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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更深露重,灏灵宫中灯火通明,犹如儿臂粗壮的红烛在静谧的空气中跳跃燃烧,袅袅青烟细淡成了一片朦胧的氤氲。殿中并不冷,暖炉熏得殿内四季如春,连带着夜色也有着些许暖意绵绵。

殿中万籁俱静,不闻半点人语。唯有燃烧的烛火偶尔发出丝丝哔剥响声与那殿外不知名儿的秋虫唧唧之声,衬得满殿如死水一般的静谧。

立在一侧的碧珠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眼前的女子,便不由得轻叹口气,挥手,带着众奴婢鱼贯而出。

子曦静静的倚在贵妃榻上,好似睡熟了。

赵易轩进来时,四下里悄然无声,他脚步本就极轻。月牙门洞独留小喜一人值守,见他来时,着实的一惊,躬身行礼后张嘴欲要呼唤,却被他摆手给制止了。

“你先下去吧,我有话对娘娘说。”

“可是……”

小喜迟疑了片刻,而后深深的瞧了一眼赵易轩,垂眸,回身款款离去。

子曦倚在贵妃榻上,云髻高挽,斜插着一只缠枝金步摇,眉心那朵血色的梅花,更是鲜红欲滴,那细腻的肌肤在烛光中透出一抹幽幽的光泽。未束的青丝如墨玉泻云,披散委地,即使是阖眼沉睡,整个人也如冰雕般,依旧是那么冷清高贵,宛如漆黑夜空中那最为璀璨的星辰。

赵易轩弯腰,动作轻缓的坐在榻旁的小圆凳上,慢慢低头看着沉醒中的她,呼吸之间,有一股隐约的馥郁甜香,混合着一种属于她的气息扑鼻而至。

子曦依旧毫无觉察的躺在锦榻上,熟睡未醒。

此时的赵易轩思绪飞快的回到了江南初遇这时,那如水般的女子,此生怎能让他释怀。情不自禁的,那手便轻轻的覆在了她的面颊之上。

那夹带着如冰般刺骨的双手,似乎让她极其的不适,蹙着秀眉轻轻的避开了一点。

仍然像着了魔般,固执的抚上她的额际,为她理顺额前微乱的青丝。

金丝银线刺绣的宽大袖摆在她面颊上轻滑过时,那眼便徐徐地睁开了。朦胧中,颊上却是一种冰冷的气息,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冰寒的程度,冷的像是千年的玄冰。

她下意识的伸手抚去面颊的冰凉,清透的双眸里流转着似醒非醒的朦胧。这样的冰冷,不用猜测,她也知道是他来了。而后,便嘤咛出声,含糊的呢喃了一句。

“锦佤,别闹了!”

如此媚惑的语句从她嘴里吐出,着实让赵易轩心头骤然一怔,手猛地撤了回来,心中腾升一股莫名的怒意。他怎么能忍受,从她的口里吐出别的男人的名字,而且还是如此的亲昵暧昧。

“子曦——”夹带着一丝恼羞成怒般的痛处意味,赵易轩沙哑出声。

半迷茫状的子曦闻言豁然惊醒,这声音既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让她难以忘怀。突睁双眸,玉颜煞白似雪,无丝毫血色,仿佛沧穹里的一弯新月,发着苍白森冷的光晕。

“易轩!怎么会是你?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你怎么来了,后宫乃男子禁地,你夜闯深宫,不要命了吗?”一双眸子如秋水潋滟幽幽静静,语气急促的自顾自的说了一大番话。

“怎么?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吗?”赵易轩伸手扶住她羸弱的肩膀,感觉到她瑟缩的颤抖,想要躲开他的碰触。终是忍不住打翻醋坛,强行的将她从榻上拉起,扯入怀中。

子曦皱了皱眉,脸色苍白比刚才更胜几分。他仿佛似要她揉入骨髓,那力道之重,犹能听见她的骨节“咯咯”直响,仿若俱断。她知道,他在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香甜馥郁的龙涎香青烟,袅袅绕绕的纠缠在他们身侧,久久不愿散去。这才觉得夜凉如水,寒气浸人,碧色的窗纱之外点点光晕,仿佛灿烂得耀眼的星子滑过……

偌大的殿宇内就剩下他们两人,却都一时无语。

赵易轩心里突地一跳,怦然作响,俨然回到了那如梦般迷离的江南女子,掩袖含笑,顾盼生辉,一颗心不由几乎要蹦出嗓眼来。夜风温软,带着些许微凉之意,怀中女子娇躯幽香脉脉,似能透人心肺。那双清透的眸子,水光盈盈,摄魂夺魄,令他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疏星淡月般的烛火,将两个孤寂的灵魂,深深的映在光亮如镜的金砖地上,独留一抹绝世的凄凉。

半晌,赵易轩才轻轻的放开她,在她的耳畔呢喃道:“我要走了,走之前只是想在看你一眼,子曦,我的子曦,我该拿你怎么办?”

