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渐聚拢来,在我们的大脑里,已经不再将这当成树冠,而是实实在在的地面,因此,走起路来也就顺畅得多了。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虽然并没有头脑不清,但是,身体却发热得厉害,八儿教我们如何爬出房间,到树冠的顶端去。我们爬上去,身体就处在了不稳定的基础之上,轻微的摇晃使我们不敢直起身子。八儿让我们先趴下适应一下,终南老道与那两人就全身摊在枝叶之上,就像在死海里游泳一般。我倒是因为有前面的经历,稍稍适应一些,就静静地坐着。
虽然只高出几百米,但感觉树冠上的夜与地面很不相同,夜的黑更加的深沉,更具压力,但天空却更加的澄澈,那四轮卫星仿佛离得更近,再往前走一小段距离,就可以触手而及。
突然,我看到了卫星的亮光里出现了几个黑色的身影,他们在树冠顶端如飞地奔跑着,时时还要跃起很高,好像就要跳到卫星上去似的。
八儿也发现了他们,说:“那是我的那些兄弟,他们正在练功。我们已经习惯了在夜里这般奔跑,以消耗酒所带来的热量。”
我问:“怪不得他们能跃上那么高的监狱围墙。”
“这酒确有一些魔力,*着你练功,不然,那些热力在身体里乱窜,你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也睡不着觉,等一会儿,叔,你也会有这种感受。”
“我已经感受到了这股力量。”
“要不,叔,你跟我们一起练吧。”
“我身体重,这树能承受得了我的重量吗?”
“叔,我告诉你,我们试过,别说你一个,我们两三个人抱在一起,只用一个人的脚支撑,都能受得住,只不过陷得要深一些,这和在雪地里走差不多。”
八儿伸出手来,要牵着我站起来,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猛地站起来,身子突然下沉,我急忙弯了弯,再慢慢地站直。
“叔,你要想象你正在游泳,平心静气,身体正在飘浮,这样,你的身体就会变轻。”
我按照他的说法做,身体是比先前要稳一些,但却感受不到身体变轻,不过,我也并不着急,以我的年龄来说,对身体的悟性肯定没法与八儿相比。
八儿本来身体与我一般高矮,此时,却比我高上了一头,他将手掌转到我的身掌之下,然后使劲地朝上托,果然,我的身体就开始朝上慢慢地浮起来。
“叔,你要有意识地引导那些身体里的热流朝头顶上聚集,感觉它们已经冲破了头皮,在头顶形成了一大团白气。”
我的感觉确实已经有些迟钝,不过,总还是有些作用,我的所有意识都聚集到了身体的上半部份。我真是有些佩服八儿,小小的年龄,像个影视剧里武林高手,我倒成了正蹒跚学步的新徒。此时,终南老道与那两人已经坐起来,正专心地看我们演练。
几分钟后,我的感觉基本到位,八儿要带着我奔跑。我的脚掌用力向下一蹬,触到的却是绵软的东西,身体立即朝下扑去,但很快得到了从八儿那里来的力量,随着他的跃起,我也已经飞在了空中。
飞出五六米远,我的身体落地,身下的枝桠一起发出刷刷的声音,我的半个身体都没在了枝叶中,过了一会儿,才缓慢地升起来。
“叔,不错,比我的第一次强多了。我第一次学他们跑的时候,扑倒了好多次。”
“老大,加油。”终南老道也和那两人一起为我鼓起掌来。
“叔,你记住,首先要想象身体变轻,同时,脚使力的时候,速度一定要快,要让脚下的枝叶还没有感觉到你的重量的时候飞身而起。”
八儿这样一说,我就马上明白,脚下动作敏捷,速度快,才能得到更强有力的支撑。很快,我就掌握了要领,开始与八儿一起奔跑起来。八儿放开我的手,我自由地跳跃着,在这样的夜晚,是多么的惬意。
我回头望去,终南老道他们正在尝试着,但始终没有成功,我和八儿便倒回去帮他们。但这三人并没有修习武功的经历,身体的感觉与反应速度都无法达到要求,他们只能一步一步地艰难朝前,脚总会陷到膝盖以上,就跟在松软的雪地里差不多。
我与八儿只能让他们慢慢地赶,我们则快速地朝那些正练习拳法的人跑去。
这可能是八儿他们经常练功的地方,这里表面上的枝叶明显受到了更多的践踏,叶小而枝多,对重量的支撑也要强很多。
八儿的那些兄弟正在捉对地厮打,他们打得非常认真,绝不是仅仅练习的样子,时常有人被打飞。因为这些人的身高、外貌完全一样,我也分不出哪个强哪个弱。
八儿加入了他们的练习,两人一起朝他进攻。几下后,我就认不出谁是谁,仅凭谁在单打独斗,谁在联合进攻来猜测。
八儿与其它人相比,他的功夫显然要更高强一些,两人同时攻击,才能勉强与他打成平手。
八儿虽然身材高大,却相当敏捷,力量感十足,每动一下,在七八米外的我,也能感觉到如潮水般涌来的气势,一波接一波,一浪接一浪,绵延不绝,劲道十足。
那两人也不甘示弱,心有灵犀,配合默契,全然不让八儿,时而一左一右,时而一上一下,时而一前一后,时而一长一短,*得八儿不得不向后退避,再找反攻机会。
八儿与他们打斗了近半个小时,都有些气喘吁吁,汗水已经挂得满脸。
八儿走向我,说:“叔,要不要也练练。”
看他们打得这么畅快,我早有些技痒,于是答应试试,八儿找出一个人来,让他陪我活动活动。此时,终南老道他们三个也赶了过来,一听说,立即叫起好来,兴致不是一般的高。
听八儿呼叫,我知道这人叫做项丙。项丙一上来,全然不顾我是所谓的长辈,起初我还担心,如果八儿说出让项丙注意手上的分寸或者项丙故意让着我的话,那不但不好玩,也会让我觉得难堪。
项丙的攻势相当凌厉,全是我身体的要害部位,如果挨他一下,肯定会飞出老远。我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一边防守,一边看他的路数,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破绽。
我不知道项丙是不是与我曾经交过手,但是他的招数和套路我都有些印象,这八个人,可能所学差不多,不但样子像,打架的那种状态也是差不了太多。
我发现了他们共同的一个问题,他们只知道进攻,对于防守,却非常轻视,有时,他会在我已经攻出一招时不正面躲避或者拆解,而是自恃速度与力量,采取硬碰硬的方式。这种方式对于弱于自己的人来说,作用非常明显,它能够完全从气势上使对手处于被动之中,但如果遇到与自己相若或强于自己的人时,就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落败,而且极可能一败涂地。我知道他们都还是孩子,没经历过更加艰苦的对决,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也很正常,初生牛犊不怕虎,赢就赢在气势上,更何况项丙这个孩子不但是牛犊,更是一只大老虎,想不目空一切都难。当年,我就缺乏这样的声势,虽然在学校里最为高大强壮,但却从来不敢出头,不管做什么,总是有很多的顾虑,没有人敢惹我,但我也从来不欺压别人,所以在毕业时,老师表扬我是天下第一理智的壮汉。
找到这个规律后,应付起项丙来就容易多了,只要他一有动作,我就立即做好躲避的准备,不去做毫无作用的攻击。在打斗中,如果疲于应付,会付出更大的体力,但你如果找到了应付方法,只需提前采取措施化解,受累的会是进攻方,而且进攻方因为连续的进攻,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变得狂妄,不顾一切的进攻使破绽更多,一种是变得狂躁,会采用很多不合常规的动作从而暴露弱点。
最终,我虽然一直处于被动,但我们还是打成了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