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连忙放下手中的蛇肉，起身快步向前，手里端着一碗清水，扶起叶楚，把碗放在叶楚嘴边。叶楚渴极，暴饮几口，还想再喝，老头却拿走水碗：“慢些喝，水有的是，但你不能喝太多太快。”
叶楚还未完全清醒，眼睛也没完全睁开，但听懂了老者话，安静下来。叶楚知道自己得救了。
叶楚伤势很重，流血过多，非常虚弱，不想说话也说不出话。
如是又躺了三天，老头有时给他喝些清水，有时给他喝点蛇羹，叶楚彻底清醒，睁开眼睛，勉强扭转脑袋向四周看一圈，看到一个老头和一只羚羊在他身边蹲着，两者正呆呆的看他，见他醒来，百无聊赖神情迅速褪去，涌出几分惊喜。
叶楚惊讶，羚羊竟然也有表情？
他勉力转了一下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中间是炙热发着白光的岩浆池，另一侧是一个很大的水坑，正对着岩浆池的上方，有一个圆形洞口，应该就是自己掉下来的地方。
叶楚向老者询问道：“这里是天机山底？”声音嘶哑难听，叶楚自己都吃了一惊。
天机山底竟然别有洞天，让人难以想象。
“你以为这是哪里？”老者反问。
“是你救了我？”叶楚接着问道。
“嗯。”老者抚着前几天刚修过的胡子，很是得意。
“谢谢。”
羚羊用前蹄敲了两下地，接着指着自己的鼻子，向叶楚示意，救你我也有份。叶楚感到好玩，笑出声来，声音干哑。老头一巴掌扇在羚羊后脑勺，羚羊惨叫两声，以示抗议。
“怎么会掉进来？”老头询问。
叶楚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
“哈哈，还以为你是被大蟒吞了。”老者最初以为，在大蟒掉下之前，大蟒已经吃掉叶楚，不想却是叶楚歪打正着，抓住大蟒尾巴，才保住性命。
“运气真的不错，可惜修炼天赋属性、资质差了点，不过修炼资质再好也没有用，反正也出不去。”老头接着又说了一句。
一句话里转几个弯，差点绕晕叶楚。
“你是九玄宗弟子？”老头怀疑。
“是，晚辈叶楚，是九玄宗天机堂一年弟子。”叶楚身上制式青衫已经褴褛，也被血侵染的看不出颜色，若不然，老头直接就会知道叶楚的来历。
“这就对了，诶，也不对，天机堂也没有天赋属性像你这般差的弟子，特招的罢？我不相信九玄宗有人知道七绝天脉。”老头贼笑，一副了然的神情，像是说老子一看就知道你是走后门才进的天机堂，绝对不是因为你是七绝天脉之体。
天机堂招收的弟子也都是中等资质，天赋属性不能超过三个。中等资质，还有修炼的希望，一旦修炼有成，可以转为正式的九玄宗弟子。
叶楚尴尬，不想承认，可也不想说谎，于是沉默。
叶楚又恚怒，不揭人短能死啊？
“你这七绝天脉……”
老头还没说完，就被眼睛发亮的叶楚打断：“七绝天脉？我是七绝天脉！是不是很厉害？”叶楚仍然躺着，眼睛却亮起来，嘿，听这名字就霸气，而且整个九玄宗都没人知道，指不定是什么隐藏特殊天赋属性之类，小爷我要牛逼了。
老头点头，又摇头：“要说厉害，也真厉害，你这天赋属性比老子这特殊天赋属性都难遇到。不过也没什么用，早有定论，你这天赋属性是废中之废，根本不能修炼，差到到了极点。”
叶楚并不气馁，问老头：“你是什么特殊天赋属性？”
老头很平淡，语气却有一丝傲然：“沙！”
叶楚心中一动，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到。
七行乃是圣原界的根基，所谓人有七情道有七行。
大部分人的天赋属性都是七行中的一种属性或者几种属性，特殊属性极少，而且一般特殊属性的人资质极高。像宋雪寒，在九玄宗今年的一年弟子中，天赋、资质均是第一，她是雪属性，资质八十九。雪属性是七行中水属性的变种，也是特殊属性的一种。
叶楚又问：“什么是七绝天脉？”
老头施施然，捋捋胡子，道：“圣原界修炼有两大真理，你应该知道吧？”
叶楚点点头。圣原界修炼，有两个基本理论颠扑不破，已经被认为是真理，无可更改。
一是天赋属性四行以上无法修炼，无论资质多高都不行，因为身体天赋属性杂乱，会互相影响，导致难以感
应天地之间的元力，而感应到元力，是修炼的第一步。
一是七行不相聚，一个人天赋属性可以是普通属性的一到六行，但是不可能金木水火土风雷七行全有。
老头又道：“无极门百年前有一项研究发现，在一个人身上，七行是有可能相聚的，但只是推断，并无实例证明。而且，参与研究的人都认为，七行就算在一个人身上相聚，也没什么实际的用处，还是不能修炼。”
“一个人的天赋是七行全，就是七绝天脉？”
“七绝天脉也是无极门研究人员起的名字。样样有和样样无没什么区别，是为绝；就连特殊属性，也没有七行全特殊，是为天。所以研究人员就起了这么个名字。听着好听，其实还是废柴，还是最差劲的废柴。”
“可以推翻一条圣原界真理的七绝天脉，竟然是废柴？”叶楚不能相信。
老头老神在在，抚着自己的肚皮，这两天蛇肉吃的爽快，他心情也不错，道：“你想怎么着？”
