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里……”
第二天一早,吴清婉和周然就到了医院里去了。按照昨天晚上商量了很久的想法,支支吾吾的,吴清婉还是把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周暮里,周暮里没有说话,就是抱着枕头靠在床上听着,很安静,比吴清婉和周然所想象的平静的多,可是这就是他们怕的,表面的平静。
“那就是说……要么我就是一辈子就只能感受到一点点的光,要么……要么就是试试做手术,但是就算是做了手术还不一定能成功……?”
周然坐在周暮里的旁边缓缓的应了声,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现在看着自己平日疼爱有加的女儿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更是比谁都要心疼。
“妈……你帮我…把纱布解开吧…”
这是周暮里对吴清婉为数不多的称呼,光是听到这样的称呼,吴清婉就能想的到现在的周暮里有多么的难受,本来是不想解开的纱布,在看到周暮里紧紧抿住的嘴唇的时候吴清婉只好放弃了说服她的想法,让周暮里转过身后吴清婉轻轻地替她解开了纱布。其实…就算大家都走到了这一步都还是抱着一点点期望的……如果……如果眼睛没有事呢……
一圈,一圈,到了最后一圈的时候吴清婉停住了。
“真的要拆开吗……”
“嗯……”
周暮里轻轻推开吴清婉的手自己将纱布拿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周然和吴清婉则是大气都不敢出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看……看不见……”
周暮里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看不见……”
周然默默地低下头,他们本来就是早已经知道结果了不是吗?
“所以……我们就是想来问问……暮里,你是做这个手术呢,还是先就保持着这个样子呢?这种事情……我们不好替你作出决定,不过不论你怎么选择,我和你妈都会尽最大的能力来支持你的……”
吴清婉坐在病床的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握住了周暮里的手,在周暮里看不到的黑暗中有吴清婉满是心疼愧疚的神色,握着周暮里的手的时候,吴清婉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周暮里的手在抖,她在害怕……然而,正是因为自己和丈夫的犹豫不决才给了周暮里这么大的压力……
“让我……让我想想吧……”
周暮里抽出手,无神的双眼看了看手心,即使面前还是一片漆黑。没了眼睛……没了视觉……看不到了……我还怎么画画……?
看着女儿愣神无助的样子周然和吴清婉也没有办法,周然俯下身抱了抱周暮里,吴清婉则是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些,看着周暮里沉默不言的样子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反而是让周暮里更加有压力不能平静的思考,周然示意了一下吴清婉,两人只好先出去吗,轻轻地关上病房的门。
其实关上门以后吴清婉和周然并没有立刻就走掉,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默默地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周暮里。
“唉……走吧……”
确定周暮里没有太过激的反应以后周然拉了拉吴清婉深深的叹了口气。
“嗯……”
吴清婉点了点头,不放心的看了病房一眼转身犹犹豫豫的走了,他们还要去找志愿者,自愿使用那台机器做手术的志愿者,为了确保手术的成功率……然而这样的志愿者也是相当难找的……毕竟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的话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双眼来打赌……
……
看着周然和吴清婉离开以后,周暮里一个人蜷缩在角落中盯着自己的手,小小的一团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落寞,头上没有了纱布的束缚,可是还是看不到……
“如果不告诉我多好……就让纱布一直遮住眼睛该多好……”
周暮里想哭,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哭过几次,但是面对无尽的黑暗她是真的怕了。
一点一点破碎的抽泣声从角落里缓缓地溢了出来,周暮里觉得自己特别的没用……后来,哭着哭着,她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一个人走在河边,走在河岸的小石子路上,那是她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地方,梦里是个夏天,荷花开的特别漂亮,在河边走着,风会送来一阵又一阵的花香,她站在那里赏景,不知道是被谁狠狠的推了一把,然后,自己就重重的摔进了水中,水充斥在身体里面,咕噜咕噜的,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