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广东老乡与广东元素
近些时候，随团畅游了祖国的好些地方。所到之处，不管是大街小巷，还是繁华都市，不管是风景名胜，还是名山大川，只要粤语夺腔而出，总会引起旁观者的注意，紧接着一句“广东老乡黎，欢迎啊！”“广东老乡黎，进来坐坐呵。”“广东老乡，我们又见面了！”身为一个旅者，出门在外，面对的是苍海茫茫。在迷蒙中，突然一句“老乡”的叫喊，顿时把长途跋涉的劳累忘得一干二净。俗话说身在他乡遇知已，仅一句简单的“老乡”叫喊，顿时把我们的距离拉到了眼前。
这些不是原来意义上的广东户籍老乡，从广东打工回到原籍后，成为了半个广东人。他们在广东打拼时积累了资金与经验，回到本地后成为本地经济的领头人。所到之处，赞许声不绝于耳，叫喊声不断。当我们看到他们在各自家乡中所展现出的锐心悦目经营方略，所表现出的全新面目所惊喜，所赞叹。广东影子无处不在，广东元素已在全国各地发酵。
座落在湖南境内的凤凰城，以其古朴与典雅，早已饮誉中外。新西兰著名作家路易。艾黎的“一座青山抱古城，一湾沱水绕城过，一排小巧吊脚楼，一条红红石板街”的描写，把凤凰城的美景描绘得如诗如画，如梦如幻。在导游的引领下，我探头往那呈镰刀状的沱江张望时，那滔滔东流的沱江水，早已把我们的思绪随波逐浪，流向了远方。我们沿着一条崎岖的小道往江边行走时，突然一声“呵，广东老乡黎，欢迎呵！”身在异乡遇知已，顿时异地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这是画中居旅社的老板，他姓邱，湖南本地人。前几年到广东打工，在一家股份制企业当营销员。包干营销的经历，使他很快地融入了市场，从而熟悉了股份制操作的那个门道。回到了家乡，正好遇上凤凰城招标重建，他依靠兄弟三人的股份集资，以其雄厚的实力，一举中标夺得了凤凰城那优越的地理位置，在沱江边办起了号称为“画中居”旅店。他根据相关管理部门的规定，按照旧式吊脚楼的模板，随行入市地把旅馆装饰成吊脚楼的模式。邱老板说：“别看那几年的打工生活，虽然艰苦点，但他给了我一个现代经营的思维模式，一经回到了家乡，就管用了。经过几年的艰苦打拼，终于有了现在的规模，算是一个小财主了。”他那“画中居”的店名，也是经过一番咀嚼后而定的。客栈不算大，占地约50m2。在上下四层结构中，大门正对着沱江。每当入夜，游人或悠闲地端坐在走廊上，或靠在窗台边，或依在床头上，这样江岸上的凤凰城与倒影在沱江水里的凤凰城相辉映，一幅金碧辉煌的凤凰夜景映入了我们的眼帘。好一派画中居的感受，悠然自得地展现在游人面前，使游人如醉如痴地沉浸在这无比的欢乐中。20间客房，40多个床位，基本天天暴满，日均收入2000多元，比其他同行高出了一倍还要多。
画中居的前面是一条用青石板砌成的约三米宽的古式人行道。这个古代人依靠刀斧之功，开凿出来的红色角砾岩石铺就的人行道，其刀斧纹路仍清晰可见。我们顺道而下，对着人行道而敞开的店铺，如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竭尽浑身的解数，把老祖宗的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在这里一展其雄。在约200多米长街边的经营店铺里，就有十多位从广东打工回到故里，而成为店铺的主人。他们大多经营着本地的土特产、手工工艺品和古董，而在这里最为拿手的，则是早已蛮声在外的湖南姜糠。
