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若寒的话很杂,却不难去理解,叶岷自然也听得懂。但很多的事情,并不是听懂了,就去要改变。叶岷就是这样,他觉得没有错,心里过得去,就没必要花心思去思考这些问题。
夜已深,街道上的商贩开始收摊,运河上的商船开始泊岸,人也开始越来越少,直至空荡荡。但京都并没有沉睡,青楼依然有着女子的媚笑,剧院依然有着花旦的笑声,那座庞然大物般的皇宫,依然灯火通明。
叶岷动了动手臂,吸了一口气,对着一旁正看着河水发呆的胡若寒,说道:“回去吧,不早了。”
胡若寒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说:“道试你参加吗?”
这是这几天胡若寒问的最多的问题,也是唯一一个叶岷没有给出明确答案的问题。
“应该会吧。拿不到前三,总要引起下别人的注意,这样说不定还有机会进天夏院。”叶岷说道。
胡若寒皱起眉头,说:“你要小心,我觉得道试里,一定会有人对你下死手。”
叶岷点点头,这是必然的。京都有人想拉拢他,自然会有人想杀死他,而这些想杀死他的人,自然会让自己的后代或年轻仆人下重手。突然觉得京都寸步难行,要不是要寻找爷爷的消息,叶岷觉得自己一定会远离这里,回到寿村平平凡凡过完一生。
但现在为了有机会进入天夏院,推算自己爷爷的消息,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叹了叹气,离开了运河桥。
————————————————————————
皇宫宣政殿的后面是圣宫,而圣宫却终年无灯,只笼罩在一片星光之中,宫中更无任何的宫女和太监,只有一个老嬷嬷理事。圣宫也是宫中众人的忌讳,没有传召,没有一个人能踏入圣宫之中,因为那是圣后和夏王的居所。
但在今夜,圣宫点起了宫门院前的一盏灯盏,点灯的人是一位老人,弓着背,穿着一袭白色的道袍,犹有晚年传教道士的风范。
老人在圣宫前点起了一盏灯盏后,便站在了宫门前,似乎在等待什么。过了许久,宫门被缓缓打开,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嬷嬷看了一眼外面的老人,露出一脸震惊,却又让开一条道路,微开宫门,让老人进来。
圣宫院长的石桌,坐着一个妇人,妇人脚旁趴着一只白猫,白猫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发出一丝声响,又懒洋洋的趴在了妇人的脚旁,继续酣睡。
能坐在圣宫院中的女子,自然只有当今大夏王朝的圣后。而老人进来后,却并没有去看圣后,而是望向不远处的一个木屋。
木屋毫无灯光,一片死寂。
老人看了许久,才将视线放在圣后身上,淡淡开口:“有些急了。”
圣后点点头,抱起脚旁的白猫,引得白猫一阵反抗似的叫声,微微抬手,却又吓得白猫不敢再叫,索性趴在圣后手中酣睡。
“不知你为何事前来。”圣后开口说道。
老人行至石桌前,坐了下来,说:“我刚刚做了些推算。”
听到推算两字,圣后皱了皱眉,抚摸白猫的手微微出力,却引得白猫又一次发出叫声,“结果呢?”
“道试结束后不久。”老人还想说些什么,却引得一阵咳嗽,最后甚有一丝血迹流于嘴角。
“你活不久了。”圣后淡淡的开口,带着一丝确定的口吻。
老人则是笑了笑,说:“我是活太久了。”
圣后对于老人的反驳并不动容,而是说道:“夜老的徒弟来了。”
“我知道。”
“夏婕和长青去试探他,长青却想杀了他,幸亏林永生出手。”
“我知道。”
“京都有很多人关注他,自然有很多人想杀他。”
“我也知道。”
圣后不在开口,而是看着老人平静的模样,觉得他有话要说。
“我在推算那件事的时候,顺带推算了一下夜老的徒弟。”老人开口。
“结果呢。”
“或许是因为寿元有限,看不太清,但却能知道,他不一般,很不一般。到底是哪里不一般,我看不出,但我知道,不一般的人不可能早死,并且他的命线很长,至少比你我的要长。”老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圣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连你都说不一般,那自然不一般。不过,你准备何时将他带回天夏院?”
“道试后。我会昭告天下。”
圣后又是点点头,不过又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缓缓开口:“夜老和陆婆婆有过订下后代婚约的约定,想想你昭告天下时,众人的心思,就有些有趣。”
“年轻人的婚约,自然是让年轻人决定,但夜老肯和陆蓉订下这么个婚约,自然有深意。夜老一直看的比我远,不管是目光,还是推算。”老人也是笑了笑。
“你是觉得夜老推算出安雨落一定会嫁于他的徒弟?”圣后疑惑的问道。
老人则是摇摇头,说:“不一定,婚约就不一定是这意思,只是我们没到那时候,不明白罢了。”
此时,刚刚开宫门的老嬷嬷端着两杯茶水出现,恭敬的放在了两人面前,然后就欲转身离开。圣后却是开口说道:“你去给各宗寄去书信,就写个道试后就行。”
老嬷嬷应下,便退走。
“早些准备也好,只是。。”老人看了一眼木屋,“这么久过去,不知道各宗是否还记得一些事情。”
“几个老不死没与世长辞,那就不怕他们会忘记。我担心的只是夏王,操之过急。”圣后抿了一口热茶。
“我们只要给他争取时间就好。”老人微微一笑,也是喝了一口茶水。
“怕会死很多人。”
老人叹息,抬头望了望夜空的繁星,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还是对圣后的话语报以反对。又是一口热茶入肚,“对面在和我们博弈,我们也在和对面博弈,我们死人,他们也得死人。”
圣后点点头,将手中的白猫丢于地上,惹得白猫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又是微微抬手,白猫便不再叫喊,却逃跑似的离开了。
再抬头,老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石桌上那被冒着热气的茶水,还有一丝老人擦拭嘴角时,沾染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