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颜扫过五位娇气的公主,拧了拧眉:“二皇子太客气了,你要是有空,还是回宫里多陪陪你的二皇妃吧!”
她把‘二皇妃’三字念得特别重,回想起昨夜的迎尘宴,她并没有见到宣可薇,可见,额上的烙印让她无法见人。
公西冉夏听她提到宣可薇,眉宇不着痕迹蹙了起来,暗忖,绛颜该不会还喜欢着公西冉迁,不然,怎么会提到宣可薇?而且说到‘二皇妃’的时候,还故意念重几分。
公西冉迁眼底闪过一丝不快,转头朝侍卫吩咐道:“传早膳!”
绛颜知道赶不走他们,用过早膳,就拉着林欣出了皇家别苑,原本是想去找即墨斓,可是,身后跟着大群人,就打消念头。
大群人马走在大街上十分的引人注目,尤其是绛颜带出来的士兵,脸上烙着‘奴’印,让行人战战兢兢,面容露出恐慌之色。
绛颜发现街道上几乎看不到劳隶的身影,就算有见到,也只是匆匆一瞥,劳隶就被劳隶主们拖到了小巷子里躲了起来。
除了这一点,还发现身后的五名公主中的其中一位公主,不管她在小摊上看中什么东西,这位公主都会在第一时间把它抢过来,然后,要公西冉夏出银买下,而且看她看自己的眼神不仅带着讨厌,还特着一丝憎恨,似乎不只是因为她是奴国大人的原故。
绛颜细细观察这位小公主,模样长得靓丽单纯,十分讨喜,眉宇之间与公西冉夏有着几分相似。
她暗暗搜寻以往的记忆,突然想眼前的小公主与公西冉夏同母所出,名叫公西谨言,赐号珑玲,人称珑玲公主。
“谨言……”公西冉夏见公西谨言又夺走绛颜手里的物品,皱了皱眉,小声警告。
公西谨言气呼呼的瞪他一眼,厥着嘴,扭过头不理他,还是一个劲的拿走绛颜看中的东西。
绛颜也不介意,她原本就是随意看看,若真是被她看中的物件,又岂是这么容易被公西谨言抢去的。
“绛大人就没有想去的地方?”公西冉迁突然出声问道。
想去的地方?
绛颜拧了拧秀眉,左思右想之下,她不知不觉的走出内城,来到外城贫穷百姓住的地方。
五位公主见到身穿着破破烂烂的百姓,都嫌恶的蹙了蹙眉心,生怕弄脏自己,都离他们远远的。
外城的百姓见到穿着华丽的衣服的大群人,首先是露出不太欢迎的神情,接着,他们看到走在绛颜旁后的公西冉夏,立即认出他是经常来派米的公子,纷纷露出笑容,向公西冉夏问好。
公西冉迁目光闪了闪,笑着道:“没想到皇兄这么受百姓爱戴!”
公西冉夏不答他的话,坚毅的双唇牵起淡淡的笑意,朝路过的百姓回以一笑。
绛颜按着记忆,找到熟悉的小巷,来到敞开大门打铁铺里。
走进屋里,并未听到熟悉的豪爽的笑声,也没有人出来迎接,连后院都空荡荡的,冷冷清清!
公西冉夏跟着在屋里走了一圈,想到三年多前,他曾在外城遇到过绛颜。
公西冉迁问道:“绛大人要打兵器?”
绛颜不理他,直接就找好奇路过的一名妇人问道:“大娘,你可知打铁铺里的史大叔去哪了?”
妇人打量眼前一身华衣的姑娘,再看看身后的大群侍卫,眼底露出一丝畏惧之色,以为史大块犯了事,结结巴巴问道:“史……史大块是不是犯了事?”
绛颜笑道:“大娘,你误会了,我只是来找史大叔叙叙旧的!”
叙旧?
妇人眼底露出狐疑,再重新打量绛颜,很快,目光被她左耳根下的‘奴’印给吸引住了!
她的眼瞳猛然紧缩,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直勾勾地盯着绛颜不放,似乎已经猜到她的身份。
“史大块去了劳隶市场……”
绛颜疑惑问道:“不知史大叔去劳隶市场作甚?”
“他的儿子抓到劳隶市场拍卖了!”
话一落,妇人立即看到绛颜身后两名华衣男子的面露不善,身子一抖,慌忙跑离打铁铺门口。
林欣走前:“大人要去劳隶市场吗?”
绛颜拧了拧眉,心中有些迟疑,她本来没有想过要来外城,之前只是因为公西冉迁问话下,才会不知不觉中走到这里。
“皇兄,我想去劳隶市场!”公西谨言兴奋说道。
她贵位公主,身份尊贵,出宫的次数是少之又少,更别谈拍卖劳隶的劳隶市场,那里对她们来说,是一个肮脏的地方,贵族女子是很少去那地方的。
其他四名公主也跟着兴奋起来,悄悄的交头接耳。
公西冉夏低斥道:“胡闹!这种地方岂是你能去的!”
