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玉睁着无辜的双目看着‘凶狠’瞪着他的绛颜。
黑风收起贪恋的目光:“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绛颜指了指劳隶的孩子:“有他在,能顶一阵子!你趁着贵妃娘娘他们没有发现之后,把孩子送到奴国,交给藏隐他们看管!”
她话微微一顿,脸上闪过犹豫:“临走前,带绛玉去见见他娘!”
黑风深意看盯着纠结的眉心,嘴角一弯,情不自禁伸手轻弹她的额心:“心软了吧?”
“没有!”绛颜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只不是想她坏事,所以,提前告知一声!”
天下父母心,哪怕孩子染上天花,父母也不会因为这样嫌弃自己的孩子。
黑风笑笑。
绛颜转过头看他:“送孩子出关的时候,提醒边城的劳隶别闹得太过份,适当收敛一点,别让苍域国的帝君拥有灭掉所有劳隶的念头。还有天史国那边,既然再次夺走他们几座城池,那就不怕攻下它整个大国。不管怎么样,切莫让东威国对奴国过于忌惮,最好能与他们联手夹攻天史国……”
“然后……”
绛颜杏眸无比黑亮,唇角一点一点勾起:“吞并东威国!”
次日清早,正在大厅用早膳的绛颜,远远就看到绛天带着司璧与三名御医来到别苑。
司璧眼里依然挂着泪水,但是,看绛颜的目光似乎多了一复杂之色。
跟在绛天身后的两名御医,除了身上的宦服,脸上与手上都带着厚厚的布料,就连眼上也蒙上了一层纱巾,俨然就像两具刚出土的木乃伊。
绛颜放下碗筷,扫过他们一行人:“这是……”
绛天睨眼身边的两名御医,忙说道:“我向皇上要来了两名御医,望能医治我儿!”
绛颜眼目在绛天闪烁的眸光上顿了顿,起身说道:“跟我来吧!”
她领着他们来到林欣的房门口,两名御医在门口犹豫片刻,推门而入,司璧紧跟而进。
不料,被绛天拦了下来。
绛天关上房门,在转过身的瞬间,看到院外站着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绛颜自然也注意到院外的人影,微不可见的轻轻一哼:“别苑里的鼠蚁真多!”
绛天、绛颜无声站在房门口,司璧则躲在一旁偷偷哭泣。
不久,两名御医从房里走了出来,关上房门的同时,边往院里走,边脱身上的脸罩与宦服,就差没把最里面的亵衣亵裤都脱下来。
两名侍卫赶紧把新的衣袍给两名老御医换上,接着,点燃扔在院里的衣袍,发出‘啪啦’响声。
绛天待御医换上新的衣袍,赶忙问道:“我儿如何?”
两名御医大叹一声,摇摇头:“公子确确实实得的是天花,老夫无能为力,以目前的情况,只能用药物来压制,能不能好转,只能听天由命了!”
司璧一听,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绛颜听到惊天动地的哭叫声,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心底无比佩服她真会演戏。
不过,看到司璧伤心欲绝的模样,心想她是因为绛玉被送出关外的原故,才会如此悲伤。
绛天颇为激动:“御医,我儿才两岁,你一定要想尽办法医治他,不管多贵药材,我都会想办法把它找来!”
御医边摇头边往大院外走去:“右相大人,并不是老夫不想帮忙,而是自古以来,天花本就是无药可以医的病,死在这种病症之下的人是多不胜数。”
另一名御医把药方往绛天怀里一塞,便与几名侍卫匆匆走向大门口,坐上停放在大门口被封牢的马车离去。
绛天无奈一叹,把药方替给侍卫,吩咐他们赶紧抓药来过来。
“两名御医会被送到哪里?”
绛颜见马车被封得严实,必是担心受传染,才会如此小心。既然近距离接触过得天花的人,皇帝定不可能再把他们留在梵净城。
绛天看眼身边司璧:“会被送到隐蔽地方安顿下来,确定不会受到传染,才会送回来,不过,两名御医已经年迈,皇上许他们告老还乡,并赐大笔金银珠宝,让御医的家人先行回乡。”
绛颜拧眉:“看来这里也住不久了!”
这时,菊嬷嬷与被两名侍女搀扶着的竹嬷嬷走了过来。
“老奴见过绛大人、见过右相大人,见过右相夫人!”
