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矛盾的,明明在乎,却要假装随意。往往自欺,却又常常被自己的心揭穿自己撒下的谎。
[倚山别墅]叶谨千和相理承坐在客厅一边看财经新闻一边讨论着。见杨管家匆匆去开门,两人都猜到是她回来了,没有再继续交谈。
“夫人,晚饭正在准备。”杨管家接过轮椅,推着老教授去客厅后,又去准备安排晚餐事宜。
“怎么,不会叫人了?”女性挑眉,右眼眼尾的美人痣更是惹人注目。
“母亲,舅公”,两人异口同声。
“这一声母亲喊的倒是显得见外了,理承去书房等我,有话和你说。”说完女性便上了楼。
“你们谁是那丫头收养的孩子?”老教授弄了弄腿上盖着的毛毯,问道。
“舅公,他是少爷。”叶谨千开口介绍道。
老教授盯着相理承看了一会,转而又问“那你呢,叫什么名字?”
“叶谨千,谨慎的谨,百千的千。”
“能住进来的都不是外人,你们也不小了,能分担的事情学着多担待点。家业,是兴是败,就看你们想怎么样了。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例子很多。如果你们甘愿一辈子在别人的羽翼下活着,永远依靠着别人,也不是不能。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书房]“门关好了吗?”办公桌前,女性在快速敲击键盘打字。
“关好了。”
“坐下,问你几个问题。”
相理承走到沙发旁,然后坐下。
“觉得学校怎样?”女性没有移开视线,看着屏幕打字,不时翻动文件。
“刚进学校的时候,第一映像,环境氛围好,建筑也没什么年久失修的问题。一上午扫下来综合楼的垃圾主要是落叶一类的,下午清扫了操场和看台,看台只是外面看起来干净,里面的过道垃圾很多,除此之外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那学校里的人呢?”
“……除去好奇的,倒是有一位,是个女主任,交代了一个任务。”
“可以了,你明天继续穿一身西装去扫地,下去吃饭。”
“母亲,现在还是在那一个星期内,我要去游乐场。”
“下周再带你去。”
“那母亲能不能告诉我,我原本姓什么?”
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程遥歌的眼睛看向电脑屏幕旁放着的相框。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管家极力奉劝着开门的男性下去客厅等候。来者外貌看起来二十多,左目眼尾下方也有一颗痣。
程遥歌眼神示意杨管家退下,转而看向不速之客,“不随着去四处翻译,来我这做什么?”
“想你就来了,顺便蹭吃蹭喝。”
“行,吃多少用多少都会给你记的,方便结账。”
搞不清现状的相理承问道,“母亲,这位是……?”
“以后如果看见了,喊他叔叔就行。你先下去和舅公他们吃饭,顺便把门关上,有事和你叔叔说。”
相理承走出书房并关上门,下了楼。
“你来找我,不仅仅是想我这么简单吧。”
“我收到消息,你收到了一封来自国外的求助信,关于偷猎的。”
“消息很灵通,准确无误。”
“你还很年轻吗?还答应这种事。”
“你我看似自由,不也心知肚明,很多时候由不得你我选择。你明明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你一来,我倒是想起有事找你。”程遥歌拉开右手边的抽屉,里面放着两份文件,顶上的是一本病历,她抽出下面的一份。
“你自便,我下去吃饭了。”
男性挑眉,朝她离开的方向,用她能刚好听见的声音说道:“离婚协议书是怎么回事?妻子同志。”
程遥歌并没有理会,自顾自下楼。
“离婚协议书,这么厚?”他看了一眼,继而移开视线,好奇看向桌子上的相框。这小男孩是谁?
长形饭桌上,相老教授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主位右手边的位置坐着程遥歌,程遥歌紧挨着的座位坐着叶谨千,叶谨千对面坐着相理承。
那位不速之客从楼上下来,就在找饭厅位置,刚找到就听见老教授开口:“小寻,过来一起吃。”
“好嘞。”
“记得结算给钱就行。”程遥歌抿了一口汤。
“谁见客摔了我两个才从国外进口不久的高脚杯,又是谁让保镖把我的店堵了个水泄不通,这损失也没和你小气,吃个饭怎就和我计较了。”
“我是商人,再说了你又不缺钱。”
对方一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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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原高中]自从蔺雅和步悔关系不在僵硬之后,步悔又把位置换回到蔺雅隔壁。
晚修结束,整个晚修蔺雅没有说一句话,步悔也找不到能和蔺雅说话的机会。
看见蔺雅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步悔较忙叫住,“雅雅,我们一起回宿舍吧。”
“以前不都是一起回去的吗?”蔺雅微微一笑,问了一句。
好像也是,除了之前……
蔺雅在步悔耳边打了一响指,“走啦,想什么,这么入神。”
“啊?没什么,走吧走吧。”
“莫名其妙,整个晚修你的状态都很走神,刚刚又在发愣……难不成,我们的步悔大爷瞧上哪家的花了?”
