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铭有些沉重地扯出一抹温柔的笑靥,强硬的压迫着心中的怒意,深深地吸入一口冷气,淡淡地道:“皇上,她已经死了,早在一年前她就服毒自尽了……”
“哦?是吗?服毒自尽了,是呀,服毒自尽了。那可都得归功于皇后你啦,你怎么能这么坏?怎么能这么坏呢?她那一点触犯你了,你要那般的羞辱她。你明知她是那般清高的女子,你却当众给她难堪,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这不是明摆着把她逼上绝路、活生生的往死里推吗?她从不与世无争,也不恃宠而娇。这般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就是容不下她。难道你们赵氏生来就是如此阴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吗?”语气平静得似与她闲话家常一般,没有赵佳铭想像中的狂乱盛怒之意。良久,他方才看向她,而后微微勾勒起唇角,俊美得让人窒息的面容上浮动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难道在皇上的心中,臣妾还不如一个死去已久的女人吗?”唇角轻扬,带着一丝挑畔,墨黑的双眸却哀怨的看着眼前这个冷峻如冰的男子。
“是呀!你永远也不可能取代她在朕心目中的地位,永远都不会!”冷淡地回答完毕,他拿起桌案上的贡窑冰纹白玉茶盏,细细地抿了一口,却见她还伫立在身侧,形状优雅的薄唇嘲讽似的挑起,“还有什么事情吗?”
龙涎香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飘荡在他们的中间,好似一堵薄如蝉纱的无形高墙挡在了他的面前,让她无法看清他有些朦胧的脸颊。
“任何女子为了自己的爱都会如此疯狂……”空荡寂静的殿宇,将她的声音带出一种莫名的寒气,头上的步摇钗随着动作的起伏摇曳不定。织锦飞凤袖摆下的手牢牢攥着,每一个关节都煞白胜雪。
“是不是朕每宠辛一妃嫔,你都会费尽心思地一一铲除呢?朕是一国之君,身旁有不同的女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且不说别的,你以为朕每天周旋于妃嫔之间不累吗?个个都要朕雨露均沾,绝不厚此薄彼。要不为延续皇室血脉,为祖宗遗下的千古基业,朕才不屑周旋于你们这帮心机沉沉的女人之间。为皇家诞下子嗣,你身为皇后,理当以身作则,先管好自己份内的事再说!”凝视着赵佳铭怒不可遏的双眸。锦佤微微眯着双眼,神色淡淡,始终看不出丝毫情绪。
“我……”一时无语,让她难以启齿,至大婚后他来她的宫中屈指可数。
“况且朕与她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朕当她是思想上的慰藉,精神上的支柱,朕从未沉溺于她的美色。如今朕也不指望你怎么贤慧,以后就好之为之。曾经朕有一段时日总觉有愧于你,想好好的补偿于你,终究是志不同,道不相谋。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强扭的瓜不甜吧。十几年来,朕的一切都授制于人,现在朕可以明却的告诉你:世上一切朕都可给予你,除了爱。朕的七情六欲总该不授人所控制了吧。”他安静的吐出一字一句。恍如稠墨般的眼眸中,一丝清寒彻骨,却带了一丝寂寥的味道,那种仿佛被漫天的清冷压下即将崩溃一般的神情,让她枯涩的闭上双眼。
赵佳铭踉跄了几步,想要靠近眼前的人。而他的话,让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即将终止,压抑了良久的情感在这个瞬间如火山爆发般从胸膛里迸发了出来,她仿佛第一次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激烈的情感。
她那秋水般明媚的双眸死死的落在自己深爱的男子无情的背影上,似乎不敢相信他是如此的冷血无情,脸色已是一片死灰,却仍抱着一丝渺茫的期待,“皇上!”
“朕乏了,皇后无事就请回宫!”
她的身子猛的一震,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近在耳畔,轰然击下。赵佳铭轻轻地咬了咬嫣红的嘴唇,不顾唇上已有些脱落的胭脂,凤眼中露出了极度冷酷的寒光,怨恨地射向负手而立的君王。忍,在他面前她必须忍下心中熊熊燃烧的怒意,必须掩饰内心激昂的情绪。半晌,方拿起手中的锦帕,动作轻柔的拭去眼角的泪珠。喉中像堵着异物似的,咽得她难受至极,痛彻心肺的难受……
旋即,她又好像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一般,端庄娴雅地微笑了起来,却没有带着任何的温度,这笑似乎太过虚伪,连她自己都自嘲的苦笑着摇头。
“臣妾告退!”仍然笑意嫣然地微微福身行礼。一只手心却下意识的捂在胸口,疼痛在掌下片刻的延迟后,汹涌地涌上来。但是她压抑着,不敢出一点声响。
轻移莲步出了御书房,身子一晃,便栽在身侧的丫鬟冬灵身上,凤目里几乎是含恨怒视着御书房那抹绝情冷漠的身影。一只手扶住冬灵,一只手按在心口,觉得那里痛得快要炸裂开来,无可抑制的痛,撕扯着全身。她极力隐忍,极力克制,终究带着丝丝酸楚的泪还是无法抑制的汹涌而出。过了半晌,她才稍稍稳住情绪在冬灵的搀扶下踉跄着离去。抬首的瞬间她竟然觉得皇宫中的天色竟寂寞得带着丝丝凄凉的味道。
秋风萧瑟地吹过,花园内已尽枯黄的树叶哗然作响,心中无限的怒火另她烦燥不安,挥退了随侍的青衣宫人,只由冬灵搀扶着,走在通往长乐宫的御道上。
宫人见她走来,远远的都匍匐在了地上。
飒飒风声中,清冷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几树惊秋。赵佳铭放缓了脚步微微敛目昂首,看着面前一晃而过的素衣宫人,恍惚间怀念起府中那白衣萧萦的男子,那仿佛如柔纱般温润的容颜轻轻拂平了身体里的千疮百孔……
良久,冬灵终是忍不住,抬首慌忙看了一下四处无人,方才低声开口:“娘娘,您这是何苦,明知皇上他……这样,未免太委屈自己了。”
她闻言微愣,停步,朝着冬灵的开口方向侧首,微微拧眉,似乎是想笑,纤细的指带起火色的绣有百鸟朝凤的袖口掩住唇,似笑非笑,一双如水的明媚眸子却似穿透冬灵,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这个死贱人蹄子,到死都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不放,好好的给本宫盯着新入宫的几只狐狸精,可别溜出来勾了皇上的魂。本宫现在还没时间来收拾她们,眼下海棠宫那小**已着实令本宫头痛得厉害。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这么说时,赵佳铭斜斜一瞥,那丝毫没有笑意、微凉的双眸里竟噙着一丝丝极幽深的讥讽之意。
“可别心急。好戏才刚刚开始,好好的站着观戏吧!晚膳后让敬事房的李公公好好的安排妃嫔的绿牌。小贱人胚子!你不是省油的灯,本宫也不是好吃的果子,不让皇上来长乐宫,现在也休想去你海棠宫。冬灵,明白本宫的意思了吗?”冷冷的笑语浅浅的牵起了殷红的唇,状似讥讽,那双洞悉世间一切的冰冷眼眸竟然有着一丝兴味盎然。
“是!奴婢遵命。”冬灵仍然面如清玉,淡如死水,隐在重重枝影叶翳下,朦朦胧胧。
耀眼刺目的阳光,斜浸在枯黄瘦影疏横的枝叶之上,泛着如平静湖面的水波一般波光粼粼的光晕,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