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路拖进阴湿坚固的天牢,阴冷的空气里漂浮着腐败朽枯的气味,还有隐隐约约的申吟声,偶尔还有几声拔尖的哭喊伴着抽打鞭笞声透过层层铁墙进入耳蜗,凄厉非常。
简兮被这陌生的黑暗气息激起阵阵冷汗,这是不同于那个世界的阴暗,让人毛骨悚然。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间牢房,多少个等死的人,简兮被侍卫毫不留情的丢进天牢最里间的牢房。
“诶哟!”简兮揉揉摔疼的屁股,看牢房的大锁再此被锁上,顾不得疼扒在铁栏上喊:“喂!你们不能把我扔这儿啊……我没犯罪啊……”
侍卫们见惯了这样的,脸色冷漠的离开。倚在柱子上剔着牙看热闹的肥狱卒猥琐的笑着:“您啊,还是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吧!”又咋咋嘴,摇头说:“真可惜来了个女的,又是个丑八怪”说罢哼着调子走人。
简兮怒火中升,擂起拳头冲那肥胖的背影挥拳头,挥半天还是泄气的坐地上,真是背啊!穿了就算了,还穿一次?还把自己送进天牢里!
“你个白痴苍天!看不出谁是好人啊!”简兮还在怨天尤人中,小泪花花刚要煽情的奔涌出来。
突然。“喂……你闭嘴好不好。”一个微弱暗哑的男声在牢房里飘出,虚弱到几不可闻,但是还是可以听出其中的不耐烦。
简兮吓了一跳,刚要煽情一回又被堵回去,看着唯一隆起的草堆,动都不动一下,看起来像具死尸,仿佛刚刚的声音是错觉。
简兮的胆子向来很大,能莫无表情的看着发青的尸体被解剖成各个组织器官,当然不会怕。把石蛋放在脏乱的牢房某个还算干净的角落里,简兮走到草堆里伸出手翻看草堆里的那个人,那人闷哼一声,并没有动弹。
简兮吓了一跳,那个人还活着吗?除了几不可察的呼吸,那张脸是失血过多的惨白。简兮的手一缩,这个人的体温冷到接近零度!
她的小英雄心理作祟,掳起灰色的白衬衫袖子,把那人扒出草堆,平摊在地。都这样了,还往角落里缩,真不要命了?!
把干草平铺在地上,然后卯起劲把男子拉上草床。
“你……做什么?”男子皲裂的嘴唇费力的吐出字,全身散发着疏离和防备。
可惜他遇到的是永远不会看人脸色的简同学。擦了擦汗,没想到这个男子看起来蛮瘦的,体重不可忽视啊:“当然是救你。”
男子皱着眉躺在草上,身体里有一块千年冰在散发着致命的寒冷,不觉蜷起身子,难受的喘着气。
“喂。”简兮跪在草上,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叫什么?你怎么了?”
男子身上的极寒之气让她缩起手,抚过他的额头,没有任何温度。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冻死的。
男子勉强睁开一跳缝,隐隐约约是个人影,又冷漠的闭上眼。在他的概念里,每个人、每件事都有它的目的。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会有神的存在。
简兮撇撇嘴,认命的抱起他的手臂,用力揉搓。那精瘦的手臂虬曲的根根青筋,可以猜想到曾经的精壮有劲。搓完手臂又搓腿,但是搓完没多久有立刻冷却,简兮搓了半个小时,终于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豆大的汗水在她脏兮兮的脸上滑出一道道水痕。
“哈哈”简兮大口大口的喘息,抹了汗水,歪头看那个男子,貌似根本没有好转啊。
细细看,这个男人还蛮耐看的嘛。虽然狼狈了些,不过眉宇间的英气像天生似的散发来,有种轻微的熟悉感,他像一个人……这也是简兮忍不住想救他的原因。
鼻子还蛮挺的,眉毛呢,多一份嫌浓,少一分纤细。面色苍白,但是线条还不错,特别是下巴,啧,真有味道。眼睛?还没看过,但是应该会很有看头,就是太冷淡了。切,我又没欠你钱。
简兮傻呵呵的欣赏着美色,根本忘了人家还在生死关头徘徊。
“喂!喂喂!吃饭了,过来拿饭!”狱卒不耐烦的把脏兮兮的碗扔在地上,随手从木桶里拿两个馒头扔进碗里。
简兮看着碗里两个发黄的馒头,实在提不起食欲,但迫于无奈拿起来往嘴里塞。这么穿来又穿去的,简兮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吃东西,胃已经发痛。干吞咽下去一个馒头,咽得喉咙都痛了。
眼泪都要飚出来了,真是的,自己本来做个单纯的大学生多好啊,怎么会沦落到蹲牢房,吃馊馒头的境遇?!
抹了眼泪,把剩下的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抱起男子,把小块馒头喂到他嘴里。但是他连张开嘴的力气也竭尽了,更别谈吞咽。
“你张开嘴好不好?不吃东西你没有力气的。”简兮温柔的在他耳边说,声音轻柔的传进他的耳朵。他感觉麻木的神经好像又恢复了一些知觉。
回应她似的,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简兮立刻高兴的把馒头撕得更碎,塞进他嘴里。一小块东西在他干涩的喉咙里挣扎了好久才进入胃里。
简兮把他放下,走到铁栏边跟值班的狱卒讨水,狱卒横横的看了她一眼,没理睬继续嚼自己的花生。
“拜托这位大哥,这个人就要死了,您行行好,给口水喝吧。”简兮苦苦求着。
狱卒嗤笑一声:“你有什么值钱的吗?没有就死一边去,大爷我没空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你!”简兮气急,还是不得不忍住。一屁股坐上草堆,简兮看看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皲裂的嘴唇无声的张开着,整个人接近脱水的状态,怕是就快不行了。
挣扎了好久,从胸口掏出一块白玉。这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东西,跟了她十几年。
但是……
简兮把耳朵凑在白玉上,细细体味它的温暖,然后笑了:“我就知道您一直支持我的,对吧。”
简兮死命咬牙,把眼泪逼回眼眶,将紧攥着的白玉伸出了铁栏。狱卒笑着鉴赏一下白玉,拿了碗凉水交给她。简兮忍住不去看那块玉,但是心口好酸,好痛。
故意挂上微笑,端着水轻快的跟男子说:“我们有水了,来喝一口吧。”
男子吮过嘴边的水碗,清凉的液体顺着喉管进入,整个人舒服了许多。简兮就着水碗把剩下的馒头一点点送进他嘴里,已是华月初生。
银辉的月光透过通风口打进牢房,撒下一个歪斜的矩形。牢房里,没什么老鼠,只有一群群蟑螂从角落里经过。简兮走到那一小片月光下,吮吸的来自月光的清凉与自由之气。闭上眼,微微一笑。
男子的体温还是没什么上升,简兮没辙,干脆把他抱在怀里,希望自己的体温能给予他些许温暖。男子身上的冰凉在这春天的夜晚里分外透彻,让简兮不觉深深打了个寒战。
“喂,你以后可要报答我啊。”简兮无聊的开着玩笑,真是的,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呢。又把他抱紧了些,简兮闭上眼睛让自己疲惫的心神休息一下。
没注意到男子那双清亮的眼睛,透过黑夜照在她的脸上,像冬夜的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