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费好大力气才把叶楚拽出来,叶楚浑身是血、碎肉,已经看不出模样,背上还插着根粗壮的蛇骨。叶楚处于昏迷状态,没有意识只是偶尔唤痛。
老头让羚羊帮忙,一起把叶楚弄到水坑那边,要把叶楚清洗一下,以便处理伤口。
羚羊不干。你拖东西用手,羊爷我可是用嘴,小娃娃满身的蛇血、碎肉,可能还有小娃娃自己的,要是进了嘴,还不半个月吃不下饭?哎呀,人肉呀,想想都恶心,羚羊赶紧呸了几下。
老头只好自己把叶楚拖到水坑旁。老头嘟嘟囔囔,断断续续可以听到什么“没用的东西”,“有这小子不再怕寂寞”,“吃羊肉”,等等,羚羊不加理会,哼哼,羊爷我是吓大的。
它琢磨犹豫一会,还是去干活,继续扒拉成块的蛇肉。看来它也不完全是吓大的。
清洗完后,老头发现叶楚浑身是伤,大部分都是皮外伤,只有两处较严重,一处是后背,蛇骨插进去很深,还好没伤到脊椎;一处是小腿,小腿已经断掉,与脚连着的那截小腿骨更是刺出皮肤,断裂处骨茬参差锋利,新鲜惨白。
老头松一口气,有救!
略作歇息,便动手施救。先处理断腿,把两截小腿骨对正,又随便找两根蛇骨绑上,固定好。蛇骨多为弯曲状,但大蟒体型巨大,骨头自是不小,取大骨的一部分,虽仍略有弯曲,支撑断腿却足够。
接着处理背部。叶楚趴在地上,无意识的呼痛声也不再发出。老头猛地拔出蛇骨,鲜血喷了出来,洗净的后背瞬间又是血红一片。叶楚剧痛,虽早已昏迷过去,身子还是一阵抽搐,老头伸手在伤口周围急点,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半分差池,喷涌如柱的鲜血立时止住。稍作清洗,缝住,针是鱼骨,线黑乎乎的,比头发要粗上许多,不知是什么东西。
处理完叶楚身上的两处大伤,其余的无数皮外伤老头不再理会。老头手一晃,叶楚身边的地上叮叮当当一阵响,出现一堆瓶瓶罐罐,老头看也不看,随手拿起几个都倒在叶楚身上。又在地上撒了些,把叶楚拖到上面。
老头洗净自己身上的血污,手上突地出现一把小刀,老头对着水面修自己胡须和头发。
羚羊看到,不由嗤笑两声,老头挺注意形象,有人来了,打理一下。可是自己来的时候老头没修胡子正衣裳,还是邋邋遢遢。这是没把羊爷我当人啊,念及此处,大为气愤,扒拉蛇肉前蹄格外用力,有两块蛇肉竟然被它踏碎。
羚羊心中竟然没有想到,它是羊,不是人。
老头修整好自己,又对着水面看了两眼,很是满意。修整完,老头看起来精神矍铄,身板挺直,略微清瘦的脸庞有些褶子,但不多。
也不再理会叶楚,施施然走到羚羊扒拉出来的蛇肉堆前。神情严肃,似有大事发生。
他想,在这里,蛇肉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怎么吃呢,烤还是红烧,或是清炖?不过蛇肉这么多,可以都尝试一下。
叶楚和老头还有羚羊所处位置虽在天机山底,但并不憋闷,也不黑暗,岩浆池内岩浆温度很高,发出纯白色的光,照的此地亮如白昼。透过火山口可以看见巴掌大的天,大部分时间都能分清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
只是不知为何,叶楚下坠开始的时候,看不到天机山底的岩浆光亮。
经过一天一夜的摸索,老头和羚羊一致认为,蛇肉做羹最鲜美,红烧也很不错。一人一羊正大快朵颐,忽听到呻吟声传来,这声音在他们听起来如同仙乐。
叶楚醒了!
叶楚和大蟒坠地前速度很快,快到叶楚来不及思考就昏了过去。他感觉自己突然坠入黑暗,行在一片无边而沉寂的荒原,荒原上没有风,没有水,没有光,似乎除了叶楚就只有荒芜。叶楚惶恐,往前疾奔,没有光,他却能看清脚下的路,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他却能分得清方向,因为四周都一样,脚步所及是前,脚印所留是后。
叶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转圈,但是他不想停息,不敢停息,他隐隐觉得,自己如果停下,也许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四周是无边沉寂和黑暗,但我心清明。叶楚筋疲力尽,叶楚还在坚持。
两世病痛,叶楚学会了洒脱和放下,这次他不想放下,不能放下。跑不动了,就用走的,走一段时间,疲累略消,接着跑。跑的时间越来越短,走的时间越来越长,可他还在坚持。
不能修炼也没什么大不了,前面也许有大机缘等着自己,就像一百年前的李桥行那样,奇遇之后,以普通天赋属性打败绝世天才吴天波。
李桥行乃是金、土、水三天赋属性,资质均在五十上下,属于难以修炼的人群。而吴天波是特殊天赋属性——沙,资质高达九十七,被认为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二人是师兄弟。
叶楚步履蹒跚,但依旧坚定!
叶楚心中,所有亲人朋友一一闪现,弟弟叶正、在清风城为家族出力的父母、还有身为族长的爷爷,还有小时候老挨自己胖揍的堂弟叶枫;入宗毅行认识的好友胖子他们;带自己周游大虚帝国的三爷爷、天机堂主皇甫端;还有一个爱穿绿衣的小姑娘,燕绿衣。几年前在清风城。小绿衣总是缀在他屁股后头,问东问西。
叶楚又想到那清冷而执拗的姑娘,一袭白衣,执剑而立。姑娘眼神中似有一丝笑意,自己哪句话把她逗笑了?
据说入宗毅行时,这个叫宋雪寒的清冷姑娘,只和男弟子说过三句话。
三句话都是对叶楚说的,叶楚欣然笑纳。
还有身为尚武体的古天,自己在大虚帝国京都—上京城认识的伙伴。两个人被别的少年嘲笑为两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最终两个人打趴了对方八个,对方带头的少年比叶楚高上半头,却也被二人揍的和猪头一样。
虽然自己和古天也是遍体鳞伤、头破血流,却都是哈哈大笑。
好怀念!
一天,一月,一年。叶楚觉得自己走了无数年,也许其实只是一瞬。自己的一条腿已经坏掉,只靠右腿一步一步往前挪,背上也疼痛无比。叶楚苦笑,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么。
叶楚想要放弃,他准备坐下甚至躺下歇息,永远不再起来。
叶楚停下脚步,远方却似乎有一丝光明,透过无尽黑暗传来,如萤虫之光,如星星之火,虽然微弱,却有大希望。
叶楚大喜,重新走起来,向着光明,步子缓慢蹒跚,但很坚定。
那丝光明越来越盛,逐渐变成一个发光的圆球,光极亮,耀的叶楚几乎睁不开眼睛,叶楚不知道光明里有什么,但总比黑暗要好一些罢。
叶楚纵身一跃,跳进耀眼的光球。
昏迷一天一夜的叶楚眼睛不住眨动,适应着天机山底的岩浆发出光。
他终于醒来,感到浑身痛痒,口干舌燥,不由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