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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凤姐病倒后,李纨和探春忙着料理家事,没空闲时间,诗社的事就搁置了。

这天,湘云打发丫环翠缕来找宝玉说:“请二爷快出去瞧好诗。”宝玉连忙出去,看见黛玉、宝钗、湘云、宝琴、探春都在那里,手中拿着一篇诗。见他来了,她们说:“咱们诗社散了一年了,如今正是初春时节,万物更新,我们该另立一个诗社。”湘云说:“上次起诗社是在秋天,季节没有生气。如今恰巧万物逢春,这首桃花诗写得又好,不如把海棠社改作桃花社吧。”宝玉点头称好,忙着要看诗。众人又说:“咱们现在就去找稻香老农,大家商议好诗社的事。”

众人到稻香村去找李纨,宝玉一边走,一边看这首题为《桃花行》的诗: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宝玉看完,并不称赞,反而痴痴呆呆地滚下泪来,他怕别人看见,连忙把泪擦了,然后问:“这是谁写的?”宝琴让宝玉猜,宝玉说:“自然是潇湘妃子的稿子。”宝琴说:“其实是我做的。”宝玉不信,他说:“只有林妹妹才会写出这样哀伤的诗句。”众人听宝玉这么说,都笑了。

来到稻香村,李纨看了黛玉写的桃花诗,称赞不已。大家商量后决定:明天三月初二正式将“海棠社”改为“桃花社”,黛玉为社主。明天饭后,在潇湘馆聚会。

第二天偏巧是探春的生日。饭后,探春换了礼服到各处行礼。黛玉说:“我这个诗社开得不巧,偏忘了这两天是她的生日。虽不摆酒唱戏,也要陪她在老太太、太太跟前玩笑一天,哪还有空?”因此,将日期改到了初五。

这天,在外任职的贾政写来家信,信中向贾母请安,还说自己将在六七月回京。晚上宝玉回到怡红院,袭人劝他收收心,抽空看看书,预备贾政回来检查。宝玉算算日子说:“还早呢。”袭人说:“纵然你看了书,可你写的字呢?”宝玉说:“我平常也写了些字,难道都没收着?”袭人说:“怎么没收?昨天我全部拿出来数了数,这二三年的工夫,难道只有这几张字?依我说,明天起你把别的心先收起来,天天写几张字补上。”宝玉亲自查看了一遍,实在搪塞不过,便说:“明天开始,每天写一百字才好。”

第二天,宝玉一大早就开始写字。贾母没见他,怕宝玉病了,派人来问。宝玉去请安说:“因为要写字,所以来迟了。”贾母听后很高兴,吩咐他:“以后只管写字,念书,不用出来了。你去告诉你娘一声。”宝玉去见王夫人,王夫人说:“‘临阵磨枪’,不中用!天天写写念念,千万别赶出病来!”宝玉说:“不妨事。”宝钗探春等都笑说:“太太不用着急,虽然不能替他读书,但可以替他写字,我们每天每人临一篇给他,就能应付过去了。”

黛玉听说贾政要回家了,怕宝玉分心,她就不再提诗社的事。探春宝钗每天临一篇楷书给宝玉,宝玉自己也用功写,到三月下旬,已积累了许多字,再有几十篇就能交差了。这天紫鹃送来一卷字,字迹与宝玉的十分相似,宝玉高兴地对紫鹃作揖,又亲自去道谢。眼看字凑得差不多了,宝玉放了心,又温习了一些书。刚巧近海一带发生了海啸,贾政奉旨顺路查看,到七月底才能回来。宝玉听后,把功课丢在一边,照旧游荡。

时值暮春,湘云看见柳花飘舞,便做了一首词《如梦令》:

岂是绣绒才吐。卷起半帘香雾。

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

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

湘云把词拿给黛玉看,黛玉夸她写得好。湘云说:“咱们的诗社还没填过词,你明天何不起社填词,岂不新鲜?”黛玉说:“这话也对。”湘云说:“今天气好,就在今天吧?”黛玉欣然同意,立刻打发仆人分头去请人。

大家到齐了,黛玉规定以柳絮为题写词,一炷香的时间为限。不一会,黛玉就写完了,接着宝钗也写完了。探春只写了半首词,而宝玉嫌自己写得不好,刚想重写,时间就到了。

探春写的半首《南柯子》是:

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

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

宝玉为她提笔续写:

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

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众人笑道:“你自己份内的完不成,写得再好也不算。”

黛玉写了一首《唐多令》: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

一团团、逐队成球。

漂泊亦如人命薄,

空缝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

叹今生、谁舍谁收!

嫁与东风春不管,

凭尔去,忍淹留!

众人看了,都点头感叹:“好是固然好,就是太悲了!”

再看宝钗写的《临江仙》: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

湘云先笑道:“好个‘东风卷得均匀’!这一句就出人之上了。”

蜂围蝶阵乱纷纷,

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

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

送我上青云。

众人都夸宝钗写得最好,她的这首词与黛玉那缠绵悲戚的风格截然不同。

转眼贾政回家了。赵姨娘的丫环悄悄告诉宝玉,赵姨娘在贾政面前讲了宝玉的坏话,她提醒宝玉要小心明天老爷的问话。宝玉吓得连夜温习课本,恨不得一夜之间把这些书统统背下来。这时外面有人喊:“不好了!一个人从墙上跳下来了!”一些人正在各处寻找。晴雯见宝玉为读书而苦恼,便心生一计说:“趁这个机会,快装病,就说是吓着了。”这话正中宝玉心怀。晴雯对巡夜的人说宝玉被吓得浑身发热,她还要替宝玉去拿药。于是园中灯火通明,闹了一夜。

第二天贾母叫宝玉好好养病,贾政也就不好再问宝玉书念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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