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让可幕来这里,是为了找人陪她游湖。
宣可幕轻轻一笑:“绛大人误会了!我爹怕绛大人会在船上闷坏了,就专程找来几位大臣在陪绛大人一同游湖!”
“是吗?”绛颜显然有些不相信,不过,是真是假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嗯!”宣可幕深意勾唇:“二皇子也来了呢!”
宣木阳略感惊讶:“二皇子也来了?”
宣木阳眸光沉了一下,拧了拧眉头,转身朝绛颜做了‘请’的手势,邀她上了画舫,身后大群侍女、士兵紧跟而上。
画舫的甲板上搭了一个小台,下方摆着十多张桌椅,桌上摆放着各种糕点、水果,在绛颜上到画舫的瞬间,舫内的讨论声渐渐消停下来。
“右相大人来了!”
几名大臣见到外头的人影,赶紧走出画舫外,目光先是落在绛颜身上:“见过绛大人!”
绛颜淡淡扫过他们,捕捉到他们眼里的不屑之色,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讥讽。
宣木阳与绛颜客套几句之后,留下宣可幕,跟大臣们走进画舫,继续讨论之前的事情。
宣可幕带着来到甲板上,吩咐画舫上的侍女把孩子玩的小玩意儿都搬出来。
绛颜突然定住脚步,目光直视画舫前头,背对着他们的挺拔白色人影,飘飘衣袂随着秋风,呼呼吹起,欲有展翅而飞之势,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她目光定了定,不知不觉地迈开脚步往白衣人走去。
宣可幕的目光随着绛颜身影转动,当看到她停在白衣人的身边,微微眯起眼眸,饶有兴致想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绛颜望着湖岸上的秋日景色,对身边的人淡淡说道:“二皇子真是好雅兴!”
画舫里,大家都在忙着讨论事情,他却一个人在这里吹风看风景。
公西冉迁没有侧头看她:“本宫都是跟绛大人学的!”
他手底下不就是几个大臣犯了事,惹父皇大怒,被削了宦还入了狱,可比起天史国攻到奴国的事情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却不见她有丝毫的紧张,而且,还能安枕无忧的跑来游湖散心,那他又有什么事情放不下的。
绛颜低低一笑:“二皇子学我什么?学我不操心国家大事吗?”
她见他眉心动了动,便接着道:“二皇子可知,我若掉了一块肉,还能靠手里的兵将给我夺回来,但是,二皇子却不同,你丢的是兵也是将,势单力薄,想把肉给抢到手,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闻言,公西冉迁忍不住转过头看着她,目光闪过复杂之色,唇角一动:“绛大人是在提醒本宫吗?”
他的王妃为何不是她?
最近闹心的事情特别多,可以说是接踵而至,烦不胜烦,然,他的王妃不仅没有体贴他,反而,每日跟他使性子,跟他瞎闹,要不是看她爹是左相大人,早就没有好脸色给她看。
“二皇子多虑了!”
绛颜望着远景,唇角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犹如在雪地上盛开大红牡丹,夺目耀眼。
“我呢!恨不得二皇子一蹶不振,就像湖岸上的落叶,落地了就无法再回到大树上!”
公西冉迁微微一怔:“你是不是很恨我?”
前些日子,他听宣可薇说过,绛颜亲口承认她额上的奴印是她烙上去的,而这个烙印仅仅是一个开始。
从宣可薇的话来看,绛颜应该已经知道她耳下的奴印是谁烙的。
那她恨他是应该的。
绛颜侧过头,笑道:“你猜?”
公西冉迁目光一紧:“当日给你烙上‘奴’印的时候,从未想过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当时,他一心想要夺得皇位,这样一来,大臣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右相是他的姨夫,往后夺位必是站在他这一边,而左相却与他素无来往,唯有娶左相女儿,才能让左右两相扶他坐上高位。也就因为如此,许多事情他都迁就着宣可薇,事事顺她的意,就连伤害绛颜的事情,他也没有多加犹豫。
“本宫想着只要不被人发现你耳下有奴印即可,待你在你嫁入皇族之后,入了皇籍,就算被人揭穿奴印,只要不承认是在入皇籍之前被烙下的,你这辈子依然是衣食无忧。”
绛颜讥讽的勾了勾唇:“二皇子想的真周到,我是不是该多谢二皇子呢?”
“不用谢!”公西冉迁轻轻牵扯唇角,难得开人玩笑:“若不是这个奴印,你今时今日也不会与本宫父皇平起平坐,还让诸位大臣称你一声绛大人!瞧,左相大人面对你的时候,还要客客气气的,所以,你不用道谢!”
绛颜在心腹诽,鬼才要谢你!
公西冉迁睨前她的胸口:“伤口恢复的如何?”
