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军艰难的守了整整三天,简兮跟着守城军并肩作战,直到精疲力竭,一万守城军只剩不到五千,其中还有不少身负重伤。这样的情况,别说再坚持五天了,能不能熬过当下也是个问题。
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开始动乱,要开城门逃跑,几番动乱都被镇压下来,但是民心已经不稳了。
简兮下令锦衣卫掩护太后以及宫中的一些太妃们从密道先行撤退,前往献阳行宫避难,却被太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太后整日坐于佛堂之上,为庆云诵经念佛。她说:本宫誓与庆云共存亡!
到了第三天晌午,作为这场巨大叛乱的主使者终于现身了。
一身金甲亮堂堂坐于红头大马之上,手中一把金剑直指城门大旗,吼道:“本王今日兵临城下,是奉先皇旨意,匡扶社稷,以正先皇之名!敛晟小儿,还不快快出城受死!”
“曲敛晟你出来!莫不是不敢见我,还是要死在你那龙塌上了?!哈哈哈哈……”曲古意狂傲的嘲讽谩骂着,这一个多月以来,曲敛晟受伤卧榻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安插在宫里的探子说,政事现如今都交给大妃娘娘处理,他正是瞧准了机会。这不正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趁机谋取江山?怎教他不狂妄?
随着曲古意金剑一舞,千万利箭破空直向城门,盾墙迅速架起,新一轮的战火再次燃起。
众将士见此都慌了神,曲古意亲自上阵,这是要决议生死来了,可是众所周之,陛下身体不适,并不适合出面啊。但是两军对垒,没有了主心骨,在气势上无疑会落人一丈,众人正在犹豫之中,简兮双手握紧,抬起头定了主意,正要自己亲自上阵。
“陛下到——”一声悠长深远的唱喏把将士们从低迷中拉回来。
只见一道明黄色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依旧是一身不可亵渎的庄严之气,不怒自威
“陛下万岁!”将士们心中一震,齐齐下跪请安。曲敛晟的到来,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无疑给了将士们鼓舞振奋,士气立马提升。
“朕今日前来,与你们同生死共存亡!”曲敛晟沉声一吼,立刻得到将士们的山河呼应。
“臣与陛下共存亡,与庆云共存亡——!”
“同生死共存亡——!”雷霆般的呼声叫天地共震。
曲敛晟对着简兮深深的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沉黑的双眼中,似乎说不尽的千言万语,但是一字也无法说出。
简兮一震,有好多话想问他,却终究忍住,一切事情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做定夺吧……现在并不是时机。简兮跟在他的身后,鲜红的披风下,拳头握得很紧很紧。
“曲古意,你通敌卖国竟然敢在先皇的陵前出现,并且假冒先皇的旨意,你该当天诛地灭!”曲敛晟威风凛凛,那种承接于上苍的傲气凌然,教人不得不战栗畏惧。他出现了,带着王者的荣耀。无人可比的气势,是上天赋予的,自骨血中散发的睥睨天下。
曲敛晟一双鹰目带着蔑视苍生的嘲笑,俯视着城下的大军,由远及近,最后归到曲古意身上,真真的王者的俯视,让每个人心中都动荡不安起来。
曲古意见手下士兵们军心动荡起来,挥剑道:“都给本王安静!否则杀无赦!”说着一剑挥下,一个士兵的头颅应声落地。士兵们果然老实多了。
这一切被城门之上的曲敛晟看得清清楚楚,曲敛晟嗤笑道:“没想到大王爷就是用这种方式来体恤下属的,真是令朕汗颜。”一句话把曲古意堵得无话可说。
“曲敛晟你这混蛋,本王手中的这封正是先皇御笔亲书!你这窃国之贼竟然敢污蔑本王?!休要张狂,今日我便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曲古意完全被激怒了,立刻下令全力攻城。
“今日到底是你死还是我亡,还尚未可知吧。”曲敛晟风轻云淡道。
曲敛晟此番等同于叫嚣的举动让众人皆慌起来,在敌我双方实力相差如许的情况下,这不是找打吗?