叶楚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着，喃喃道：“怎么也得有点奇特之处才对？”
“是很奇特，可是这奇特对修炼并无益处，不过很有研究价值。”老头看了两眼叶楚，像是在看实验用的小白鼠，叶楚被看的发毛，心里发冷。
叶楚摇头不信，沉思一会，又问道：“有没有可能一个人身上没有天赋属性？”
老头道：“绝对不可能，圣原界的万事万物，都在七行中，谁也跳不出三界外。人乃万物灵长，生来便天赋属性，就连草木沙石都有各自属性。若用阵法，倒是可以隐藏属性，但属性也必然有，这是修行界的常识。”
“就是天外陨石，非圣原界原产物品，也有属性。”
“尚武体虽然非常奇特，难以修炼，一旦打通经脉，进境又迅猛无比，也有属性。”
叶楚点头，他知道尚武体是怎么回事，他在京都认识的好友古天，就是尚武体。尚武体脉象体质与常人不同，脉门很难打开。
“至于特殊属性，有的是一行变异，像冰属性，乃是水属性变异而来，也有两属性甚至三属性混合变异，像我的属性，沙，是金、土混合所变。”
两人又聊了一阵，叶楚疲累，想昏昏睡去，偏偏老头又聒噪不已。老头在这里憋得时间太长，从来没见过活人，见到叶楚醒着便说个没完。叶楚想想自己以后可能再也出不去，心里好生忧虑，自己要变成老头这样是多恐怖的事。不知什么时候，老头终于住嘴，叶楚也终于睡去。
叶楚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老者还是坐在他身边发呆，唤道：“老爷子？”叶楚声音开始清澈，嘶哑之感大消。
老头听到叶楚叫他，醒过神来，给叶楚端来一碗蛇羹，全部喂下去，叶楚的脸有些红润起来，不再像前几天那么苍白。
老头看叶楚精神不错，一时之间不会再睡，大喜：“咱们接着聊。”
叶楚痛快答应，他身子虽有些吃不消，却也没考虑拒绝。老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多陪他说几句，也算略作报答。
老头见叶楚答应的爽利，脸上更没有任何不愉之色，心中欣喜，觉得叶楚这孩子实在不错。救人而不居功，受人之恩常思报答，这种人圣原界越来越少，老头感慨。也不知道这感慨里有没有自夸的意思。
老头知道在叶楚清醒的时候说上几句，对叶楚的伤势没什么好处，却也没什么大碍，要睡觉，以后有的是时间，睡到吐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以后再聊也有的是时间，可是老头久不与人说话，好不容易有个说话对象，自是迫不及待。
老头进来几十年了，想了无数方法也出不去，现在已经死心，每天只是吃鱼、睡觉、调教羚羊，不再绞尽脑汁琢磨如何出去。
“你姓叶，难道是月影城叶家子弟？”老头惊讶，叶家乃是月影城最大的世家，怎么可能让子弟来九玄宗当一个杂役，即使这弟子差如叶楚也不大可能。
“是。”叶楚答道。
“你这家世，还用来天机堂学技艺？看来你们家在叶家混的相当一般啊。”老头笑呵呵的八卦道。
叶楚大汗，老爷子果然闷在此地的时间太长，比老太太还絮叨还好奇。
“不是，我觉得叶家生意多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弟弟成了九玄宗的正式弟子，我也就来天机堂呆一段时间。”
“吆，这么说来，恰恰相反，你家在叶家挺有地位。”老头打趣。要是真像叶楚所说，叶楚资质这么差，却有这么大的自由，他家在叶家自然有些权势。
叶楚有些不好意思：“我爷爷是族长。”他也知道，族里少年和他资质一般的，不是去读书就是去学生意去了，只有他可以四处闲逛，都是因为他的爷爷是族长。
老头恍然大悟：“这就对了。你们叶家的酒，着实不错，有机会……”说道这里，叹息两声，嘟囔到，“哎哎，没机会了，这辈子估计也出不去了。”
叶楚没有听到老头后面的话，接道：“等出去后，高歌管够！”
叶家的烈酒在大虚帝国也有些名声，特别是高歌，是很多王公贵族的至爱，千金难求。
高歌是叶家烈酒中最好的一种，产量极为稀少，一年只有三千斤。
老头不信，乜斜着叶楚：“就算你爷爷是族长，你也没有这权限吧？”老头的神情很明显，你人不大，牛吹得不小。
叶楚受到鄙视，也不生气，道：“小时候我跟着三爷爷出去游历，捡到几样东西，交给族里，换了一千斤高歌，存在我们叶家的酒窖里，应该够你喝几顿了吧。”
“小时候？你现在也不大吧？”老头的关注点比较奇怪，对叶楚捡到什么东西并不关心。若是常人，肯定会问叶楚捡到什么东西，如此值钱，竟然能换一千斤高歌。
“嗯，准确的说，是前年。”
老头感到很奇怪：“那时候你才十一二岁吧，怎么想起换酒，而不是其他的？”
叶楚躺着，借着岩浆池的光，看着头顶上的火山口，悠悠道：“一时糊涂！”
老头哈哈一笑：“哈哈，难得糊涂！这糊涂，我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