号称为赖氏祖传的姜糠店铺主人赖生，从广东打工回去后，从父辈那里得知，在家族的祖传中有过制姜糠的历史。他通过收集整理家族的文化遗产，终于绘制出制作姜糠的技术与手工工艺，从而形成了一套独具特色的姜糠制作秘方。他生产出来的姜糠，味香甜脆，口感纯正，辣中带甜，而一炮打响，成为了独门生易。为此，央视作了现场采访与报道。
那天我们经过他的店铺门口，他的一声“广东老乡黎，过来坐啦！”经他一招手，就把我们请进了内室。他当着我们的面，把制作姜糠的绝招全展现在我们的面前。他把糠及其配料投入到一个专用铁锅里，通过熬制成一定火候后，渗进了伴料，经过一番拔弄后，挂到一个特用的木勾子上。然后通过来回往复地拉扯和挂拔，姜糠被越拉越长，越拉越硬，以至达到一米多长，如一条巨蟒在他的手上被玩弄着，直至发出噼啪噼啪的拍打声。然后把调配好的姜糠，均称地摆放到一个制作平面里，用剪子剪成一块块正方形小块，这样散买的、包装出口的，一气呵成。然后各自张贴标签，按号入座地完成。
他的店铺面积不算大。10多平方米，一年的租金就是4万多，负担不小。如果专靠门面的销售，就难以支撑。但通过打着祖传建立起来的技术优势，纳入市场化操作，再加上品牌的推广效应，很快在全国建立起了销售网络，大小批量的市场化供给，就成为这里的主宰。他说通过从广东学来的市场化操作与管理，在这里得到了得心应手的应用，这就是实践出真知。
在我国历史上，长期的氏族封锁，造成了民族之间的联系较少，少数民族与世隔绝的状态长期存在着，许多地方至今仍保持着原始部落的生活模式。随着经济的发展，现在这些竟构成了不可多得的旅游资源。但在改革开放春风的推动下，求富求变，已成为各族人民生活的主题。现在少数民族的兄弟，通过到广东以及其它开放地区打工，外面开放的文化，冲击了他们原有的固态和价值观。那种依靠老祖宗建立起来的生活习俗，再也无法因循守旧地加以保留了。尽管部份的习俗一时难以改变，但在优胜劣汰的竞争环境里，在新思想、新文化的映射下，原有的固态显得相形见绌，不得不接受现代经济和文化的洗礼。
在湖南，随着成功推出凤凰城旅游景点后，一种以民族传统文化作为旅游经济的起点，几乎席卷着全省，渗透到经济的各个领域。我们在导游的引领下，当我们踏上苗家寨的旅途时，原来意义上的吊脚楼却难觅踪影，挂在半山腰上的全是现代村落造型的村庄，两层以上的楼房几乎比比皆是。距离凤凰城约30公里处，有一个名为岩砬窠的苗族山寨村，我们进入这里时，几个老太太在那里摆卖着自己的手工制品，基本看不到青年模样的人员。挂在坡顶上的房屋大部份已拆迁，留下的只有残墙断壁和散落在地面上零零落落的瓦砾。在残存的几间吊脚楼中，古代四合院吊脚楼的风格清晰可见。用坚石砌成的墙壁上留下了许多枪眼与弹孔，记录了当年与土匪实施枪战的印记。在岩砬窠村的对面，便是一个建设中的新村。据说是由岩砬窠村搬迁而规划重建的村落。新村全是两层以上的现代化楼宇，与汉人集居的村舍没有两样。据说这些新建的村庄，是由那些出外打工积蓄资金后，由政府补贴兴建的。也许是外面的多彩生活，富庶条件的映射，终于打破了他们原有的禁锢，使他们再也不能满足原有吊脚楼的祖传居宿。外面开放与多彩的生活在开始引领他们走上生活的新时代。在这里，我们隐约看到了广东元素的影子。