简兮暗下拉了拉曲敛晟的袖子,曲敛晟回头微微一笑,大掌覆上简兮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仿佛一切皆掌握在手。
简兮怎么能不急,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下方的战况。
突然远处层叠的山峦似乎腾云驾雾般,扬起滚滚的烟雾,还伴随着阵阵“轰隆”的巨响。所有人都被这雷鸣般的巨响震惊了,纷纷回过头来。
这巨响越靠越近,像要吞灭众生似的向城门进发着,滚滚烟幕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但是不消一刻,那远远的高坡上,成千上万的小点连成一圈一圈,把整个皇城包围住,也同时将曲古意的五万大军悉数包入瓮中。
简兮一颗心几乎要提出心口,天呐!士兵!成千上万的士兵!在冬日炙白的阳光下,连成一座可怕的围城!手中的刀剑挥舞着,口中呐喊着,呐喊声震耳发聩。
“援兵!援兵啊!”城门上一个眼尖的小兵看出那大旗上西北大营的字样,激动的吼起来。
这一吼将所有守城军都带动起来,齐声吼叫道:“援兵来了!是援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而曲古意面色陡然一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后高坡上挥着兵器的士兵,再看看城门上泰然一抹淡笑的曲敛晟。
“不可能!不可能!”曲古意实在难以接受,狂叫起来。
“如何不可能?今日朕就要为先皇清理掉你这个卖国求荣的贼子!”曲敛晟拔出一剑,运气内力,直刺向曲古意的胸口。曲古意大骇,知躲不过,忙拉住旁边的传令官,挡在自己面前。
一声刀剑破肉的撕裂声,传令官口吐鲜血,死在剑下。
“你还在等海拉苏给你的那十万后应吗?”曲敛晟再次残忍的开口,嘴角尽是讽刺,“朕告诉你,你还是放弃吧。你等不到的。”
“我不信!等他的十万大军来了,这京城必是我囊中之物!快给我发信号令!快!”曲古意目眦尽裂,抓住副官的脖子,死命的摇晃着,就像个杀人的恶魔。
一道闪亮的信号弹破入空中,然后无声无息。
“怎么会没用回应?再发!再发信号啊!”等了足足一刻钟之后,还是没等到回应的信号,曲古意几欲疯狂。
这时候,成千上万的西北军从高坡上冲下,向这些犹如笼中之鸟的叛军冲过去,一场血战就在眼前。
曲敛晟微微一笑:“朕说过,你不用等了。现下他自己尚且自身难保,怎么会来管你?”曲敛晟一句句直戳进曲古意的心口。
“你以为你跟海拉苏的阴谋能瞒天过海吗?朕等到现在,就是等到你瓮中捉鳖。另外,朕早就下旨,令西北军在海拉苏谋求我疆土的时候,攻入北矣。现下,应该已经攻进北矣的龙城了吧。海拉苏想赶回去救他的老巢还来不及呢。你说,朕这一招一石二鸟之计,进行得怎样?”
曲敛晟缓缓的解释道,那双鹰眸直直的锁住曲古意,直叫他心神错乱,几欲癫狂。
曲古意已经失去理智看,怒火攻心,牙一咬,取过弓箭,一箭直接向曲敛晟的面门射去。
那一箭带着濒临死亡的癫狂,是曲古意的垂死挣扎,在就要射入曲敛晟身上的前一秒,被骠骑大将军挥剑斩断。
战事已经呈现一边倒的局面,守城军皆振奋的加入战斗。眼看着最后的希望都已覆灭,失败早已注定,曲古意狂吼一声:“我死也要死在自己手中!”手中剑一横,那个狂傲不甘的头颅带着一阵血雨,滚落在城门脚下。
“你一直以来,都是为了这个而假装身负重伤的吗?还是我只是颗棋子?”简兮听着这些话,心里顿时空空的,一盆冰水把整颗心都浇透了,身子不可抑止的发冷。
曲敛晟想拉住简兮,却被她躲闪掉。
“现在不适合谈这些,回宫我好好跟你解释,行吗?”曲敛晟真挚的说道。
简兮却心如死灰,这算什么?一直以来的欺骗,骗她身受重伤,骗她内力尽失,骗她服下毒药,骗她的同情,骗她的感恩,骗她的不舍,骗她的……那颗心……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亲手将她对他的信任一层层消磨掉。
现在又来解释有什么用呢?他们之间仅仅就是这样薄弱的关系吗?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个棋子,被利用了还沾沾自喜着,呵,真是自作多情,很好,很好!
曲敛晟再近一步,想要拉住简兮。却只看到简兮面具下苍凉一笑,转身下了城门。曲敛晟想追,但战事还未稳定,他走不开。只希望简兮能够听她的解释。
简兮此时满心的失望,近乎于绝望,摆脱所有人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不敢拿下面具。怕人看到她面具下凄凉地可笑的泪水。身后突然被人一拍,简兮回过头,有些惊诧。她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春……”还没说完,就被点了睡穴,昏了过去。
那人从袖中打开一个匣子,将匣中的鲜亮的果子塞入简兮的口中,那果子上不住滴落着某种鲜红的液体,带着一股腥锈之味,竟是人血。旁边的士兵看到有人意图对大妃娘娘不轨,忙呼道:“放下娘娘!”
那人转头一笑,再一花眼,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