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莫斯科,还是在乌克兰、斯大林格勒,总会时时冒出格鲁吉亚这个神秘的名字。从没到过的人和一辈子不可能去的人,提到格鲁吉亚时莫不带着羡慕和敬佩的口吻。在他们口中,格鲁吉亚人是超人、大酒客、出色的舞者、卓越的音乐家、杰出的工人和情人。在他们口中,这个位于高加索和黑海周边的国家,简直就是人间天堂。的确,我们也逐渐认为,绝大多数的俄国人都希望,在世时守分为善,死后投生格鲁吉亚,不要上天堂。这是一个气候宜人、土壤肥沃、本身有个内海的国度。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人,犒赏他到格鲁吉亚一游,久病不愈的人到这儿休养生息。即便在战争期间,这里也是个宜人的地方,因为,德军的飞机和军队不曾打到这里。这里是未受丝毫损害的地方之一。
不可避免地,我们又是一大早赶到莫斯科机场,在贵宾室里待了一个半小时,在斯大林肖像下喝茶。前一晚依旧有酒会,我们几乎一夜未眠,是以一上了飞机就睡到罗斯托夫。机场受损严重,许多囚犯正在重建机场,远处,战时遭受重击的残破城市依稀可见。
接着,飞机飞过一望无际的平原,终于,远处群山在望。我们已有许久没见到山了。群山巍巍。飞机爬升得很高,飞过高加索山区,但见群峰擎天,山脊峭立如壁,溪流山涧蜿蜒,古村掩映其间。有些峰顶虽在盛夏依旧是白雪皑皑。见多了平地,再见群山,亲近感油然而生。
飞机爬升得很高,黑海隐约可见。飞机下降,沿着地缘飞行。这儿果然美不胜收。群山迤逦而下直到海边,四面黑柏笼葱,绿阴苍郁,甚是可爱。村庄、大宅和医院散见群山之间,这情景几与加州海岸无异,只不过,黑海不像太平洋那么惊涛骇浪,海岸也没有那么岩壁立罢了。海水很蓝很宁静,海滩很白。
飞机沿着海岸飞了好一段时间,终于降落在位于海滨狭长草地上的苏库姆(Sukhum)。草地绿如茵,机场与桉树林浑然一体,这倒是我们在苏俄初见。机场是东方式建筑,到处是奇花异卉和显花植物。小机场前面有一排妇人在卖葡萄、甜瓜、无花果、鲜艳欲滴的桃子和西瓜等各式水果:我们买了点葡萄、桃子和无花果。来自水果不足的北部的乘客,在机上大啖水果。他们吃得太多了,肯定有很多人会生病,因为,他们的胃和器官本来就不适应水果,何况暴食可能导致相当严重的后果。
飞机本来应该在二十分钟内起程前往第比利斯,谁知机员却是另有想法。他们搭车到海边游泳,一去就是两个钟头,留下我们在机场花园溜达。我们也想去戏水,但却不行,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飞机不会在二十分钟内起飞。空气温暖、潮湿、带着咸味,植物青葱茂密,十足是个热带花园。
格鲁吉亚人的相貌与俄罗斯其他地方大不相同。他们的长相几乎跟吉卜赛人没有两样,黝黑的皮肤、洁白的牙齿、长短适度的鼻子和黑浓的鬈发。几乎所有的男人都留胡子,而且个个比女人还要清秀;他们身形瘦长,活力充沛,黑眸神采焕发。我们读到也听说过这是古代闪族人后裔,是在巴比伦尚未形成大城之前,从幼发拉底河谷而来的民族。他们是闪米特人,是当今仅存的最古老族系之一。他们性子烈、爱面子、既强悍又乐天,深获苏俄境内别的民族敬重,提到他们时所谈的无非是他们的能耐、活力和能力——人人都说他们是杰出的骑兵和战士。不仅如此,他们能诗善舞,喜欢音乐,加上好情人的传统,使得他们在俄国女人中无往不利。他们确实是生活在受大自然眷顾的国度里,也难怪这两千年来必须时时为保家卫国而战。
机员在2点整之前赶回来时头发还是湿的,我们也满身臭汗,恨不得跟他们一起到黑海游泳。天气很热,有些乘客开始感受到暴食鲜果的后果。有几个小孩子已经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