在现有的岩砬窠苗族山寨村的中间，目前保留着一块约400m2的开阔地，这是当局留作民俗文化展示的场所。在一个多钟头的文化演出中，节目还算丰富。如赶尸、放蛊、下咒、引火烧身、迎亲等一个接着一个地持续着，传统的文化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这些诸如迎亲、赶尸、放蛊等特色节目，保留如何，现在还流行吗？带着这种种的疑问，在演出结束后的一次不经意中，我们询问了好些年轻人。他们说，这些传说中的典故，作为一种历史印记，一直隐藏在我们心里，它可以荡起我们的记忆，成为认识自己的符号。但随着经济的发展，他们再也无法循规蹈矩地重复着这样的过去。作为开放的现代青年，早已把过去那种诸如婚俗之类的祖传抛到了千里之外，通过自由恋爱就可以找到自己生命的另一半。在我们趁坐的那部旅游大巴中，一位导游小姐便是一位不满20岁的当地苗家少女，其中有人信口开河地问她，想不想嫁到广东？她毫不犹豫地说“如果有人要，我当然想呵。”可见，开放的文化已经成为各族青年追逐的主流思想。
在云南，我们在海拔2000多米的高原中爬行，遇到过不少藏族青年。他们外出打工，通过工作的、文化的、生活的熏陶，把他们打造成了个个活脱脱的现代人。他们一经回到了家乡，便成为当地经济的主导。他们或者是改革的主持者、或者是企业家、小业主、小商贩，一些当地头目不得不开怀地说，广东等于是一个钢炉，我们投进去的是带杂质的石材，带回来的便是一块纯钢，回来时等于是换了一个人。其中也不乏从外地转到内地打工的群体，但打工却换成了另一番模样。他们再不是原来意义上的惟命是从的工具，从他们处处表现出来的行家里手，大多充当了领班以上的管工，给工作带来的是活力和劳动生产率的大幅提升，不能不受到老板的称睐与重用。
通往香格里拉的旅途，是一次美与奇的向往，同时也是一次生命的旅行。在海拔的不断攀升中，晕眩，耳塞，血压攀升，对人体的生命带来了严峻的挑战。在晕晕噩噩中，突然一句熟悉的声音在我们的耳边响起。他就是本旅行车的导游，外号叫“老虎”，是一位藏族青年。过去他曾周游过广东的好些地方，与广东人有着一段不同凡响的经历。当他知道我们来自广东后，则表现出亲如一家的热情。因此，旅途上处处伸出友谊之手。他说：从广东回来后，就决意把香格里拉的风情介绍给广东老乡以至整个社会，让外界对我们香格里拉有一个深切的了解。因此他从广东回到家乡后，几乎周游了香格里拉的所有村寨，对本地的地理文化进行了一番全面了解，然后把它上升到系统化的高度。他通过资格的考试而成为从丽江到香格里拉的导游。由于土生土长，对本地风土人情的熟悉，所以讲、唱、跳无所不用其极。在滔滔不绝的演说中，不乏神形兼备的藏族歌谣与活灵活现的藏族典故。他通过创造性的思维，把导游与当地藏民的联欢有机地结合起来，从而使人们从零距离的接触中，领略了当地的风土人情，享受了一次民俗风情的精神大餐，从而搞活了这条旅游线路。当然其中少不了顾客的银元付出，但也是在心甘情愿中进行的。50多万元的年均收入，使他很快地成为当地藏民的小财主。
广东处于改革开放的前沿，在旅游行程中，处处表现出来的粤味，使我感慨万分。广东承借改革开放的大潮，在富甲一方的同时，也富裕了进入广东打工的群体以及他们的家庭。通过与广东人民携手共进，在成熟的生产环境下摸爬滚打，同时为各地培养了人才。这些打工一簇一经回到了本土，不仅带回了全新的思想与文化，而且一种全新的管理模式和运行模式，在实践中处处大显身手，给人们一种全新的感受，从而成为本土经济的一支生力军。
广东在改革开放中富甲一方，同时也发挥了对内地经济的拉动与辐射作用。广东老乡无处不在，广东元素已开始在内地发酵，从而引发的化学作用不可估量。广东的今天，也许成为一些内地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