“去哪儿?”

“江南。”

“是呀,也该是时候去了。”子曦低语出声,如同耳语。

赵易轩略略一震,视线霎时落在她的脸上,可是她的神色依然是惯有的冰冷高贵,此刻在她的面上,他竟然看不出任何其它的情绪,他竟然捉摸不透她的心思。曾经,他以为,他知她所知,想她所想。可是这一刻,他猛然发现,这个自己深爱了一世的女子,此时犹如层层叠叠的云雾,无论他怎样努力,怎样竭尽全力,都挥之不去。赵易轩只觉心尖一颤,仿佛被硬生生的塞入什么东西,错愕间他才发觉,他们之间,终是有一层看似薄若蝉翼般的云雾阻挡着……

连日来,诸事烦多,扰得锦佤心烦意乱。先是江南转运史暴卒一案,事到如今,仍然下落未明;接下来便是,叛军四起,江南尤甚;一波未波,一波再起,有密折进谏,说叛军力尽不退,反而势力日渐增长。当今丞相大人与叛军往来密切,御史大人又是丞相之子,才华横溢,文韬武略,必定也会暗中助一臂之力,况且丞相有谋反之心,众所皆知之事。所以密折的结论便是:御史大人是叛贼的幕后主使,明为忠良,暗为奸党。赵易轩不除,天下难平。城中各种流言伴着叛军长驱直入,让他应接不暇。

轻揉额际,御书房的庭院里几株秋海棠,在众多料峭的风中摇曳着,暗香浮动。

不自觉的,锦佤便想到了子曦,此时此刻,他有一种想要马上见到她的强烈欲望。于是掷掉手中的折子,带着小德子迈步向灏灵宫方向而去。

小德子躬身在前挑灯引路。穿过数重角门,又经过曲折迂回的回廊,终于见着灏灵殿陡峭的飞檐斜斜地挑破了夜色的凝重。终于见着一灯如昼,渐行渐近,锦佤心中不由大喜。刚想踏入殿宇,却转念一想,便又缩了回来,他想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跨入侧门转入仕女簪花檀木屏风之后,他不由觉得讶异,但闻有女子在走动说话之声,隔得远了也听不甚清楚,忽又隐约听见有一低沉的男子声音,他竦然一惊,以为自己近日疲惫,精神一失恍惚,心下也不曾在意,便转入檀木屏风后……

光线昏暗的殿宇内,子曦安静的伫立在窗畔,乌黑的发髻间,只插戴着一枝缠枝金步摇,珠光流动,盈盈生辉。金丝银线刺绣的月白衣裙上,朵朵梅花隐隐而显,被淡薄的烛火镀上了一层浅金的光晕,一时间锦佤只觉得她似乎被笼在了一片氤氲的水华之中,美丽得如同水中的幻影,随时都会离他远去。

那清澈的眸子空洞的看向前方,似乎正在凝视着面前的什么人,那样的神情,温柔而缠绵,连带着殿外斜伸进窗畔的百花都为之失色几分。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样的她,锦佤忽然停下了脚步,不再走动,他只是这样默默的看着,看着他从未见过的,有着这样缠绵似水般表情的她。

“子曦,你快乐吗?”

“快乐?我快乐吗?快乐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子曦语罢,清浅一笑,容颜依旧清淡如水,却又有一股婉转魅惑至骨血里的妩媚之意,那柔情似一汪秋水般的笑魇,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为之黯然失色。

秋水潋滟中,女子又莫名的闪过一抹凄惨的神色,愈是痛苦,愈是温柔,那样的哀伤,纯粹得没有一点瑕疵,直直的刺入锦佤内心深处,心下不由一紧,有些微妙的感觉在他的内心深处如蚁虫般啃蚀着……

