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逸逍刚要起身出门,却听到“咚咚咚”叩门声传来,他不由得一惊,心想:“难道是忽兰姑娘去而复返?”当即问道:“是谁深夜拜访?”
只听门外之人说道:“鄙人乌弦,深夜造访实有不便,但事关重要,还望小兄弟见谅。”
郭逸逍曾听旁人说新神巫门弟子作恶多端,此时乌弦叫他作小兄弟,郭逸逍自是不悦,打开房门对其说道:“我只是扫地童子,怎敢高攀,这什么小兄弟万万是叫不得的。”
乌弦愣了半响,说道:“想必郭公子对我们新神巫门有些偏见,小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诫公子,人界上的闲话谣言不可轻信,否则后患无穷。”
郭逸逍见他说得极诚恳,不免动了心,但还是正色道:“多谢乌前辈告诫,但是非曲直,晚辈自会分辨,不劳前辈担心。”他心念转动,想起宇文府的姨太太,便又问道:“乌前辈可知姨太太是什么来历吗?”
那乌弦闻言,脸上随即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神色森然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郭逸逍道:“乌前辈不觉得奇怪吗?我带来的明明是解药,但为什么包夫人服下之后,却又忽然毒发,这里面难道没有蹊跷么?”
乌弦眉头深锁,神色浓重道:“什么蹊跷?”郭逸逍道:“会不会是姨太太和包夫人争宠,是以才对包夫人投毒将其杀死,至此,宠爱集于一身,岂不快活。”
乌弦连连摇头,神态却是彷徨,颤声道:“不可能,乌晓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郭逸逍听他说到乌晓,心知这定是姨太太的名字,只不过乌弦,乌晓两人又是什么关系,他心有疑窦,便又问道:“乌前辈和姨太太是兄妹吗?”
乌弦听罢,又惊又怒,凶狠狠的看着郭逸逍,说道:“你都知道什么?”
郭逸逍心想:“若姨太太和乌前辈是兄妹关系,那乌前辈自是包庇自己的妹妹,我跟多说也是无益,当下还是快些赶到包夫人处为好。”便说道:“这只是晚辈的推断,既然乌前辈是姨太太的长兄,那就当晚辈从没说过这些话。”
乌弦听他的话,暗道:“乌晓是我的表姐,他怎么反倒说我是乌晓的兄长,莫非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胡乱瞎猜?”
郭逸逍见乌弦脸色缓和,又道:“乌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那乌弦原本是来质问他,药里到底有没有毒,若是有那又是谁下的毒,可是现今听郭逸逍说药里绝没有毒,心下颇为忐忑不安,心想:“包夫人毒里藏毒,毒状正是……正是我们神巫门的隐死蛊所致……莫非真是乌晓下的毒?”,想到这里,乌弦摇了摇头暗道:“她从小和我朝夕相处,我两又倾心爱慕,若不是师命不可违逆,她又怎会答应与宇文商会联姻?不,师姐她是爱我的,既是爱我,又怎嫩与包夫人争宠,这不可能。”
此时乌弦从思虑中回过神来,便要脱口而出,和郭逸逍理论,但左顾右盼,附近哪里还有郭逸逍的身影。
原来,郭逸逍担心包夫人的安危,而乌弦又自顾自的沉溺深思,郭逸逍便是与之道别,乌弦也是没有反应。
此时此刻,郭逸逍已然来到包夫人的房前,但见一名丫鬟守在门边,他过去问道:“夫人还好吗?”
那丫鬟见郭逸逍不分贵贱,一视同仁,心中颇有好感,毕恭毕敬的说道:“夫人刚刚入睡。”
郭逸逍道:“姨太太没有来过吧?”那丫鬟答道:“没有,倒是姨太太的丫鬟曾过来探问夫人病情。”
郭逸逍不自禁提起三分精神,暗道:“姨太太得知包夫人没死,一定会再来,我且找个地方藏起来,保护包夫人。”
说来包夫人和郭逸逍素未蒙面,更不可能相识,虽然无亲无故,但郭逸逍热心肠泛滥,人又死脑筋得很,做事更是固执。他既已经决定帮助包夫人,又怎能半途而废,有始无终,自是应当竭尽全力。何况若是包夫人死了,这顶大帽子非重重扣在他头上不可。
郭逸逍翻身跃上凉亭,暗暗监视保护着包夫人的闺房。直到夜深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丫鬟也回放歇息了,正当郭逸逍犯困之际,一个黑色的人影蓦然出现。
郭逸逍不由得心中一凛,当即屏住呼吸,凝眸注视。
那黑影来到包夫人的房前,似是在窥视屋里的包夫人。
郭逸逍随即跳下凉亭,快步走上前去,喝道:“什么人?夜里窥人闺房是要怎样!”
