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隐紧紧抿着双唇,冷冷瞪她一眼,有些生气的转过身背着她,好一会过去,才轻声问道:“你不害怕吗?”
“害怕?”绛颜有些不明他问这话的意思。
“突然变成劳隶,大家都唾气你,几乎还成了他们手里的玩物,原本富贵的生活突然得到巨大改变,你难道不会茫然无措,感到无比害怕。”藏隐在问这话同时,似乎也在问自己,说到最后,声音几近在呢喃。
绛颜不屑的‘切’的一声:“有什么好怕的!该怕是他们!”
她成了劳隶,自然不可向藏隐他们一样,安安份份的躲在山里过一辈子,她会扰得他们不得安宁。
闻言,藏隐眼底闪过几分笑意:“他们为什么要怕?”
绛颜停下洗头的动作,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说道:“自然是因为我的存在。”
藏隐不由的嗤笑一声:“你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
绛颜不奴反笑,笑声无比狂妄:“藏隐,你太小看女人的能力了!且不说我现在能干什么,就拿身在后宫,媚惑国君的妃子来说,她们既不懂武,身后也没有多少忠臣为她他们效力,可她们却有能力让皇帝听她们的话,或是扰得全朝不得安宁。”
藏隐眼底一冷:“难不成你也想成为这些妃子?”
“当然不是,我这么说也只是让你不要小看女人能力而已。何况做皇帝的妃子也只能在后宫耍耍手段,就像当今的皇后跟皇贵妃,权势再怎么大过天,也没有能力翻出像地牢一样皇宫。”绛颜把头浸到水里,快速头上的污垢全部清除。
藏隐沉默片刻,像是认同她的话,听到从水里冒出的声音,又道:“我听灵净说,右相与你断决父女关系!”
绛颜毫不在意在说道:“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她对绛天本来就没有父女之情,再说,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绛天有尽过父亲责任出面来维护她吗?
没有!
他们不仅什么也没有做,而且是有多远就躲多远,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藏隐微微眯着眼目,不再说话,待绛颜洗好,就领着她进入山洞里。
洞里依旧灯红通明,大家都没有入睡,还在洞中的广场上,谈笑着,见到藏隐与绛颜进来,众人纷纷停下了声音,看向站在最顶上方的两人。当他们看绛颜的时候,立即露出戒备,可是,当看到她身上的普通甚至有些碰烂的衣服,不禁露出几分奇怪。
这时,一名老者向藏隐走来,恭敬说道:“大人,大家已经等候多时。”
绛颜狐疑看看下方的人群,再看看藏隐。按她上次入洞的时间,早就到了入睡时辰,如今大家还在洞里,应该是发生什么事,大家才会在这里待着。
藏隐清淡的眼目望着扫过洞里的所有人,方出声说道:“大家都见过我身边的这位姑娘吧?”
大家一听,有人点头,有人应声:“见过!”
“往后,她就会住在这里,希望大家对她如同待我一般。”
大家听到这话,面容纷纷露出不满之色。
这姑娘怎么可能跟大人相比,他们的大人仁慈仁爱,这里所有人,无一不是他所救,要不是大人,他们根本不可能安定的在这里生活。他们可以肯定的说,要是没有大人,就没有现在的他们。可是,这姑娘何德何能让他们把她放在大人的同等地位之上?
洞里,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好些人猜测,他们的大人定是看上这个长得如天仙一般的小姑娘,不然,也不会三翻两次带她进密林里。如果大人要娶小姑娘,那小姑娘在他们心里的地位,也就另当别论,必竟大人也到了成亲的时候,然而,他现在仍是孤身一人,大伙儿早就着急了。
站在藏隐身旁的老者紧紧的盯着绛颜的面容直瞧,直到绛颜发现他在看她,方激动的说道:“老朽叫余正,小姐可以叫我余伯即可!”
绛颜看着满脸激动的他,微微一笑:“余伯!”
“好!好!”余正高兴的擦去眼角的泪水:“太好了!”
藏隐瞥眼余正,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大家可知我手中的名籍纸张与印章怎么来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洞里孩子拿到民籍时,他们只顾着高兴,根本就没有想过,大人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民籍。
“是她冒着危险潜进兆尹府来偷来的。”
话一落,众人哗然,不禁对眼前的小姑娘刮目相看,露出感激之色。
洞里许多孩子从未走出过林子,看看外头的世界。可是,至从有了民籍之后,孩子们就可以到城里走走,虽没有银子买好吃的、好玩的,但是,看到他们兴致勃勃,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大家都非常欣慰。
绛颜看眼身旁的藏隐,知道他这么说,是想让大家尽快信服她!
“啊!我认得她,我认得这个小姑娘!”
