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是亲亲里最爱我的一个,记得小的时候。我世康哥坐在门口石凳子上发呆,一老远绕见我,不是急于迎客,而是急于报喜。我深深感动,他扯大嗓门喊:妈!朋朋来啦!似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也是喜从心头起,笑从脸上开。一见如故,亲如亲兄弟。
我与我姑这一辈子只有过一次冲突。那是在1997年,当时,我上初中二年级,很勤奋好学,我爷那年年头里得了一次脑溢血,差点送了性命,多亏大夫及时赶到,开了妙方,挽救了我爷的生命,人都说,老人一辈子从不吃药,身体健朗,这次由于村子里以工代赈修山坡,他个人用力过大,热情太高,加之一不小心石头砸了脚,还负伤投工,可能对人有所头脑伤害,加之年龄已老,农村老人么,能吃个啥?有多少营养,所以才患了这么个病的。幸好把亲自开车把我县权威医疗脑病专家请到家中及时诊断,我也活过来了。富贵有命,人事在天。我爷算命大的一个人。但自此头脑就有些不怎么清晰了。
我爸决定把孤身一人生活在老家需要照料的我爷托付给我六姑照管,月工资参照我的生活标准,当时我正在念省城大专。只要我爸开车回去探望我爷,我必要坐车前去。因为我对老人的生活状态很不放心。生怕他再犯病,姑姑忙于务地,可就麻烦了。
每次回到姑姑家,我爷总用一种羊一样的的眼神看着我们,岔生有好奇,寂寞又痛楚。孤寂又可怜,失望又带有希望。我此时总忍不住内心难过,可是碍于情分,忍住了,女儿是爹妈的小棉袄。我三姑夫随着我学习成绩的下降开始冷落甚至嫌弃我爷起来,为此,我替他们掰包谷,打场晒麦,拾树骨,装车,卸料。我都是为了我爷能免受他的嫌弃。可对他们来说点活计城里人觉得已相当不错了,可他看来我还帮尖儿,再说就是这是杯水车薪对于他出的苦力。我爷经常责怪外孙不及时给他拿茶端水,高声吼叫小刚,小刚!
那是在2002年,我爷病危,寒假里我赶回姑姑家一看我爷身体状况极差,一股无名火冲上头顶,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因为这是老人家在我姑姑家,我一小字辈能朝他发作吗?能大声喝斥吗?不行的。
于是我对我姑姑说:姑,你把咱村里的最好的医生请来,为我爷开些要药品诊断一下,看怎样,我和我姑两个人一起去了大夫那里把人家约好了吃完早饭就来。我心急如火,过了约莫二十几分钟,就匆匆来到,我复杂的情绪得以缓解,姑姑姑父表弟和我四人看着大夫检查身体,大夫用听诊器听了约莫几分钟,说老爷子身体腔子里大件都好着呢只是一些小病需要根治,还有就是脑溢血没有根治好,有后遗症在作祟。你们吃上我开的西药几袋,中药几方,老爷子就会病情好转,
我心里盘算着,立马说,大件好是啥意思,大夫笑了笑说,娃,就是器官正常着嘞!我一听连声道谢,姑姑和我争着开药钱,还是我开了。一共十几元钱。
送走大夫,我们开始照料我爷,我爷的脸由耷拉下来到吃了药顿时变得精神起来
。我喜出望外,对表弟说,小刚,咱俩个把也爷从病床上抬到椅子上,让爷晒晒太阳,怎么样?小刚听我的话,把我爷抱起来我端来座椅,和小刚一起用力,把我爷硬是拽了起来,抬到椅子上,披了件棉袄,我爷一见太阳照射过来,门口绿葱葱的,不仅喜出望外,可我六姑连嫌带不爱的说,呦妈!你两个瓜娃咋把你爷抬出来了,对门的大姨喜气冲冲的赶过来,这要给两个挂彩绸子呀!我笑笑说不敢当。没过一会儿,我姑姑就唆使小刚把我也往家里端,在家门口,多不好看啊!我一听这话,心里不高兴,老人成半年见不上太阳光照烧,这怕啥嘞!我对我姑说,我姑还是那句话,你看他又想听戏了,正要找广播,我说这不挺好吗?这说明我爷还活的旺,他也没见再咳嗽了,估计寒气驱散了,我姑执拗不过我,只好做罢。对此,我对我六姑有了一些看法,您是他老人家的女儿,您应行孝才对,怎能随随便便呢?这不是坑人么?
我今生就有这一次不愉快,与我六姑。他是我这所有姑妈里面唯一一起陪我哭过的人,不是哭别人,是哭我自己。所以我对她既爱又有一点儿不美气,嫌他有时很老实有时又很势利,是个性格多变的人。她从不与我四姑来往,从不与我大姑落魄以后来往,也不与我小姑因琐事看得开。但他对我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那种爱,那种爱儿子般的爱。我家对她家帮助也不少,每年每次去都带着殷实的礼品,也绝不两手空空而返,礼兴往来嘛!
这几年,姑姑与我家的往来少了些,是因为我爷去世了好几年了,家中无老人,儿女各过活,依然虽走停,但是亲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