那黑影没想到如此也深还有人在,不免大吃一惊,但听声音熟悉,寻思片刻说道:“你是郭公子?”
郭逸逍驻足,道:“你是谁?”那黑影道:“鄙人乌弦。”
郭逸逍眉头微皱,已知声音的主人确实是乌弦没错,暗道:“怎么不是姨太太?”说道:“前辈这么晚了还不就寝,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乌弦颇为踌躇的说道:“这个……这个……”
郭逸逍先前站了一步,喝道:“你包庇私亲,图谋不轨,是以要害包夫人,是不是?”
乌弦忙摇头道:“不是不是。”郭逸逍又向前一步道:“那是什么?”
乌弦深呼了口气,又叹了一声说道:“我是来提醒包夫人要小心……小心我那莽撞的表姐。”
郭逸逍奇道:“没想到乌前辈不但有个狠毒的妹妹,还有一个要杀人灭口的表姐。”
乌弦霍地怒道:“你胡说八道!乌晓她并非毒辣之人,她……她只是迫于无奈。”似是心虚,乌弦后面的话轻得几乎听不见。
郭逸逍道:“那前辈的表姐又是谁,为什么要害包夫人?”乌弦道:“你这臭小子,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竟敢在这里拿我是问?”
郭逸逍道:“好,我且让宇文公子评评理,我到底能不能拿你是问?”
乌弦道:“那厮无礼得很,你却要跟他评理,他要是知道乌晓曾对包夫人不利,乌晓岂不是要……要被大卸八块?”他说到这里,不由得浑身瑟瑟发抖,仿若乌晓的尸骸就在眼前。
郭逸逍道:“前辈知道便好,我听前辈似有难处,若是前辈如实告知,又放过包夫人一命,我自是不会向宇文浩泄露一字半句。”
乌弦惊喜道:“此话当真?”郭逸逍点了点头道:“我瞧乌前辈也不似人界所传的新神巫门人,并非为非作歹之辈,只是不知为何要助纣为虐。”
那乌弦轻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和表姐都是新神巫门的后人,我表姐长得美艳至极,门主为了在南裔发展实力,便讨好宇文汉,岂不知,岂不知,我和表姐早就情投意合,暗生情愫。听得门主的安排,我两皆抱头痛哭整整一夜,哭哭停停,一直从晚上哭到了凌晨,但我们都无法背叛门主的命令。倘若我们暗中私奔,我们的双亲尽是不能活的。我们只好从了门主的意思,而我假借保护表姐之名,也来到宇文府上。我们晚上偷偷私会半年,这半年里有无奈也有甜蜜。”
郭逸逍见他眼眸迷离,忙道:“那乌晓前辈为什么要害包夫人?”
乌弦叹道:“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去找你之后,心有疑窦,便去问了表姐,怎知……怎知表姐竟承认是她下的毒。作孽啊——原来我和表姐私底下幽会之事让包夫人知道了。包夫人不久前曾暗暗提醒表姐,切莫做那……做那狼狈为奸,奸夫****的苟且之事。”一言至此,乌弦忽然哇的哭出声来,哭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污了表姐的清白。”
郭逸逍觉得他悲痛欲绝,但也不知怎生安慰,只是默不啃声。
那乌弦又道:“表姐她知道包夫人一向患有热疾,便投了隐死蛊在包夫人身上,假使包夫人的热疾一去,隐死蛊随即取而代之,毒性之烈,来势之汹,小小热疾自是不能相提并论。我早该想到,只是心底不敢承认,要是宇文公子知道非要杀了我们不可,即便宇文汉顾忌新神巫门不杀我们,但我们的丑事已然暴露,谁又能换我表姐的清白啊!”
就在这时,一声惨烈的女声传到耳边:“你说够没有,还嫌别人不知道这些不光彩之事吗!”
郭逸逍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立于风中,晚风掠过,撩起她的衣袖,颇为灵妙青雅。
她身形苗条,十指纤细,一张娇艳的脸却蒙上一层惨然之色,再看她的脸颊,已是划过两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