突来一声的惊呼声,立即引起众人注意力,大家纷纷往最顶层,站在绛颜对面的走廊上的壮汉看去,只见他是满脸欣喜朝着身旁的另一名年轻男子说道:“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被关在北边林子里牢房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杀了守卫,然后,取走钥匙,打开牢房,我们这才有幸逃出来。”
年轻男子经壮汉一听,立即想到前些日子的事情,忙高兴说道:“对,对,是有这样的事,要不是小姑娘放我们出来,不然,我们现在还在牢里呢。”
当时被救了两百多名劳隶,他们听到壮汉与年轻男子话,纷纷激动起来:“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姑娘!”
绛颜听到他们的话,眉心动了动。
当时,她一心只想着借着牢里的劳隶逃出去罢了,实属无心插柳,柳成荫!
洞里劳隶们,真没想到绛颜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渐渐开对她另眼相待。
藏隐见大家对绛颜已有不一样的看法,眼目眸光动了动:“天色不早,大家早点歇息,有什么事,明日早说。”
他转过身对绛颜说道:“跟我来!”
藏隐把她带到他房洞的隔璧,地方并不宽敞,只能放下一张小床榻及一桌一椅,都是新制的木料,隐隐中还能闻到木香的气味。床榻铺上摆着崭新的被褥与枕头,虽及不上右相府里枕被的一丝华贵,却能看出准备之人的心意,而且,被褥与枕头都折叠得非常整齐,从而也可看出准备之人的用心。
绛颜坐到床榻边,轻轻抚过一丝不乱的被褥,问道:“你弄的?”
藏隐眼底闪过一丝紧张:“你喜欢吗?”
“嗯!”绛颜转过身看着他,笑着道:“之前,我还在担心你见到我之后,会不会立即把我轰出密林,如今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藏隐望着她笑盈盈的面容,忍不住翻个白眼,迅速转过头,回到他的房洞里。
绛颜看出他是在害羞,忍不住笑出声,待笑累之后,脱身上衣裙,躺到床榻上。
第二日卯时不到,绛颜依如既往起来锻练身子,在后山上跑了好几圈,待回到洞里,大家早已起来,见到绛颜,都纷纷向她问好。
绛颜看得出这里的人都十分简单,只要待他们好,他们就会如何礼待自己,甚至比自己更热情几分。
回到房洞,桌上已摆着一碗清粥与一碟青菜,桌旁还站着两名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走进房里的绛颜,立即热情的替她拉开椅子:“姑娘,请坐!”
绛颜眼底闪过愣意,很快认出他们是昨夜说她曾经救过他们的中年男子及年轻男子。
中年男子长得高壮魁梧,除了额上烙有奴印之外,左脸上还有一道大疤,笑起来,伤疤像蜈蚣在爬动着。
他爽快的拍着胸口:“姑娘,我叫钱万,他叫韩林!”
韩林忙唤道:“韩林见过姑娘!”
绛颜坐到椅子上:“你们这是?”
钱万豪爽说道:“我们专程过来谢姑娘的!”
绛颜点点头:“不需要太客气!”
钱万一开口说话,就像决堤一样,怎么也关不住嘴巴:“要不是姑娘相救,我们还被关在牢里,或是被人卖到劳隶市场,做了别人的奴役,从此再也没有翻身之日。说到这里,还真是可气,老子就这么倒霉,头一次劫宦银,就被宦府的人抓了起来,脑门上,还被烙上了奴印,往后……”
“等等!”绛颜听出了重点:“你说你是被宦府的人抓起来的?”
她一直以为那里是个贩卖劳隶的商人所设的牢房。
“是啊!”钱万用力点点头。
“那你怎么会被关在北边的牢房里?”
钱万摇摇头:“不知道!”
绛颜低吟一声:“那你知不知道是哪个宦差抓你们的?”
“我记得领头的是一个将军!至于是什么将军,我不是很清楚。”钱万想了想,好似想到什么,赶忙说道:“我记得那位将军把宦银交到户部之后,就寻问了一个叫皇子的人如何处置我们,接着,我们就被送到那里去了。”
皇子?
难道是公西冉迁?
绛颜微微眯了眯眼目,回想当日情形,公西冉迁不是亲自来接她了吗?
该不会是他……
绛颜脸色一冷,忽地想到昨日被到劳隶市场之时,曾看到公西冉迁与宣可薇一起,难道他们两个早就暗渡陈仓?
她不禁在心底冷哼一声,公西冉迁与宣可薇虽然是未婚夫妻,可是,平日,见面就像路人,只是点头招呼,就算聊天,也只是几句客套话,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宣可薇与公西冉夏才是一对的,而且,宣可薇似乎对公西冉夏也有意思,可现在看来,只是掩人耳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