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孙思源还是没能从疑惑中走出来,因为他实在想不通,在他看来付出这么多,只换来区区的五两银子,是件可笑之极的事情,刚才任先生可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
“任先生,难道就真的只为了这五两银子吗?”
任先生道:“对,上次得意楼是教你算计别人,这次我是教你算计自己,若是将来你急需五两银子,完全可以试一试我今日给你示范的,保证好用。”
孙思源嫌弃道:“我才不用,拿性命去换五两银子,这岂不是十分的……得不偿失吗。”
任先生听他又这么说,长叹一声,说道:“用不用岂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又道:“再说了,谁说我差些丢了性命,就那几个小痞子的拳脚,还伤不了我,那些不过是我在做戏,唬他们罢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粒红色药丸,往嘴里一扔,随后“哇”的一吐,竟吐出一大摊“鲜血”来。
“你看,不过是些小把戏而已。”
孙思源呆住了,吐血是假的,那躺在地上濒死的模样肯定也不是真的,“那您刚才在地上的样子……”
孙思源这一问,让任先生突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这小子面前做出那样的样子,即便是他,也是有些难为情,“那也是在做戏。”任先生答道,随后一想,这样岂不丢了面子,便反问道:“怎么样,我装演的像是不像?”
孙思源竟无言以对。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正当任先生不知如何转移孙思源的注意力时,后面的一个乞丐帮了他。
“哎,你们两个,是不是排队的?是的话就赶紧的往前走啊,看你们穿的不错,怎么也跑来沾这点便宜!”
“啊?”孙思源一时回过神来,听身后这话像是对自己和任先生说的,急忙转身去看,谁想这一看着实吓了自己一跳:不知何时,后面竟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队伍中的人皆是手拿棍碗、脏面破衣的乞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蜿蜒着似一条巨大的灰蛇。
再往前看,一番相同的景象,直到徐府大门对面的一个小棚子前面。
孙思源身后是一个年轻的乞丐,刚才的话便是出自他口,孙思源听了不解,也不知这长龙似的队伍是要做什么,便恭谨的作揖问道:“这位兄台,这里如此多的人,不知是在做什么?”
那乞丐见这孙思源施礼询问,平日跪地乞讨的他何曾受过这种礼遇,一时竟有些不适应,面上嫌弃鄙夷瞬间被一阵尴尬笑容代替,“咳咳,这里的人都在排队领粥,新年祈福,徐家老爷善心,免费放粥给我们这些乞丐,从年初二就开始了,听说要过了元宵才结束呢。”
说着,一双眼睛仔细看了看孙思源和旁边的任先生,犹豫道:“你们若是领粥的,便赶紧跟上吧。
孙思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占了位子,却没有跟着队伍,前面已经出了很大的一段空断,让人奇怪的是,这些乞丐乖安的很,竟没有一个捣乱插队的。
“不!我们不是。”说着,孙思源急忙从队伍里跳了出来。看着这长长的队伍,孙思源忽然想到前几日的自己,若是早些知道这里有善人放粥,也许自己就不用去偷那两个馒头了。
那人见孙思源让了位子,也不犹豫,冲着孙思源笑了笑,道:“这徐府是真有钱,放给我们的粥,是米稠肉多,若是赶不上,那可真是要后悔死了。”
任先生看这乞丐的摸样,竹竿一样的身体,麻草般的头发,唯一能看的也就是一张脏脸上的些许亮红,想来该是天天在此吃粥,养出的旺血气态。
那乞丐说完,便急忙往前走去,边走边抬头望了望天,嘴里叹道:“日头照我身,热粥暖我心,如此逍遥快活,神仙不换呐!”
然而这一望,他却呆住了,片刻后他才又喃喃说道:“那是什么?”
孙思源见他行为怪异,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景象,便循着乞丐的目光望去,这一看,他也呆住了。
那是怎样的景象:天空一片碧蓝,一轮白日,数朵白云,正是极好的天气,然而让他们呆立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两道划过天空的光芒,似白日流星,透云而出,其后划出一道淡淡的白色长线。
“那是神仙吗?”孙思源喃喃道,下一刻他不由紧张起来,因为那两道光芒从天而下,看那样子竟是直奔他而来!
孙思源没有跑,也没有喊,而是静静的看着那两道光芒划空而来,落到了一旁徐府正门前的空地上,彩光耀目,光华环绕,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见到了神仙!
唯独还清醒的只有任先生,然而此时他的眼中也是闪着莫名的光彩。
光芒落地,彩华渐消,淡淡流光中,渐渐显出两个人来,一老一少,老者长袍灰发,气态超然,不似凡人,少年则一身劲装打扮,眉目如画,胜过仙人。
正是在三山村查看过后,先行一步前来涑河的徐风和领队老者。
待身形落定,少年向老者弯腰作礼,随后走上前去,对着一名徐府守门家奴说道:“快些前去禀报,重天宫青龙宿青阳真人在此,素来接迎。”
那守门家奴闻言并未有动作,他还没从刚才见到仙人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少年见其没有动作,心中了然,只见他右手法决轻做,而后轻轻一挥。
那家奴只觉一道如有似无的淡淡气浪拂面而过,脑中瞬间便清醒过来,反映过来的他在不做其他,一溜烟的跑进了徐府。不一会儿,徐府之内急走出两人来,一人在前,一个紧随其后,这两人涑河的百姓只怕都认得,那就是徐家老爷徐成涑和大管家徐材。
徐成涑快步而出,到了青阳真人面前,稍稳身形便跪了下去,口中喊道:“青阳真人仙驾敝府,真是不胜荣幸”青阳真人却并无表示,徐成涑随后起身,将青阳真人和徐风迎入府内,关上大门,又是仙凡两隔。
孙思源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许久才向任先生问道:“任先生,他们就是传说里的神仙吗?”
任先生望着徐府大门,轻叹一声,回道:“他们是神仙,也是妖魔!”
回过神来的人们转眼间便继续着刚才的事情,神仙虽奇,然而生活才是最吸引人的,就像那粥棚里的香气对乞丐的诱惑,神仙?那只会是以后吹牛胡侃的时候才会在此出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