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毫无阻碍的穿过刘协的屏障:“你想回来么?”
刘协和叶岚都被吓了一跳,刘协说:“谁在说话?”
那个声音说:“我,我是创造你的人!”
刘协性本尖锐,一张毒嘴能刺穿人心。他听到这个声音的回答后,不由冷笑:“我爹说话不是这样。”
岂知那声音不知好歹,哈哈一阵狂笑,说:“你父亲岂能与我相比?你是这个世界的创神,而我,是你的创神,我,将凌驾所有神之上。”
刘协噗嗤一笑,说:“你有神经病吧?从来还没遇见过你这样的,得,帮你一把。”刘协创造了一个精神病院,说:“进去待着吧,清一色美国妞,皮肤白,毛孔大,身材高,头发黄,眼睛蓝的来服侍你。住的是和帆船酒店帝王包间一样的房儿,进去住着,包你不想出来。”
叶岚笑嘻嘻说:“这声音好讨厌,看不见人只听得到声音最烦了。给他个身子吧。”
于是刘协为这个声音制造了一个肉体,是一个侏儒,光脑袋,啤酒肚,锥子腿的男人。
那声音哈哈哈哈道:“想有,就有。不错,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你能控制住自己。你已经得罪我,但是我喜欢你,所以,我问你,你愿意加入我么?回去,等你回到那个世界的时候,和我一起君临天下!”
“这人真讨厌。”叶岚再一次重复。
刘协又制造出两个美丽的美国女人,穿护士装,抬着担架走过来。刘协说:“进去好好休息去吧。”
那声音忽然变得霸道而冷酷:“你以为这里你说了算?”紧接着,刘协制造出来的那个精神病院忽的就垮塌了,如同恒心受内部引力影响一般坍缩,精神病院碎裂,往里收缩,塌陷,最后缩成小小的一团,发出凄凉惨白的光。刘协的白色恐惧症又发作了,他恐惧地看着白球。叶岚能感觉到刘协的身体在颤抖。
但刘协是不会妥协的人,他惧怕,却盯着却不退缩,他觉得是和白色恐惧症决战的时候到了。他不知道盯了多久,直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好,我明白了,你不是统治者,你只是个商品,接着做你的美梦吧,不,我连美梦也不会赋予你。待你醒来,你还是要臣服于我,那时候,你只会是个奴隶。”
接着,那团白光消失了,刘协蓦然从注视中回醒。叶岚还在身边,他问叶岚:“我站了多久?”
叶岚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每一次日升月落,我都在地上刻画一条横线。”
刘协低头眼看,地面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横线,俯视一看,好似某个民族的信仰图腾。刘协单是数这些横线,就花了两个日升月落。横线一共一千零一根,好似个童话集。可这根本不是童话,经过那次表面风平浪静内在波涛汹涌的注视,刘协发现,自己的白色恐惧症更加严重了。
叶岚在这几日也变得沉默了,不再言语,刘协百般趣逗,她总冰着脸。直到有一天,叶岚开口了,她说:“协,我要走了?”
刘协没有听出叶岚语言里的悲伤,仍笑说:“你想去哪儿玩?”
“不,不。”叶岚伸出手掌,把刘协推开,悲伤而惊恐地说:“你不能跟着来,也跟不来。你要一个人孤独的留在这里,我要一个人孤独的走。”
刘协心里一震,他因白色恐惧症精神有些恍惚,说:“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走?”
叶岚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自己该走了,去哪里,怎么去?我都不知道。”叶岚轻泣起来,趴在刘协的肩膀上。刘协发现叶岚身子发出使人眼睛模糊的光,人逐渐变得透明。刘协心里大急,急忙伸手去抓,手却如同抓取空气一样,从叶岚的身子穿过。叶岚就这样变得模糊了,她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光,刘协努力想看清,目光却无法穿过那团模糊的光。
那已经不是叶岚了,刘协感觉得到。于是刘协想要制造出另一个叶岚,可每次出现的都是一团模糊的光,这些光却不会消失,总是把刘协围在垓心。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升月落,整个世界都铺满了模糊的光。
刘协再一次被潮水般的孤独感笼罩侵袭。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创造世界,不再去实现他的奇思妙想。他就坐在地上,想要一动不动,直到枯死。
可这又是一项巨大的考验,他仍然是这里的创世神,他还是主宰。他不想动,告诉自己不要动,可是意识却是想动。于是他制造了许多坚固的树藤,缠住自己,他把树藤制造成连自己也不能扯断。可这是他创造的事物,他能主宰这个事物的一切特性。即便树藤再坚固,他说断就是断。他成了那一个为难的上帝。“假如上帝是万能的,他能不能制造出一块连自己也无法举起的石头?”
刘协无法做到,这个二律背反问题让他感到无力,让他感到怯弱。强大不过是一层包住软弱的壳儿,刘协已经决意枯死,这看似是多么坚固,牢不可破的想法,可是在心底深处的意识,却是不想枯死。于是他开始改变深处意识,把表意识不断扩大,压缩深意识,挤压,使深意识变成一个奇点。这个过程充满死亡与壮观。无数条表意识无法被折断的树藤生长出来又被深意识折断,地面上铺垫着厚厚的干枯的树藤,成了个树藤坟场。
不知经过了多少个日升月落,树藤坟场已经有乞力马扎罗山那般高,有太平洋那般宽广,树藤坟场上有无数个模糊的光点,那些是刘协思念出的似是而非的叶岚。刘协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事物,表意识扩张的如何,深意识压缩得如何,他都不知晓,他在做着一个无梦的梦。在某个日将落,月将升的时候,树藤坟场忽然之间就开始坍缩,以刘协被压缩成奇点的深意识为中心。树藤坟场迅速溃塌,被压缩,表意识同是如此。刘协从无梦中惊醒过来,他对这个坍缩的感觉很熟悉,好似以前见过,同坍缩一起的,还有个重要的名字,一个美丽的人儿,可他想不起来。
坍缩仍在进行,树藤坟场,表意识都紧紧吸附在深意识上。压缩着深意识,奇点在某个时候忽的也发生了坍缩,所有的事物都被深意识吸收,待深意识吸收完毕,刘协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进入了无意识的世界。于是,他如同新生的婴儿一样,迫不及待睁开眼,想要看一看世界,哪知一睁眼,就看到一片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