绛颜冷笑:“二皇子的关心还是留给二皇子妃才是,相信她比我更需要!”
“如果……”公西冉迁迟疑问道:“如果本宫没有给这个奴印,你……还是不是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
“没有如果!”绛颜打断他的话。
要不是那个奴印,她也不会来到古代,若真没有那个奴印,也没有现在绛颜,公西冉迁也不会有机会问出这句话。
绛颜唇角绽开一笑:“二皇子你是不是在后悔你以前做的事情?”
公西冉迁眸光一顿,拧了拧眉头,盯视着她挂在唇角上的自信笑意,许久,淡如水的薄唇里,才轻轻吐出两个字:“不会!”
他觉得自从绛颜被烙下奴印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许多,自信,耀眼夺目,这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像朵罂粟,致命又十分吸引人。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的目光不再围着他打转,她的心里也不会再有他这个人,往后,想要替她遮风扫雨的,也不会是叫公西冉迁的男子。
绛颜眼底掠过不可捕捉的寒光,然,唇角依旧挂着眩目的笑意:“希望以后还能从你的嘴里听到‘不会’两字!”
她转过身走到绛玉的面前,目光淡淡扫过摆在孩子面前,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唇角微微一勾:“左相大人真是有心了!”
宣可幕抿唇含笑,目光一瞬不瞬的扫过仍在船头上发怔的公西冉迁。
虽然他听不到他们谈话,但是,从他们的对视的目光中,他可以看出公西冉迁对绛颜的情意,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在绛颜还未被打入奴籍的时候,公西冉迁虽然对绛颜十分宠溺,可是,目光却平淡如水,似乎什么事情都搅不起深藏在他眼底的风浪。
如今好似全都变了,绛颜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他的情绪,似有不甘,又有着几分低落,就像被人抢走糖的孩子,十分失落。
绛颜更不用说,变化十分大,俨然就像换了一个人。
她的唇角上总是挂着自信的笑容,对于他人,语气里总带着不客气的讥讽,隐隐中,又含着几分狂妄,似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做起事来让人捉摸不透,有些随心所欲。
就好比这次游湖,前阵子刚受了伤,养伤不到半月,就又带着孩子出来游湖,也不担心还会再遇刺客。
“绛大人,我请来了一批戏子,要不要听听戏!”
绛颜抬眼看他:“请来戏子的样貌可俊俏?若不俊俏,我可不听!”
宣可幕眼底闪过愣意,没想到她问出的话会是如此轻挑。
他很快回神,轻轻一笑:“俊不俊,还得绛大人说的算!”
宣可幕拍拍手掌,大批戏子从船舱里出来。
公西冉迁与大臣们也坐到之前准备好的椅子上,戏曲刚刚开始,就有侍兵来报:“报,二皇子,有艘画舫正往我们边靠近!而船上的人正在向我们这边招手。”
宣木阳与宣可幕起身往后一看,离他们不到百丈的湖面上,一艘普通的画舫正向他们的方向靠近,普通而不华丽,大与小与他们的画舫相同,在甲板上,环绕站着穿着普通百姓衣袍的壮汉,庄严的气息,丝毫不像普通的画舫。
就在画舫船头前,一名状汉不停挥动双手臂,好像示意他们停船。
宣木阳半眯起眼目:“向我们招手的壮汉让老夫觉得熟悉!”
宣可幕摇摇头:“孩儿不认识那人!”
公西冉迁拧眉起身一望,微微眯眼,看起越来越近的船只,随即,神色一惊,道:“那是父皇的暗卫!”
皇帝的暗卫通常隐常在暗处,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知道他们容貌的人是少之又少,他虽为皇帝的儿子,但是,却是无意中碰到见到过一、两个暗卫。
几位宦员听是皇帝的暗卫,赶紧起身望去。
宣木阳低吟一声:“二皇子确定?”
公西冉迁点点,心底也有一些纳闷父皇为何会乘坐普通画舫游湖,难道不想太引人注目?
宣木阳忙吩咐人停船。
绛颜蹙了蹙眉头,心底有些不太乐意见到皇帝,隐隐觉得皇帝是冲她而来的。
普通的画舫很快划了过来,尚未停船,就听到画舫里传来朗朗声音。
闻声,公西冉迁、宣木阳、宣可幕以及几位大臣面色微微一变,露出严肃恭敬的神态。
“在宫外,就不必多礼了!”皇帝出来就立即出声拦下大家对请礼的动作。
他含笑的目光淡淡扫过对面画舫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绛颜的声上,炯炯有神的眼眸瞬间温和许多:“不知绛大人是否赏陪……陪我一同游湖赏景?”
众人的目光一同转向绛颜。
绛颜对上皇帝的灼热目光,唇角一牵:“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