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峒是湘黔川边界的一个官道,在湘西花垣县境内。过去很有名,衰落过好多年,后因沈从文先生的《边城》,又把它写活了,写出名了,又让人用记忆来拼合它的生命过程。
出了名的茶峒,如今又是一个大集镇。五溪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它最早使湘西闻名于世,吸引了千千万万的游人。中国文坛应该感谢这个地方,因为没有它,也许没有《边城》。
说起茶峒,不得不提一下它的不远处,有一条蚩尤古苗河,在县城南部,相传该河为苗族始祖蚩尤所修,是千万苗族人民的母亲河。《史记·五帝本纪》记载:“蚩尤作乱,不用帝命。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蚩尤战败未死,迁徙至花垣苗疆。蚩尤死后,与他的天兵天将化成蚩尤峡谷千万石头,女儿则变成河谷里一条悠悠的古苗河。长30里,落差130米。自上而下,叮咚作响。有时散淡抒情,有时飞泻奔腾,有时如龙长吟,有时如雷贯耳,是苗学研究的课题,是苗族人民祭祖的地方。
茶峒身处群山环抱之中,站在任何一座山上环顾全城,可见小镇背靠鸾大山,左依九龙山,右傍香炉山,面朝凤鸣山。依山就势的街道,纵横交错,酉水河弯弯曲曲绕城而过。江边是高低错落、鳞次栉比、多姿多彩的吊脚楼,楼下是风景如画的林荫道,还有郁郁葱葱的垂柳。清清的酉水缓缓地在吊脚楼下流过,不像黄河、长江,在中国小河的面前摆出一副老资格,可它如母亲一样将浓浓的乳汁挤给了儿女——酉水河的支流,滋润着湘西的土地,养活湘西人。然而,它特别钟爱茶峒,若沈从文喜欢茶峒一样,在茶峒绕了一个弯,还给了一个深而宽的大潭。
茶峒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连接三省市,为兵家必争之地。清朝嘉庆七年,这里建立一座石堡城,设东南西北4门,门楼上架有4座炮台,420个垛口。抗日战争时期,蒋介石的残兵败将经过这里逃往四川重庆,解放战争时期,刘邓大军从这里长驱大西南。过去由湘去川自东西行,爬坡过吉峒坪,最先看到的是耸立对面贵州松桃县山顶上的那座白塔,沿河绕山不多久到迓架,再走一段路便是重庆秀山。这一带是有名的三不管地方,在过去是盗匪出没之地。抗日战争时期,全国大多数地方沦陷,许多学校纷纷迁往湘西,成千上万的流亡学生,有的从武汉乘汽船,溯长江,经洞庭湖到湖南常德,进沅陵,沿舞水到芷江、新晃,再步行到铜仁。那时的铜仁国立三中收容不少江浙的学生;有的顺沅水入酉水,去花垣、保靖、秀山,再去铜仁。每天一路路的疲惫学生都经过茶峒,投宿于茶峒。在河里洗完澡,然后找店铺门板,或空屋已铺的稻草和衣而卧,一派繁忙景象。由此,茶峒是必经之路,是一条“官路”。因为酉水河的水利之便,也是川黔土特产、货运的水旱码头。在沈从文先生的小说中,小镇临水一面在城外河边留出余地设码头,湾泊小小篷船,船上下时运桐油盐巴、染色棓子、棉花棉纱及布匹杂货。贯穿各个码头有一条河街,房子是一半临街,一半入水。因为余地有限,所有房子都有吊脚楼。河里涨水,大街进水,河街人家便架木梯,带着包袱、铺盖、米缸,从木梯爬进城里高处去,水退后从城门出来。如今吊脚楼依然还在,酉水河床高了,每年端午水都要进城的,住在吊脚楼上的人,每年都要架梯爬上城墙去。
走进茶峒弯曲的窄街,印象最深的是房屋建筑。一排古老的店铺拥杂相连,隐约可见当年的繁华。这里生产桐油,门窗柜台都不用漆,全涂上黄亮的桐油,老店铺壁板已呈深茶色。有些居民砌有封火墙,院内便有四水归堂的小天井,带着典型徽派建筑风格。经考究,主人的祖先是从江西迁居至此。秋冬时节,家家户户门前屋檐下悬挂着红薯和红红的辣椒,还有用棕衣做成的口袋,里面装着板栗橙子和其他硬壳果。顺老街走,来到古渡口,渡口对岸是重庆的洪安县,一条钢索凌空架在水面上,每天都攀着这条钢索来往于湘渝之间。河岸的悬崖下有一座小塔,名叫语录塔,看上去像个小碉堡,许多人以为这是《边城》小说中的白塔,其实不是,小说中的白塔是松桃的,而这个塔诞生在“文革”,小说中的渡口并不在这里,而且早就不存在了,只是在酉水河中的一座小洲上,立有翠翠的塑像,美丽的眼睛痴情地望着远方。但陡峭的壁上,“边城”两个朱红大字引人注目,那是沈从文先生亲手写的。集中国鼎鼎有名书法家墨迹的“中国边城”碑林,赫然地建在翠翠洲上,刻有6万字,以《边城》内容为主,成为与翠翠塑像、朱红“边城”二字的湖南著名观光景点,假如在茶峒高处再建一座沈从文的塑像,茶峒的人文历史更加绚丽光彩,会唤起文人重写茶峒这座边城的兴衰与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