叔,乞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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