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回来了
姐姐还是死了,救护车赶到以前,姐姐的心跳就已经停止,我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殡仪馆的人抬走,呆呆地想着我的姐姐就这么死了,从此我就再也没有姐姐了,于是忍不住掉泪,根本忘记了去看姐姐手中捏着的那个字条。
火化了姐姐以后,我像往常一样往返于学校与家里,平淡地过了几天,但是这样的平淡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几天的时间,我猛然发觉姐姐回来——姐姐生前最爱的书柜有翻动的抽屉,她最爱的那张大床,也呈现出被人躺过的痕迹来。
我将这些事情告诉爸爸妈妈,但爸爸妈妈不信,坚持认为我是太过紧张和想念姐姐,让我好好休息。
然而事实很快就证明,姐姐真的回来了,那天是姐姐的头七,妈妈去姐姐的房间上香,然而她刚踏进去就传出了惊恐的尖叫声,我和爸爸慌忙追上去,才一跨入房门,我就完全愣在了那里。
房间里面,姐姐上吊的地方,一个红衣女鬼飘荡在空中,她的皮肤不自然的白,像是死去已久的人,所有的血液都已经不在了,如瀑布般的长发从额前垂下,遮住了整张脸,仅仅留出一只睁的血红的眼睛,嘴里模糊地说着:“没有……没有……”
红衣女鬼一边喊着没有一边在屋里飘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她飘得越来越快,声音也渐渐愤怒起来:“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
红衣女鬼游荡了一圈以后靠近我们,我们全部吓趴在那里,就连平常镇定的爸爸也瘫坐在了地上,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但是我还是鼓起了勇气,尝试叫她:“姐姐……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红衣女鬼听见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而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就飘荡下楼,紧接着她那咒怨一般的声音不断传入我们的耳朵:“不会没有的,不应该没有的,躲起来了吗?躲起来也是没用的,躲起来也是要死的!”
等到红衣女鬼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妈妈才如梦方醒般,发出了尖锐的惊叫。
我们在姐姐的房间坐了半响,才才大着胆子一起走下楼去,此时红衣女鬼已经像突然出现般突然消失,就像是我们的幻觉般,于是我们慌忙逃离了家,在附近的旅馆住了一夜。
天一亮爸爸就去请了一个道士来超度姐姐,年迈的道士转了一圈,对我们说姐姐只是想家,所以在头七那晚回来看看,头七已经过了,就应该没事了。
这一天我们便大着胆子在家里睡,可是在十一点过的时候,那个梦魇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且这次比上次更加愤怒,我透过门缝看见她在姐姐的房间里游荡着,不断重复着那谜一般的话:“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躲起来了吗?躲起来也没用的!躲起来也是要死的!”
我们再次逃一般跑出这个家,这一次爸爸请了一些高僧来做法,并且请了一尊玉观音放在家里,但是这些似乎毫无作用,那只红衣女鬼依然肆无忌惮地出现在我们家里,念着那无人能懂的话四处飘荡。
直到有一天,一个年纪与爸爸相差无几的中年男人造访我家,我才明白了这一切缘由。
那个男人跟我们说了许多话,可是我只听进去了一句——姐姐每晚十一点半就会出现在他家里!
听到这句话我完全呆住,如果每晚十一点半姐姐出现在他家里,那么每晚十一点半出现在我们家里的又是谁?
五姐姐的孽缘
我们决定一探究竟,于是在天黑就到了他家里,一直坐等到十一点半,果然,在十一点半时,里侧的屋子中传来了类似我家里一样怨恨的声音:“哪里?躲到哪里去了?躲到哪里都没用,都是要死的!”
我捏紧了手,手心里全是汗,眼睛一直盯着那扇门,声音越来越大,随着一个红衣女鬼的飘出,我惊叫了起来:“姐姐!”
那真的是姐姐,不像我们家出现的那只红衣女鬼,她的头发批在脑后,完全露出了脸来,我一眼认出这就是我那刚死去不久的姐姐。
但是红衣女鬼并没有理会我,依旧飘荡着,叫喊着,犹如在我家的那只女鬼一样。
“是这样吗,我终于明白了。”父亲说完沉默了半晌,良久,他掏出了一张白色的纸条,我眼眉一跳,这张纸条不是姐姐死的时候紧紧拽在手里的吗?原来爸爸一直把它放在贴心的地方,此时我终于有机会一窥纸条上所写的东西。
我凑过去,只见纸条上用潦草的笔记写着:芳草街十六号,夏红,必死!
“我也明白了!”中年男人看了,也是眼眉一跳,接着在柜子里找出了一张纸条,而这张纸条上面写着:空港街十二号,陈楠。
我不禁大大疑惑,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爸爸和叔叔一起叹息,然后对我说起了事情的缘由,而我也在他们只言片语之中大致了解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其实姐姐恋爱的对象并不是男人,而是中年男人的女儿,正是纸条上所说的夏红,也就是说,姐姐是一个同性恋。而双方的父母在知道了这件事以后,竭力拆散她们,但是姐姐和夏红誓死不从,爸爸和中年人只好将她们各自关在家里,然后伪造对方的字迹给对方写了断绝交往的信,紧接着便出现了姐姐自杀的事情,姐姐发誓死也要让对方永远在一起,于是写下那张字条上吊自杀,并且化作冤魂出现在中年男人家中,她口中所念的“没有”其实是找不到夏红。
姐姐当然不会找到,因为夏红在她自杀的那一晚,也紧握着这张能找到姐姐的字条上吊而死,她们俩就这样变成冤鬼,彼此不知情地出现在对方家里,发誓要找到并杀死对方。
“唉……如果早知道这样,就不……”爸爸叹息着,最后他无奈地摇摇头,目光低沉了下去。
从此以后我们两家都搬了离了原来居住的地方,如今许多年过去了,在就要拆除老家房子的那个夜晚,我偷偷去夏红家远远地看一眼姐姐,然后回到自己家远远看一眼夏红,她们还是像许多年前一样,游荡着,呼喊着,寻找着自己的恋人。
我看着她们,忽然就想到了姐姐以前对我说的话:“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只鬼,它每天都在挖着你的心,你越是想它,它就挖得越快,而当你死的时候,就会变成心中的那只鬼。”
如今姐姐真的变成了她心里的那只鬼,只是姐姐说的那只鬼,到底是扭曲的爱恋,心中的仇恨,还是那份死也要在一起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