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羽,今年十五岁,在本市的汽修技校上一年级。表面上看,我的家庭十分普通,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我的父亲在菜市场上经营着一家草药铺。如果说我的家庭有哪一点不正常,那就是,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但是,我知道,我永远都不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因为,我父亲的草药铺暗门后面,就是他每个夜晚炼鬼的地方。
没错,我的父亲是个炼鬼师!
所谓炼鬼,就是利用特质的符纸加上祖传的法咒,将鬼魂收服炼化。炼鬼师的实力分好几个等级,最低级的,就是将鬼魂分解至灰飞烟灭,也就是平常人所说的魂飞魄散。中级的炼鬼师,能将鬼魂炼成物什,高级炼鬼师,能炼鬼成兵,供阴界的事主差使。据说还有更高级别的炼鬼师,但具体的炼鬼能力达到什么程度,连我父亲也不清楚。
活人为什么要炼鬼?这个问题我问过我的父亲。
我父亲说,家史上记载,我秦家祖先祖祖辈辈天生就带阴阳眼,原先就是替人找找鬼魂,在人间和阴间传传话什么的,到我十八辈太祖爷爷那,世道愈乱,冤死的人太多,许多鬼魂不肯进入轮回,为祸人间,后来出了一位茅山道士祖师爷,收服炼制了一批厉鬼,人间的戾气才渐渐消散。我的那位太祖爷爷在机缘之际,拜他为师,学了独门的炼鬼手艺,代代相传,秦家后人自此都成了炼鬼师。
直到我这一代。
我,没有阴阳眼。
秦家的孩子,不论是谁,刚出生时总是特别难带养,尤其是夜里,没有不哭闹的,因为眼睛能看见各种可怖的景象。唯独我出生时,安静得像小绵羊,乖乖吃奶,好好安睡,那时候,我父亲,就有不好的预感,生怕祖传的技艺到我这里就要断绝。到了我三岁,能说会道了,依然看不见我应该看见的东西,我父亲叹了口气,在我脖颈上挂上一个黄色符袋,说:“既然这样,就得教你保命。”
从那时起,父亲就教我背一篇名为“退诡诀”的经文,因为不通字理,我陆陆续续背了很长一段时间,为此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但一向疼爱我的父亲在这件事上却十分严格,一定要让我背得滚瓜烂熟,并要做到平均一秒背出五个字。他说这是救命的要诀,如果黄色保命符不顶事了,我就要脱口而出这篇口诀,这样厉鬼就会退散。
我渐渐长大些,脖子上带着的符袋就成了同学和朋友们取笑的对象,特别是夏天,所有的人看见我脖子上沾着黑色汗渍的黄符袋,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在背后指指点点,说着嘲笑的话,渐渐的,我便没了什么朋友。
我找父亲去哭诉,父亲只淡淡问我:“小命重要,还是那些所谓的朋友重要?”
“那些鬼为什么一定会找上我?我看二娃啊富顺啊他们,谁都没带符袋,可是都好好的。”
“因为你流着秦家的血脉,在阴阳两界,对我们秦家感恩的人和鬼不少,但恨我们的鬼魂也很多。你没有阴阳眼,成不了炼鬼师,只能靠这符袋保命!”
我那时还小,怕别人取笑,也很渴望朋友,所以,对父亲的话并没有十分相信。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那天学校开运动会,我参加了跑步比赛,临上跑道前,我偷偷把脖子上的符袋绳子剪断,取了下来,放在上衣口袋。
因为是运动会,学校也没有上最后一节课,我们参加完比赛,就决定找个地方好好疯玩一番。
二娃说,我们去后山的小溪里捉鱼烤来吃吧。
大家都嘴馋,但小溪在山后背,到小溪就要翻过学校旁边的山,眼见太阳要落山了,就没几个人敢去。
最后,只有我和二娃、富顺和班上胆子最大的女生张丹丹四个人一起去了。
后山不算高,我们几个都是打小在外面野惯了的,也不觉得累,两个多小时候就来到了小溪边。
那时天已经微微黑了,但月亮挂得很高,发出银白色的亮光。
山涧上流下的水,清甜干净,水面上可见一条条肥美的青鱼在快速游动。
二娃他们纷纷踢掉鞋子卷起裤管就要下到溪里去。
我也俯身卷裤脚,预备多捉几条鱼,回家给父亲做鲜鱼汤。
我正弯下腰,突然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抖了一下。
我确定我的身子没有摇晃,但影子却在抖动!
同时,感觉背后冷冷的阴风吹来,在这盛夏的夜,我竟然打了个寒颤。
我抬头看看天,月亮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一片黑云遮住了。
也许是因为我出生在炼鬼师家族,虽然没开阴阳眼,但却比平常人多出一份警觉。
我本能去摸脖颈上的符袋。坏了!我摘下符袋后忘记戴回去了。
我双手快速在上衣口袋中摸索,但是,找不到符袋。也许,是刚才跟伙伴们追逐爬山时弄丢了。
我看着在小溪中打闹的二娃他们,大声叫道:“二娃,富顺,你们快上来!”
“干嘛?”
“有点不对劲。”我说。
“切!”水里的三个异口同声地啐了我一下。
“喂,别发神经了,我看你跟着你的神棍爸爸都快成小神棍了。”富顺取笑道。
我奔过去笑着打了他一拳。
富顺挨了一拳,作势要倒下去,嘴里玩闹说着:“秦羽害我性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着,竟故意伸长舌头,双手平举,装作僵尸要来捏我脖颈。
张丹丹骂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们别玩了。”
我正色说道:“我觉得不大对劲,你看,四周一丝风都没有,月亮一下子也没影了,而且你们没觉着水流渐渐快起来了吗?”
张丹丹毕竟是女生,听言有些害怕了,说:“那,那我们还是快回家吧。”
“回个蛋!一条鱼都没捞着。你听那神棍瞎说。”二娃有些不高兴了。
我回身走上岸,张丹丹跟在我身后。
富顺对二娃说:“算了,他们走了,我们两个也没什么意思,走吧。”
富顺对张丹丹有意思,这平时谁都能看出来的,张丹丹走了,他铁定也是跟着走。
二娃在水里骂道:“一群胆小鬼!”
我们三个都穿好鞋子。
二娃有些急了,大叫:“你妈bi啊,老子也不玩了,等等老子。”
我回头等他上岸,突然,小溪的水流猛地湍急了起来。
就在这时,二娃脸色瞬间有些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