锦佤眨了眨眼,继续凝视着她。

“我会让你快乐!子曦,我就是你的快乐!”此刻的赵易轩已然知道,此处已不在是他的容身之所。

那摇曳不定的烛火中,锦佤可以清晰的看见一双修长而形状优美的手伸了过来,穿过那沉寂的空气,仿佛带着鬼魅般强大的魔力,伸了出去……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双手的主人正犹豫着,犹豫着,可是终究,他还是轻柔的,带着一丝强硬的意味,将她拥入怀中。

那一刹那间,锦佤确实呆立住了,为他所看见的一切而惊讶发呆。有那么一瞬间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呼吸声。脑海中血气翻腾,仿佛要直冲脑门而出。半晌,才艰难地伸出脚步,往内寝深处走去,如墨的双眸,更加的黯淡,更加的深沉。脚夥似被套了千斤巨石般,难以挪动,他仿佛还听见了心在脚下的破裂声响……

终于那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那温润儒雅,黑发金冠的男子,此刻正半眯着双眼,似醒非醒,仿佛还在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锦佤想要大喝,但咽喉却似有什么异物哽咽其中,不能出声。

“跟我走吧,子曦,我会给你想要的幸福与快乐。我们是真心相爱的——”那男子双手死死的抱住她瘦弱的肩膀,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俯首亲吻上她殷红颤抖的唇瓣。尔她并无动作,只是轻轻的闭上双眸,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死死的不愿松手。

锦佤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耳中嗡嗡作响。胸口气血翻滚,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胜过一波,狠狠如同惊涛骇浪,再也让他无法压制。一时之间竟虚弱得话都说不出口,唯有眸底两丛腾升的光芒在跳跃着。这个一向以冷静理智闻名的君王陡然向一旁歪去,生生的倒在小德子怀里。锦佤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几乎站不稳身。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按在眉心,用力的摇头,像是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甩了开去。

他们在离他那样近的咫尺,声音却遥远得如同从天际飘来。那仍旧拥抱一起的两人,就那样视若无睹的静静纠缠在一起,仿佛与天地之间溶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慢慢分开,她以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柔痴迷的凝视着他,那是一种清澈得如水般的眼神,温柔得让人窒息其中,她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从未有过……

呼吸间有椎心的焦痛,很疼……很疼……无法形容的疼痛……锦佤觉得每呼吸一口空气都艰难得像是最后一缕生机,他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手背青筋凸绽,指骨都几乎攥得折断。背叛、伤害像是海浪一般扑天盖地的涌来,堆积在他的胸口,郁积成疾,压迫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他拼命的其中挣扎,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拉他一把。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那样的感觉就如同密织的蚕丝一般,缠得他不能透气,窒息的感觉至咽喉涌向四肢百骸。胸口突如其来的刺痛,痛得彻骨……是呀!怎么会有人来拉他呢?他是锦佤,他是寂寞的锦佤,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从未有过……因为他的寂寞,造就了他的孤傲……曾经他以为他们都彼此走进了自己的心房,却不知,到头来也是枉然……

锦佤只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清鲜的空气。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

当年第一次见到赵易轩时,他的双眸里有着与他一样的忧郁神色,也就是因为那样,他与他的感情甚笃,还在做皇子时,两人已是亲密无间,一起狩猎射箭,一起征战沙场,一起发誓说将来要开疆拓土,创下万世基业。那是少年意气风发时结下的情谊,情同手足;那是战场上以血铺就的信任,金石难破;那也是耳鬓厮磨间交换的真情,犹如夫妇……

当他坐拥江山时,赵易轩就站在他的身帝,指头盟誓,笑着对他说:“臣会永远守候在皇上身旁,助皇上完成一统江山的大业。臣永远不会先弃皇上而去!”

如今这一切的一切,已是枉然,如那精致的琉璃,不堪一击。

他如此清晰的看见他们相拥在一起,他挚爱的女子与他最信任的兄长。

他的世界,就此崩溃瓦解。

良久,子曦与赵易轩才慢慢分开,骤然回首,眼前却赫然一亮,有人执灯挑帘进来,烛火亮如白昼,十分刺目,赵易轩一时不应,不由用手遮住眼睛,耳畔却听得脚步杂沓,那衣声窸窣,竟似不止一人,他不由觉得讶异,欲想开口,已经听到有内侍急促的惊斥声:“御史大人,难道你不知后宫乃男子禁地?你竟敢深夜擅闯皇贵妃的内寝,该当何罪?”

