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余正找出白色颜料到递到她的面前。
绛颜接过白色颜料的瓶子,然后把颜料涂到藏隐的铁皮面具上,用白色遮住把凹凸不平的地方,不一会儿,整张面具都被绛颜涂成白色。
藏隐不知道她在面具上涂着什么,见她一会要一种颜色,并且还让余正找来毛笔,似乎准备要在他的面具上作画。
他看着余正与钱万的面容,又是笑又是喜,更多的是惊讶,嘴里还不停的称赞着绛颜的手艺,见他们如此高兴,唇角不禁一点一点的扯出浅浅的弧度。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还是被余正看到了,他激动万分的喊道:“大人笑了!大人终于笑了!”
余正老泪横流:“老夫已经多少年不见大人笑过了!”
不知过去多久,绛颜停下手中的笔,方满意的点点头:“我已经尽最大的能力了!余伯,把镜子拿过来!”
余正擦擦眼角泪水:“大人好些年已经不照镜子了,我去姑娘房里取来,如何?”
绛颜点头。
钱万看着藏隐的面具不禁一叹:“连我都想带上这张漂亮面具,把我这张丑脸遮起来!”
藏隐听到面具两字,目光微微一暗。
绛颜连忙曲手肘用力顶向钱万的腹部。
钱万讪讪一笑。
“来了!镜子来了!”
余正兴高彩烈的拿着铜镜走进来,然后,负重如山的交到藏隐的手里,语重心长说道:“大人,面具真的很漂亮!”
藏隐紧张的接过铜镜,看着三人一副期待的模样,暗暗深吐几口气,试图平复紧张的心情。
他缓缓的举高铜镜,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丑陋的铁皮,而是一张无比精致的白色面具,眼部被黑色颜料勾勒出狐狸眼形状的眼眶,并且用金银色颜料作为眼影,使眼睛部位看起来十分神秘,而且凹凸不平的地方已被金银黑色的小碎花朵遮掩住,并不繁乱,简单又透着几分贵气,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余正紧张的看着藏隐:“大人,怎么样?”
绛颜给藏隐画的是舞会用的面具,虽有些华丽,但也很简单,她没有绘会的技巧,只能在不平的地方添些小花以作掩饰。
她从面具上看不到藏隐的神情,在他眼里也看不出任何思绪,心底还真有点担心他不喜欢。
藏隐面无表情的放下铜镜,定定看着他们,随后,唇角弯起一道浅浅弧度:“我们是不是该商讨劫银的事情了!”
余正听到藏隐的话,大吐一口气,欢天喜地说道:“太好了!你们继续商讨劫银之事,老夫去给你们准备晚膳!”
钱万放声一笑。
绛颜也不在担心踩着藏隐的痛处,很认真的说道:“要是有时间,就把面具表层磨平,这样会更漂亮!”
藏隐不作表示,却也认同绛颜的话。
绛颜目光拉回到地图上,心底暗暗盘算着:“我想在劫宦银之前,把消去宦籍宦员的九族劳隶如数劫走,之后,我们再劫两地方的宦银,其中一趟就是景广城的。”
钱万惊呼一声:“姑娘,你疯了?”
先别说劫走劳隶,就光是景广城的宦银,他们就束手无策,何况是劫两地方的宦银,这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骚动。
绛颜冷冷睨他一眼:“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大的!而且,朝廷被劫走一次宦银之后,第二次必会加强防范,我们想再下手就更加困难。所以,我们必需一次要劫走大批宦银,到时,有了这笔银子,我们就可以安心渡日了。”
藏隐低吟一声:“我唯一担心的是密林里已经没办法再容纳更多的劳隶!”
绛颜不在意笑笑:“不要紧,只要躲上月余之后,我们就要迁移这里!”
钱万又是一惊:“迁移?这么多人要怎么迁移?”
她以为只是一、两个人?说走就能走啊?
躲在密林里劳隶,有大有小,有残有弱,怎么说离开就能离开呢?
绛颜杏眸微微一眯,透出闪闪精光,一字一句说道:“暂时不需要操心迁移一事,我们在宦府把精力还放在户籍上的时候,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大笔宦银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钱万怔愣望着志在必得的面容,不知为何,此刻的他,有一种百万两白银已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藏隐见她胜券在握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我们继续商讨计策!”
夏至,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在宦道的尽头,一群手上带着枷锁,脚上拷着腰链的劳隶,犹如畜牲一般在宦兵的驱使之下,缓慢前行。
宦兵嘴里喝声不停,手里的鞭子更是卖力挥动着,‘啪啪’打在劳隶们的身上,鞭打声比竹炮声还要响亮。
就在宦道路边上,搭着一个不大小的茶棚,棚里坐着十多个从远处而来的商旅,还有两名年轻小二在热情的招呼着。
茶棚的掌柜的是一名老者,约有花甲之年,额上还有块丑陋的胎疤。
他见到压送劳隶而来的宦兵,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忙上前招呼:“宦爷,天气火热,是否进来歇歇脚,顺道喝杯冰凉茶水解解渴?”
