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他的手颤巍的抬起，一遍遍擦过我的脸颊。
最终，无力的垂落下来，重重地打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脑袋一片空白，双眼看到的全是血……满身的鲜血……
“月副将，门口有人求见——”徐卫掀开帷帐一看，立马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
身后来人一把拨开徐卫，先入帘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随后转移到尸体旁那个紧抱着自己双膝低泣的人。
“这，这个。”
“你先出去把风，任何人不得进来。”来人吩咐道，早已吓呆的徐卫木讷的点点头出去。
他静静的走到那个瘦弱的少年身边，他把头埋进了双膝，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在哭吗？看着他一夜间承担这么大的伤痛，他不忍。
“月少爷，跟我走。”
我缓缓地抬起头，没有说话，眼底一片茫然，我的世界已经塌了，爹死了，湛哥哥也死了，七伯死了……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更糟糕的吗？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我当时没有死缠烂打，跟着爹回去，这样我也不会苟活……
他深叹了一口气，索性将我扛在肩上就走。
“放我下来！慕云，你疯了——你敢这样对我！放我下来！”我使劲拍打着他的肩。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疯的人是你！月将军拼命想要保全你，可是你呢！如果你再不离开这里，朝廷的兵马马上就会杀过来，将你的人头砍下来挂上午门——是啊，你想死，死还不容易吗？是谁当初对我说，我就是我，不为任何人活着！月将军死了，你就不想为他报仇吗？师傅第一时间吩咐我带你安全的离开这里，月家的人全被杀了，月家被灭门了，你有没有听到！只剩下你月峥一个，就算死，也要死的有价值！”他放我下来。
“慕云……”我怔怔的看着他，那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懦弱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吗。
“师傅为了掩护我们师兄弟几个找你，现在生死未卜，师兄弟几个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到达这里，这么多人为你而死，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内疚吗？你这么想死，对得起谁。”
“唔……慕云，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为什么一夜间什么都变了……”我抱着他痛哭起来。
“月副将，快走！”门口一道血光闪过，徐卫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眼前一群手持利刃的士兵，杀气腾腾的闯进帷帐。
“你就是月家叛贼月峥？”为首的一人问道。
“我月家一门七代将军！世代忠于朝廷，可谓忠肝义胆，凭什么说我月家是叛贼！”
“哼——现在谁不知道月群老贼蒙受皇恩，居然起了谋反之意，已被七皇子万箭穿心死于景德门，你居然还在这里歌功颂德，好一个小贼！”
“你再说一遍，我爹怎么死的！”我握紧了拳头，眼珠恨不得蹦出来。
“万……万箭穿心而亡，那也是他罪有应得。”眼前的人被这架势有些吓住。
“嚓——”划过一道弧线，琉夙上还在滴着血，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笔直地倒在我面前。
“杀人啦——秦统领被杀了……月家人谋反……”士兵中有人开始大喊起来，一圈圈的人往这边涌过来。
慕云一把把我拦在身后，低语道，“一会不要恋战，我垫后，你只管往前跑。”
我刚想争辩，不慎被他趁机一掌推了出去。
“月少爷，快走！”
眼看数百人将他团团围住，我欲折回救他，又被身后赶来的人围住，我一把夺过其中一个士兵的枪，横扫千军，一招扫落不少士兵，再来扭转乾坤——拼尽全力，打下他们手中的兵器，物换星移——摔的眼前人仰马翻。
“走啊！”他拧紧了眉，喊道，“你不想报仇吗？你忍心白白死去！你走啊——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下的——”
我最后望了眼慕云，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的武功已经得到舅舅的真传，出神入化，我在他会分心，但是我不在，他也许可以安全脱身。
我拼了命地往外跑，什么都顾不了，漫无目的地跑，引开那些一直追杀着慕云的人，他们的目标是我，救他并不是想要他的那条命，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还逃！还是乖乖奉上头颅，万两黄金便是我们的。”面前的士兵万千个向我涌来，身后已无退路。
万丈断崖横在眼前，我的心却定了，我睨了眼眼前的士兵，果然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卫临煊，我的死是不是也在你的预料之中。
我不语，静静的站立在悬崖边，任清风拂面，吹乱发丝，白色衣袂，如今已让鲜血染红，我轻轻的将额前的一缕长发，别在耳际后。
“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重重的士兵被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预期地跌入视线。
看到他，我的脸上绽开一道清丽脱俗的笑靥，如山茶花般清淡，淡的仿佛一阵风便可以将它吹散。
“峥儿……”那道若有似无的哀叹。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需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以陌路。”我低吟道——卫临煊，你终究还是来了。我抬头望进他的眼，只是温存不再。
“峥儿，你过来，那边危险……到我这边来，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伸出手，想要拉住我的手。
“我爹是不是你杀的。”
他身体一震，垂下头去。
我强忍着想哭的冲动，“认识我，也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他不说话。
“我从头到尾都是个傻瓜，是不是？”我冲他怒吼道。
他的手渐渐垂下。
“说啊！卫临煊，你说啊，我爹是不是你杀的，一开始你就是别有企图的接近我，是不是？你对我都是假的，是不是？”
“峥儿，你听我说，我……”
“我在听，我在听你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不是你来送密旨，我爹不一定会回去，他相信你，是因为他相信我，相信我月峥不会看错人……”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流泪，可是当一切来到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
“峥儿……”他懊恼的神态就能换回我爹的命吗？就能换回月家三百多口人命吗？
我使劲咬了咬唇，渗出丝丝血渍，突然转身，在众人错讹地神情中奋然一跃。
“不要——”他那痛彻心扉的喊声又是为了谁。
“卫临煊，我会将彼此的谈笑付诸东流，曾经的执手誓言抛却九霄云外，仅是牢牢记住你——若是有幸苟活，我必追究到底。”半空中，风送来她的喊声，充斥着恨意。卫临煊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有接住她，临死前她应该很恨他吧，但是，如果他没有这么做，月群还是要死，月家还是会被灭门，只是，不同的是，没有情伤了她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