绛天看眼着虚弱的竹嬷嬷,随意问了一句:“竹嬷嬷,这是……”
话刚落,就听到身边绛颜发出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乎似在说他不该插足进来。
竹嬷嬷红了眼眶:“老奴这是因为平时不注重自己的身子骨,才会时常犯病,导致如今再也惊不起任何折腾。就前些日子害小公子受到惊吓,老奴是寝食不安,日日牵挂,身子骨也跟着犯起病人,每日在床榻上,想着待身子好些,再陪小公子一同玩耍,可没想到才离开几日,小公子就……是老奴没有照顾小老公,老奴愧对绛大人与皇后娘娘,请右相大人责罚!”
说着,她往地上跪了下去,身旁两名侍女赶紧扶着她,哭喊道:“竹嬷嬷!”
绛天渐渐听出话里的意思,同时,也明白绛颜叹息的意思。
菊嬷嬷岂会不知竹嬷嬷在变相让右相大人责罚没有照顾好绛玉的人。
这些日子都是她与林欣照顾孩子,要罚也罚不到竹嬷嬷的身上。
菊嬷嬷脸色忽地一变,机灵的跪在绛天的面前,哭着道:“是老奴没有照顾好小公子,请右相大人责罚!”
绛颜好笑看着一个一个还会演戏的人,再看看绛天,看他怎么处置她们两个。
绛天蹙紧眉头:“既然是来领罚的,就进屋里照顾玉儿!”
两嬷嬷一听,脸色大变,不敢再多言,直跪在地上不起来。
竹嬷嬷原想让绛颜或是绛天责罚菊嬷嬷的,用各种刑具都好,就是没想到绛天会让她与竹嬷嬷一起进屋照顾染上天花的小公子。
“不愿意?”
“这……这……”两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敢答应。
绛天唇角勾起一抹不可见的讥讽,随即,他露出脸‘悲苦’之色,满身‘疲惫’的模样,挥挥手,哑声说道:“罢了!木已成舟,再责罚你们又有何用?都退下吧!”
“是!”两嬷嬷像是逃命似的,赶紧奔回自己的厢房。
“戏可要做全了!”
绛颜留下一句话,转回到大厅。
当日,绛天与司璧都留在皇家别苑,又是亲自熬药,又是在林欣房门外急得团团转,司璧还不时的哭闹一番。
这样的日子,战战兢兢地晃去了五、六日,孩子终于再也折腾病魔的纠缠,在第八日的清早,咽气离世。
为了不让天花传染他人,皇帝下旨,用一把大火烧掉孩子所住的房屋,并连同躺在床榻上的孩子尸体都化为了灭烬,接着别苑上上下下都大清扫一番,制上新的用具。
可是,孩子离去不到两日,曾经照顾过生病孩子的林欣以及士兵,开始全身发热,为防止万一,纷纷被送出城外。
皇帝得此消息,立即下旨封别苑,不许别苑里的人离开半步。
绛颜从太监口中得知这事,冷哼一声:“苍胜帝君是想软禁我吗?”
太监赶紧解释:“请绛大人息怒,吾皇并不是这个意思!”
绛颜微微眯眼:“那苍胜帝君是什么意思?”
“皇上只是想让御医给别苑所有人彻底检查一番,确定大家都没有被染上天花,就可以离开别苑!”
“那需要在这里困多长时间?”
太监很不确定的说道:“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
绛颜冷冷勾唇:“要是一个接一个的被传染上,苍胜帝君又如想处理这事?”
“这……”太监为难地看着她,不知如何作答。
“倘若有个万一,没被传染的我,却因为被困在这里而被传染上了,那苍胜帝君又该如何解决这事?”
太监低着头,实在不敢直视绛颜冷厉的目光。
“行了!你回去告诉你们皇上,我是自愿留在别苑的,还有,我最多只在这里待半个月,要是大家都没有事情,就必需收回外头的兵马。”
太监见她松口,欣喜的退出大厅。
绛颜望着如逃命似的离去的太监,唇角勾起自嘲:“自作虐不可活!”
要不是演上一出天花,她又何需被‘困’这里,早知道就不要给孩子弄天花,应该换个红眼病或是其他的也不错。
不过,红眼病好像不会死人!
绛颜边嘀咕边往她房里后院走去,就在回厢房的路上,听到好些奴才躲在屋里哭哭啼啼的声音。
“别哭了!只要大家安然无恙的,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可……可是万一我们被传染上了呢?”
“对……对啊!连御医都说天花没得治,到最后,我们可能就像小公子一样,被一把大火给烧死了……”
几名侍女听到‘死’字,哭声更响亮了,心里更是害怕无比。
“行了!别说丧气话!我们只要不被传染就不会死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们笨啊!绛大人都还在别苑里,皇上定不敢随意放火烧我们!”
这侍女倒是冷静、聪明!
绛颜忍不住停下脚步,站在角落里,偷偷往屋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