领头宦兵不耐烦的挥挥手:“不了,我们还要赶路!”
“是是是!”掌柜也就没有继续招呼他们,回到棚里,继续忙活着。
领头宦兵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见掌柜没有再三请他们进茶棚的意思,便猜想茶棚应该没有问题,就吩咐身旁的宦兵到茶棚里讨来茶水。确定宦兵喝过水之后,没有出现问题,才让队伍停下来,在茶棚面前里歇歇脚。
宦兵们得到允许,万分高兴挤到茶棚里讨水解渴。
领头宦兵十分谨慎,见大家喝过水之后,仍精神抖擞,才进到棚里坐了下来,然后,打量起茶棚的环境,四周都十分简陋,根本无法藏人,而路过的商旅喝完茶水,付了帐,就离开茶棚。唯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桌面上摆着冒着熏烟的香炉。
“掌柜的,为何桌上摆着香炉。”
掌柜笑着解释:“宦爷有所不知,茶棚靠近林子,蚊虫就特别多,香炉里的香就是驱虫用的,要是宦爷不喜欢,小的就把它端走!”
领头宦兵见没有处处:“不用了,我们喝了水就走!”
“是!是!”掌柜退到一旁。
茶棚外的劳隶们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呻着,他们不仅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而且全身上下无一不是鞭伤,让他们疼痒难受:“宦爷,行行好,给口水喝吧!”
身旁的宦兵上前就是给劳隶们一个鞭子:“就凭你们也想喝水,吃屎还差不多!”
其他宦兵一听,不禁放声嘲笑起来。
领头宦兵解渴之后,起身喝道:“启程!”
坐在路旁闲聊的宦兵纷纷站了起身,挥鞭就朝劳隶们鞭打下去:“还不快起来!”
劳隶们痛呼出声,害怕再吃鞭子,赶紧站起身来。
领头宦兵刚走茶棚门口,就突然感觉到头晕目眩,眼前景色渐渐模糊起来,立即想到茶棚有问题,心底不由一惊,正想让大家小心,整个人就陷入昏暗之中。
领头宦兵倒地,其他宦兵也跟着头昏脚重起来,没走两步,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
劳隶们惊叫一声,赶紧躲到一旁。
茶棚里的两名小二见状,立即走出来取走挂在领头宦兵腰上的钥匙,一一替劳隶他们打开枷锁。
劳隶们是又喜又怕,他们不知道小二们到底想干什么。
掌柜走出茶棚,站在上千名的劳隶面前,淡淡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劳隶们喜出外望,正想逃离,却听掌柜再次不咸不淡说道:“可是,不出五日,你们必定又会被宦府给抓回来。曾经身为朝廷命宦,身为宦员的九族,应该很清楚被抓回来之后,宦府的人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甚至很有可能就直接要了你们的性命。”
劳隶们浑身一颤,不敢再有逃跑的念头。
掌柜一笑:“可若是你们与我们一同离开,老夫便向你们保证,往后的生活,绝对你们安然无忧。”
有劳隶问道:“我们凭什么信你们?说不定转个身,你们就把我们卖到劳隶市场。”
掌柜不怒反笑,抬手往额上的丑陋抬疤一撕,丑陋的‘奴’印立即出现在众人眼前。
劳隶们面面相觑。
坐在劳隶前头中年男子,细细思索一翻,然后,与身后曾经同朝为宦的宦员说道:“我们若不逃,去到边关,定会活活被人折磨至死,要是逃走,被抓回来之后的下场同样会很凄惨。既然逃不逃都是死,何不跟着这位掌柜拼死给自己杀出一条退路。”
其他宦员交换眼色,自然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如今,他们根本没有退路,只有硬着头,给自己闯出一条路。
在他们点头答应之下,其他人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意见。
掌柜见他们意见达成一致,拍拍手掌,宦道旁的林子里,数十个年轻人抬着十多担干粮走了过来。
劳隶们看到吃的,争先恐后抢着干粮,接着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不时,还能听有人被呛着的声音。
掌柜放声一笑:“茶棚里的水,任大家使用。”
劳隶们吃食动作一顿,有人狐疑问道:“水里不是下有迷跌药吗?”
不然,宦兵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
“呵呵!请大家放心,有问题的不是水,而是香炉,他们闻到香炉里的熏烟,才会致使昏迷,而且,香炉已经被老夫扔弃,大家可以放心饮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