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而未被发觉,黑暗里的光影,是什么在觉醒?沉吟低颂,蛊惑着神经。脚下是一水清明,在脚尖处泛起涟漪,踏水而立。
你听,它在说话,遥遥不可探明。
是谁?!
血液开始躁动,开始沸腾,叫嚣着莫名的心悸,是谁在呼唤?混沌中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暴动,仿佛远古来的召唤。
感觉很熟悉,仿佛与生俱来……
烈焰忽的从体内喷涌而出,燃着了整个湖面,全身都沐浴在火焰里,燃烧着,叫嚣着,沸腾着,肝肠寸断。
它在召唤,来吧,简兮,来吧……
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无所依,然后又是无边无际的痛,在痛与飘摇中辗转沉浮。
眼前好像有一双晶亮的眼睛,很熟悉……但是为什么那么焦急,那么伤心……她伸出手想去安慰,可是一伸手,触碰到的只是虚幻……
又是谁在呼唤她的名字?
简儿——
那么悲伤,心脏微微的发痛,简兮捂住心口,五指收紧,想要压制那种痛。
烈焰一瞬倾天灭地,如荼将她吞噬。
啊——
“姑娘!姑娘醒醒啊,姑娘!”突的身子被摇晃着,耳边貌似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姑娘!”
简兮疲惫的张开双眼,只有一个朦胧的白影,四周是陌生的虚影。
“你是阎王派来勾魂的么?人家这辈子还没找个好男人,人家还不想死啊……”想到此,简兮竟大哭起来,哭得毁天灭地,惨绝人寰。
女子语塞,嘴角抽搐的回头:“主子,您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这么,这么……奇怪的女子。
身后一台白色软轿,轿帘轻轻拂开,露出一双纤长的素手,白皙晶莹的手指,圆润的指甲盈盈的闪着光,再下面是诱人的皓腕,瘦削却不纤弱。单一只手,便让人不由信服,这手的主人该是多美的人啊。
果真,出来一位全身红衣的美人儿,面如青玉,唇若樱红,桃花眼畔胜春风,正是美人如玉气如虹,玉宇娇娆踏轻风。
美人长发束起,一根翠玉簪子插着,凤眸流转,清亮却美得过分,不带一丝感情的撇向倒在地上的简兮:“这人便是刚才从上面摔下来的?”声音略略低沉,却分外好听,竟是个男子。
“是,主人。”白衣女子恭敬的回禀。
简兮朦朦胧胧里看待一道颀长的身影,看不清脸,却知道一定是个大美人,痴傻道:“美人姐姐,你好漂漂你也是来带我走的吗?”
“没摔死,还真是命硬。”美人冷笑一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却在瞥见简兮脏兮兮的脸时,停下脚步。
秀眉轻皱,美丽的凤目中闪过一丝诧异,薄唇轻抿,滑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把她带回去。”
“是!”旁边的几个少年男女皆暗自擦掉冷汗,要知道主子最恨的就是被当成女人,这个白痴女人竟然没有被大卸八块,真是奇迹
金銮殿,弥漫着一股深沉的凝重,像一片乌云将整个大殿笼罩着,几欲倾毁,连呼吸都无比压抑。
王成站在曲敛晟身侧,大气不敢出,汗珠子成串的往下落。曲敛晟带人寻了整整三天也没找到简娘娘。这时候的他就像一只随时要发狂的猛兽,散发着巨大的杀气,让每个人都惧怕惊惶着,不敢靠近。
王成不禁向上天祈求,娘娘啊,您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不然奴才们的脑袋可就要搬家咯。不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呸呸,想什么呢!您是天降神妃,一定不会出事儿,不然皇上真得拉无数人给您陪葬。
“有消息吗?”曲敛晟抚着额,沉沉的问道。
“暂时还没有……”王成缩着脖子,小心翼翼。
“你们这帮狗奴才!”曲敛晟怒意又起,不过最后还是忍住,摆摆手道,“继续去找,把山谷下面每一寸地方都给朕搜清楚了。”曲敛晟整整三天未眠,眼眶都陷进去一圈,泛着青,完全失去了平时的飒爽英朗,显得颓废沧桑。
王成连往后退三步,赶紧得令小溜跑着出去。
曲敛晟看着空旷的金銮殿,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人,茕茕独立,心中的疼痛再次被勾起。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冰冷的龙塌上。
简儿……那个无比甜蜜的名字,现在变成一种疼痛,像一把匕首深深的插在心脏里,每一次呼吸都是痛彻心扉,血流成河。
“简儿……简儿……”把脸深深埋进大掌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允许自己短暂的软弱。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突然莫名其妙的闯进我的世界,不可能就这样离开!你恨我吧,不管多恨,都不要离开,好不好?
一滴咸咸的液体从指缝间低落,打在龙袍上,渲染出一道深色的斑痕……
“陛下,离妃娘娘闯进来了。”门外侍卫通禀道,门外传来微弱的争执声。
曲敛晟迅速收拾好心情,敛声说道:“带进来。”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一场错觉。
朱红色的大门被缓缓开启,一道刺目的光随着狭缝慢慢扫射进来,打破大殿的孤寂。
离妃一身紫色宫装,推开阻拦的侍卫冲进来,跪在大殿上,不住叩首道:“陛下!请陛下网开一面,放过臣妾的父亲吧!”
曲敛晟瞥了她一眼道:“哼!他敢图谋叛逆,就应该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告诉你,你们做的任何事,朕都一、清、二、楚!”
曲敛晟一声低吼,把离妃的心打入冰窖,难道自己服药假孕的事……
“你买通太医,私服秘药,做出怀孕的假象,再嫁祸给简儿,你真当自己能瞒天过海?!”曲敛晟重重一拍,离妃自知暴露,吓得一下跌坐在地上,哪有半分平日的华贵嚣张。
“陛下!臣妾知罪,请陛下饶过臣妾吧!”离妃一遍一遍的叩首,请求饶恕,光洁饱满的额头磕得青一块紫一块,也再顾不上。
可惜曲敛晟正在气头上,满腔的自责与怒火,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陪他一起痛,冷声喝道:“来人!把离妃给朕送进冷宫,永世不得踏出半步!”
“陛下!陛下——”离妃立刻被侍卫毫不留情的拖了出去,绝望的嘶喊渐渐消失在那扇朱漆红门外。
曲敛晟闭上眼睛,从怀里取出那块碎布,紧紧的贴在心口上,回忆着简兮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