“啊呸,说的我跟流氓似的。”
“那你在想什么?”
“还不是在担心你。”
“我怎么了?”
此时的步悔想给自己一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担心我什么?”
“就是下午的时候你突然就走了……所以才担心你。”
“选举不是结束了吗,不走还留下做什么?”
“那你当时说算什么是什么意思?”
“我对自己说的。别人都努力竞争,去追逐自己想要的学生会一席之位,而我自己对音乐比赛还不是很上心。如果不尽全力,那这个比赛对于我来说算是什么?!”
步悔半信半疑,“真的吗?”
“你猜”
“少来,这些话骗别人就可以。认识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喜欢就喜欢了嘛,承认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瞧着童清也没什么多好的。你看吧,今天下午就当众拉拉扯扯的,还当上校级学生会主席,一点都……”
突然蔺雅捂住了步悔的嘴。
“别说了,他在前面。你啊,这张嘴,再不改改,总有一天会让你摔跟头。”
步悔往前一看,自己的手也捂住了嘴,又不甘心小声问道,“你别扯开话题,我是不是说对了?”
“你猜吧,猜对了就告诉你答案。”
两人从童清和沈书礼的身边走过。
“诶,清!”沈书礼的手撞了撞童清,眼神示意他往前看。
谁知道对方来了一句,“我又不瞎。”
沈书礼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又想了想这比喻好像哪里不对。
贰日,相理承被安排去扫教学楼的走廊。昨天入校的时候教师之间就传开了,一个外国重点学校高学历毕业的海归来学校应聘扫地,并且身材相貌也都不逊色。不久之后又传到了学生们的耳中,这是后话。
吴主任兼任高一五班的英语老师。五班上英语课时,正好相理承扫到五班门前的走廊。
“你说你们后面那几个趴桌子的男生,上英语课总是睡觉,怎么,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了吗?不用学了吗?还不赶紧坐起来听课!我告诉你们,不要因为一时的成绩好而沾沾自喜不听课,学校现在招的一个扫地的,都是国外名牌大学毕业的。再看看你们上英语课的样子,以后能做什么?!!再睡下去,现在是吹着空调上课,再不好好珍惜,以后也就只能在外面烈日下扫地!”
五班班里面先是发出一阵惊呼,继而纷纷头往外面看扫地的相理承。一表人才,西装革履,却只是在扫地,不少学生都露出不解的眼神。
由于教室内开空调,教室的前后门都关着。相理承只听见了五班学生的惊呼声,朝五班里扫了一眼,扫完地就离开了。
[下午,练习室里]
许沐阳放下小提琴看着蔺雅。
蔺雅被看得有点头皮发麻,“看我做什么?”
“同学,你今天总是心不在焉的,音又老是出错。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在耍我。”许沐阳故意停顿了一下,说最后四字时更严肃。
蔺雅一个冷颤,“不敢,小的不敢。”
“那你是怎么回事,说今天练习的是你,不专心练习的也是你。”
“就是最近有些事情,有困扰。想了解的没办法了解,已经想清楚的又没办法释怀。”蔺雅盖上琴键盖,然后伏在琴键盖。
许沐阳无奈笑了笑,“不会演奏的人听别人弹奏曲子的目的是什么?”
蔺雅把头稍稍抬起,露出两只眼睛,“欣赏……或者说见识?”
“那听一首歌呢?如果不是参与歌曲制作的人。”
“那样情况很多,可能是心情不好,可能是高兴想听……”
“对,每个人的侧重点不同。一件事,你自顾自地想的时候,那另外的当事人呢?他们的想法你都不知道,可却自己一人在这里懊恼。过于烦恼常常是因为自扰。”
蔺雅坐了起来,“你这是在开导我?”
许沐阳手指点了点上周选好的琴谱,“蔺雅同学,隔了一周,这周六双人赛又要开赛了,为了晋级,用点心可行?”
蔺雅深呼吸,“这次音乐联赛的合奏……我们争取夺冠吧!”
“不然你觉得我这名大将甘愿屈于无名小卒之下?”许沐阳反问了一句。
“总觉得有点不要脸。”蔺雅笑了。
“知道笑了吗,一进练习室就绷着脸,丑死了。”
“你今天也有些不一样。”话比往常都要多。后半句蔺雅没说出来。
“有事可以试着说出来,毕竟是搭档,或许我会帮你。”
“其实事情我现在也还不是很确定……等下,你刚刚说的是‘或许会帮你’?!”