赵易轩的心猛然一沉,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极力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那玄色龙袍的盛怒男子,终于失声唤了出来:“皇上,你怎么来了……”

“朕若还不来,那这后宫岂不成了你的天下……”

是时候来了。子曦在心里默默的念道,唇际不由扯出一抹冷笑。昏暗的殿内一时亮如白昼,锦佤的脸色在烛火下死灰一片,勃然大怒道:“赵易轩,朕今日总算把你看透了,你……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上……”赵易轩的声音里夹带着一丝惊惶。

子曦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双眸里竟浸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看着对峙的两人。光影斑驳纵横交错在她的身上,好似薄薄一层烟雾,笼了她进去,让他分不清她的神色。

锦佤气得浑身颤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只瞧着子曦,叫她大滴的泪珠从她眼睫坠落下来,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来人,把赵易轩打入刑部大牢,严加看守!”锦佤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呼吸急促,他开口说话,微弱的声音,仿佛是秋日里瑟瑟凋零的残花枯叶。

子曦猛扑入赵易轩怀中,细密精致的翟纹袖摆下,手指冰凉得几乎没有丝毫温度,就那么颤抖着双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那冰凉的指尖滑过他温热的面颊时,竟有着一种冷冽而清醒的触感,那幽怨的眼神,凄凉的笑魇如刀般,剜在赵易轩心尖之上……

锦佤因愤怒而睁大的阴冷双眸,透过怒火燃烧而起的潮湿朦胧感,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忽然传来锥心刺骨般的疼痛,像是有一根针扎了进来,把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扎碎了。他所有的一切就此被毁,他竭力想要疼爱的女子,却在他视如兄长的男子怀里对着他凄凉的微笑。他的爱,他的手足之情瞬间便化为了灰烬,消失殆尽。心中那绝望的痛苦是别人不能体会的。他需要爱,他一直那么努力的想要得到她的爱,可是,如今就被他们如此生生的毁了……

片刻就有禁怀军冲进殿内,将赵易轩团团围住,捆绑了起来。

赵易轩却没有一丝的惊惶之神,嘴角划出一道新月般微凉的弧度,睫毛低垂微微地颤动着,仿佛秋风中凋零的残叶,在皎洁如月般的脸颊上投下两抹暗影。语气却激烈得强悍无畏,“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爱她,胜过你。”

子曦轻抬螓首,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忧伤,怔怔的凝望着赵易轩,那样的眼色,仿佛世间一切都不能与之分开。她那浓如羽翼的睫毛下面是乌黑透亮的双眸,此刻却妩媚柔软得似一汪春水,让人溺息其中。

那样的柔情,却是为另一个男人而展现。那透澈的眼神如利剑般直刺入锦佤的心房,死死的盯着两两相望的两人,就像是想用眼光将他们四分五裂似的。

内侍押带着赵易轩走过子曦身畔,那样近的距离,近到彼此都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子曦欲伸手抚摸上那温暖了她一世凄凉的男子,终是手僵在半空无法动作,嗫嚅着嘴唇,好似在说道什么,那样低的呢喃,兴许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对不起,易轩。今生终是负你良多。

无奈的命运,让他们再一次低头,让彼此在忧怨的眼神对视中再一次的擦肩而过。

锦佤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眼神越来越冰冷,越来越锐利。

“子曦,等着我!只有我才能让你快乐!”乌发金冠,那温润如玉的容貌此刻却因激烈的情感,而扭曲变形,带着一种强烈的憎恨之意直刺向锦佤。看到锦佤喷火般的目光,赵易轩用力地咬牙,血腥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勉力发出声音后却被内侍强压了下来。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就死了这份心吧!记住,他是朕的女人,是朕的……”锦佤倾身靠近赵易轩,他们的身高相仿,此时这么面对面的对峙,却让赵易轩有了一种沉重的压抑感,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不由自主的倒退了数步,手不自觉的扶上了一侧的内侍。

就那么一刻,子曦竟觉得,赵易轩跟锦佤长得真有七分相似,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飞扬入鬓的眉,还有那双幽黑似深潭般的眼瞳。

锦佤笑了,不屑而放肆的大笑,那双漂亮得让女人都为之发狂的墨色双眸弯成一道美丽优雅的弧线。而后绘有九爪龙纹的衣袍一挥。内侍便硬架着赵易轩,将他拖了下去。

内侍押着赵易轩渐渐走远,浸没在深沉的夜色里,一切好似都未曾发生过。

殿中本就静默无声,此时唯闻前殿深处的铜漏,滴嗒的一声轻响,隔了久久又是一滴,仿佛是绵绵的细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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