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车古镇是一个因商而盛的移民镇,坐落在酉水与猛西河汇合处。洗车河是流入龙山的酉水,在龙山喊为洗车河。清雍正年间“改土归流”后,废除“蛮不出境,汉不入峒”之禁令,外来人口才陆续进到洗车河。从乾隆初年沅陵一欧姓人家进驻洗车镇开始,易家、胡家、陈家、李家、刘家等大户相继到来。这几大姓是从江西高安迁来发迹的,故在洗车镇有“无江西不成码头”之说,江西人支撑着洗车镇商业的半壁江山。他们进入洗车镇就修建了文庙和江西会馆——万寿宫及八圣宫、关帝宫、水浒宫、文昌阁、白云庵等宗教色彩的建筑。作为典型的移民商业镇,血缘家族观念在埠内仍未能完全主宰人们的精神生活,宗祠建筑的缺少就是最直接的体现。除陈姓在河边建有祠堂外,再无其他祠堂,这是酉水流域的古镇与江南古镇的一大区别。
洗车古镇的东平街,是商贾集中居住地。吴、胡、刘、张、陈、王、罗、曾等大户人家都在此街建有豪宅大院。古有七条巷道通往河边,河边有六条码头。今天的东平街,有林立的店铺,栋栋吊脚楼临河,木柱插在河边石墙上,楼吊至河中,手扶楼栏,洗车河风光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洗车古镇的坡子街与长沙的坡子街不同,它顺河而建,依山而立,南北走向。从河边仰视,房子重叠于崖边,似天际琼楼,争奇斗艳。更为一绝的是全用青石条砌成的十八个平台,拾数百级台阶而上,错落有致的房屋不断向上延伸,屋檐钩搭相连,一屋高过一屋。行至半山腰,有一大台地展现在我眼前,一道长廊向南延伸,的确是“不登坡子街,枉到洗车河”。坡子街有一吴姓住宅,残存的绣楼十分显眼地高耸在陡峭的悬崖上,在河边的公路上也能看见。在天街的尽头,有一幢高墙深院,大门十分讲究。门楣阴刻一副对联:满堂和风流市面,四围清荫到波头。这是刘家的老宅,想象出刘家崇尚自然,和气生财,谦和礼让的做人准则。
洗车古镇昔日的繁华离不开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饱含有一定的哲理。洗车镇因水而生,因水而商,因水而兴,因水而旺,水路发达,导致货物往来。在镇上老人的记忆中,河边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码头,每天停泊有许许多多大小货船。清末民初,镇上经济达到极盛,有“日客九千,夜宿八百”之景象,旅店、饭馆、烟馆、赌馆生意十分兴隆,后因战火不断,导致洗车古镇衰败。在洗车河的传说中,挂在洗车古镇人们嘴上最多的要算土家族首领吴著冲,人们叫他吴王,在一次战斗中,因寡不敌众,死于洗车河下游的西吴坪。吴著冲,史称“老蛮头”,唐溪州人,活动于唐末至五代初。开平四年,楚王马殷封彭瑊为溪州刺史,从江西前来投靠他。彭到溪州后,吴著冲因目不识丁,请彭瑊为他助理。彭瑊“以私恩结人心,日渐强盛”,于是阴谋驱逐吴著冲。吴著冲无奈,逃往洛塔山。凭借山高势险,周围皆石壁,吴著冲与彭瑊相抗。攻数日而不克,彭瑊又与吴著冲朋友向柏林结为兄弟,联合攻打吴,并答应事成后以洛塔山酬谢。向柏林摸清吴著冲虚实后,与彭里应外合,夹攻吴著冲,包围吴王堡。吴著冲以檑石、弓箭等武器与彭、向鏖战数年,终因兵竭粮绝而失败。上年纪的洗车人都知道这个故事和这个叫吴王的人。洗车人为他的精神所感动,常常讲得绘声绘色,有板有眼,让人听着不烦。不是因那场战斗,洗车镇会辉煌很多年。
洗车古镇的衰败是离不开战火的烧掳,因连年烽火连天,洗车镇一年不如一年,居民纷纷逃离,炊烟一天比一天少,那些大户商人也举家迁徙,最后使洗车镇成为废镇。
这里的民风与里耶一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昨天的梦总躲不过历史车轮的无情碾碎,地处荒野的洗车镇它的盛世早已不在。那些固守家园的洗车人谁也不愿离开,因为古镇的形成凝聚了数代人的心血,守望家园是他们的一种责任一种精神。他们住惯了吊脚楼木屋,背惯了竹背篓,吃惯了土腊肉,摆惯了龙门阵,看惯了青山绿水,喝惯了清泉凉水,听惯了洗车河的传说,习惯了洗车镇的安静。虽然没有昔日热闹,这群老人谈起它辉煌的历史,眼睛炯炯有神,满脸的自豪感,如酉水的春潮一泻而出,一个个的故事像尘埃一样飘散在时间的流水里,流动的不是水,是记忆,是历史画卷,是洗车镇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