“是吗?”许沐阳嘴角上扬。
“……”
下课铃响起。
“好,蔺雅,欠许沐阳一节自习课时间。”
“啊?”
“那你说说这一节自习课我们练了什么有利于比赛的?”
“……开导能力!”
“总觉得有点不要脸。”
两人互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傍晚六点,402宿舍]
蔺雅收拾东西准备洗澡,此时宿舍里只有四个人,蔺雅、夏兰灵以及另外在洗澡的两人。
“天气真热。”蔺雅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短袖校服,然后一顿。
“兰灵,你不热吗?”
“我……防,防晒。”
“是嘛……”蔺雅再看夏兰灵一眼,后者别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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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三十五分,修原图书馆最角落靠窗边桌子,蔺雅带了一本软抄,选了一本书坐了下来。
这两天都是晴天,气温最高的时候也有三十摄氏度。昨天还是短袖,今天怎么突然就换了长袖?看样子应该穿了一整天的长袖。为洗澡准备替换的衣服也是长袖……兰灵,我真不希望自己猜对了……
几个女生拉拉扯扯。
“行了行了就在这说,说吧你们拉着我来这么靠后的书架干嘛?这里的书我又不感兴趣。”
这个声音……不就是昨天拉着他的……那个女生的声音吗?!
“昨天选举,我们都看见了。”其余三两个女生附和对啊。
“看见什么?”那个女生反问。
“你拉着主席的手。”
为什么,我会莫名感觉生气……
“怎么了?羡慕?”
“怎么开学那么久都没听你说过你认识了这样厉害的一个人。”
“你们也没问。”
“他是你的谁呀?”
“就不告诉你们,急死你们。”
蔺雅在软抄本一空白页上胡乱画了几笔。
早知道就不来图书馆,原本想分散注意力,没想到反而给自己添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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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课间操时间,此时除去身体不舒服向老师请了假,其余绝大部分的学生都离班出操,老师们跟随班级。
蔺雅现在走廊四处张望。
“雅雅,别人都走了,你还在东张西望些什么?”步悔也四处看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
“刚刚下课夏兰灵还在班里,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你怎么这周都这么关心她?”
蔺雅拉住步悔的一只手,将步悔拉近自己,附耳小声的说:“虽然不是很确定,总觉得夏兰灵她最近好像有什么想说又不能说的。”
“什么叫想说又不能说?”
“我观察了她两天……现在一时半会也很难解释清楚……总之,我现在要去找她了,你快跟上班级的队伍,我问问班主任夏兰灵去哪了。”
“那你小心点。”
蔺雅拉起步悔的另一只手,微微一笑,“知道了”。
[校医室]
蔺雅扶着门在喘气,“校医!”
“同学哪里不舒服?”校医习惯性地问。
“不是,我想问有没有高一五班的一名女生来过这里?”
所有学生到校医室,无论病的大小,伤的轻重,甚至只是女生例假期间肚子痛,都要用学校的校卡做登记。
“叫什么名字呢?我帮你查查。”校医是位三十出头的女医生,在修原里也颇受学生们的欢迎,不少学生都爱叫她老师。
“谢谢老师,高一五班的夏兰灵。”
“蔺雅?”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蔺雅朝休息室里看过去。
休息室的其中一张床上坐着一男生。
“许沐阳?!你怎么了?”
还没等许沐阳回答,校医就查到了记录。
“夏兰灵啊,我看看……周一晚上,周二中午都来过校医室。这么一查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女生来校医室还遮遮掩掩的。”
“那老师,她刚才有没有来过?”
……
校医室门外,蔺雅站着陷入沉思。
“蔺雅,蔺雅?蔺雅!”许沐阳见对方没有理会,拍了拍她肩膀。
蔺雅茫然转过身,“啊?怎么了?”
“你……需不需要帮忙?”
“说实话,就算帮忙,我现在真不知道哪里需要帮忙。”
“你这几天的状态,虽然比周二的失魂要好些,可是你的那些事多多少少还是在影响着你。明天就是周六,你确定真的没问题吗?”
“对不起……”
“是什么事情?”
“觉得宿舍一女生……好像遇到”
剩下的字蔺雅比了比口型。
许沐阳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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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热?让管家给你多准备几件衬衫带去学校,汗湿透了你就去换一件。”
“别理别人说什么,你专心扫你的地便是。”
已经第五天了,除了厕所,学校的公区基本被相理承扫了个遍。今天又被安排到综合楼扫走廊。
闷热的室外,相理承拿了件衬衫打算去男厕所更换。
经过女厕时,女厕里面传出了声响,“你说,你是不是告诉别人了?”一个女生质问。
“我没有……”另一个女生带着哭腔。
相理承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