公西谨言气得跺跺脚,闷着不吭声,手里的丝绢已被她拧成了麻花鞭。
绛颜扬眉:“说起劳隶市场,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还被送进去过!”
公西冉夏拧了拧眉,复杂的目光直盯着她。
林欣不知道绛颜的事,便好奇问道:“大人被抓进过劳隶市场?”
“当然!”绛颜讥讽的勾了勾唇:“我还清楚记得那一日,被人从兆尹府压上的囚车,从西华主街走过,一路上,没有被人少扔鸡蛋、菜叶,还被人泼了脏水……”
林欣吃惊地看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绛颜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公西谨言道:“活该!”
“谨言!你要再乱说话,我就立即派人送你回宫。”公西冉夏星目凝起一丝严厉,直逼着公西谨言不敢作声。
绛颜目光淡淡扫过公西冉迁沉色的面容,笑着道:“我当时就在想,到底是谁给了百姓们的权利,竟然大胆到敢在侍卫兵的面前,公然扔东西,我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徒,他们有必要憎恶到泼我脏水,而侍卫兵竟然也不阻止……”
林欣忙问道:“大人在怀疑有人暗中操纵在百姓,让他们这么做的?”
绛颜笑而不答,伸手搭上林欣的肩:“你一定没去过劳隶市场,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公西冉夏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侧头望着脸色暗沉的公西冉迁:“是你让人这么做的吧!”
公西冉迁扬起温和一笑:“皇兄,皇弟不知您在说什么!”
公西冉夏不怒反笑:“本宫在想,她也许连何人给她烙上的奴印,心里面也都一清二楚!”
公西冉迁不语。
在去劳隶市场上的路上,林欣变得比较兴奋呱嗓,不停问绛颜劳隶市的事情:“大人,您当时被何人买走了?”
身后的人听到林欣的问话,纷纷竖起了双耳。
绛颜反问:“你觉得有谁花得起大价钱来买我?再或者说,有谁有资格能买下我?”
林欣想也不想就答道:“没有!”
在她心目中,绛颜就是她的女神。
绛颜很认真的点点头:“嗯!所以……当时,我逃走了!”
“大人真厉害!”
绛颜目光闪微,笑道:“你怎么不问我当时是怎么逃出去的?”
林欣知道绛颜有本事,逃出去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但,还是傻傻地配合她:“大人是怎么逃出去的?”
绛颜把当日的细节说了一遍:“就是这么简单就出来了!”
公西冉夏拧紧眉心,不由主由地回想起绛颜逃离劳隶市场当夜,当时,大家都觉得黑风在说笑。可如今看来,是他们当时太愚蠢,被绛颜柔弱外表给欺骗了!
公西谨言听到她杀掉两名奴卫的事情,禁不住尖叫:“你太残忍了!”
绛颜冷冷一哼:“是你太天真而已!我若被人买去,就等于成为他人的玩物,到时,是生不如死!敢问娇贵的公主,你觉得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残忍?在你的认知里,是不是觉得成为劳隶就该死?劳隶的命就不是一条人命?”
“可……可是,被人买去,你的主子不一定会要你的命,而且,以你的容貌,你的主子说不定会待你好呢?”
绛颜为公西谨言的天真感到可笑,不想与被人捧得高高在上,没有吃过苦的公主多争辩!
公西冉迁出声问道:“本宫十分好奇,当时的绛大人也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么有能力杀死两名奴卫!”
绛颜脚步微微一顿,目光严肃的盯着公西冉迁,与他深邃无波的眼眸直视,漂亮地唇角缓缓地绽开璀璨的笑意:“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原来二皇子一直这样看待我的?”
她点点头:“嗯!我也一直认为二皇子是个温柔的男子!”
身后几名公主立即暗自私语:“看来,绛大人还是喜欢二皇兄的!”
“我也是这样觉得!从她对二皇兄绽开笑容来看,定没有忘记二皇兄!”
公西冉夏听到后面的声音,蹙了蹙眉头。
公西冉迁微微眯了眯眼,总觉得绛颜的话里有话。
绛颜毫不在意的扫过身后说悄悄话的几位公主,噙唇笑了笑,补上一句:“可都是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
‘那’是又是什么时候?
对绛颜来说,当然是从她来到古代之后。
劳隶市场的大门口,一如既往地蹲着许多手脚带着锁链的劳隶,身上衣袍破破烂烂的,满身新旧血痕,在秋日的季节里,身上散出一股腥臭的异味。
就在这时,一群身穿华服领着大批侍卫走来的公子、小姐们往劳隶市场走了过来,然,这一切都没有引起劳隶们的兴奋,反而,兴致缺缺的瞥开双眼或是低下头。
不一会儿,有人突然惊呼出声,如同海浪,一波比一波高,劳隶们低落绝望的神情里,涌出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激动,一个接一个的传道:“快看,看快那批士兵的脸上,都烙着‘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