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慕容决见谢逸如此鲁莽,打草惊蛇,便低声喝了一句,同慕容净一齐跟了上去。
“小凝子!”谢逸直奔小凝子身旁,却见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虽然小凝子是谢逸这个巫鬼的主人,虽然小凝子的爷爷设计害他,但这些跟心地纯净的小凝子都没有什么关系。谢逸虽然忌惮小凝子控制连体蛊,却很相信对方的为人,对方真心待他,他也不会视之如仇寇。
慕容决二人并未踏入祠堂,他们谨慎的查看着里面的情况。
大门的正前方是一座高大的圣母石像,石像前面的烛台上还燃着香烛。烛台前面,包括圣女在内的十人全部伏倒在蒲团上,看样子像是被迷晕了。祠堂内空空旷旷的,仅有四根粗大的柱子撑在四方,除了圣母巨大的石像后面,其他地方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了人。
屋中还有淡淡的禅香味,慕容决怕那香味有问题,便叫道:“你快出来吧,别中了迷香。”
谢逸没有管其他人,只将小凝子背了出来。
疾风在空中乱舞一阵,便落入小凝子的怀中,不见了踪影。
天快黑了,谢逸将小凝子放在墙边靠着,却怎么也弄不醒他。
“迷香而已,又不是毒药,他总会醒的,你不用太担心。”慕容决淡淡地说道。而那慕容净则静静站在旁边,一直没说一句话。
“他们怎么办?”谢逸指了指躺在落花临上的那些少年,然后又指了指祠堂。
“等天亮了,祠堂中的香烛灭了,我们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权杖,找到权杖,我们就能都活下来,否则全部饿死在这里。”慕容决淡淡的说了一句,仿佛将要饿死的不包括他,或者他已经做好饿死的准备了,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逸从心底不相信这个家伙,只是他却猜不到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那六根落花临却依旧闪着微弱的光芒。明亮的圆月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把整座院子照得雪亮。
谢逸倚着小凝子睡了过去,慕容决睡在不远处的墙角,而那一直不说话的慕容净却站在院子中间,他环抱双手抬头望月,一动也不动。
七月的海南岛十分闷热,虽然这祠堂是在丛林中间,院子里却没有一棵植物,也没有一丝风。
小凝子被热醒了,他一睁眼便看到一张黑纹面具就在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因为有月光,四周的景物差不多都能看清,等发行身前的是丑八怪时,他才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丑八怪,醒醒!”小凝子推了推谢逸,见他悠悠醒来才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谢逸打了个哈欠,把对方用疾风呼救自己后面的事情略说了一遍,然后转头看向四周。
六根落花临的幽光依然朦胧,而本来躺在一旁的六个人却不见了。
“咦,人呢?”谢逸将慕容决叫醒,面色沉重道:“他们都不见了。”
慕容决看了小凝子一眼,而后站起身来,沉声道:“有古怪!”
慕容决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突然眼睛瞪大:“师兄呢?”
谢逸和小凝子疑惑的看向慕容决。
慕容决急的额头上都是汗,他眉头越拧越紧,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仿佛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望向谢逸,急急问道:“我师兄……我弟弟呢?你看到没?”
谢逸冷哼一声,道:“你弟弟和你师兄我都没看到,其他六巫的人也都不见了,你干着急有什么用,找啊!”
三人绕了院子一圈,除了之前就存在的残肢和六根落花临,根本就没有其他东西存在,更别说是人了。慕容决有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谢逸那张丑陋的面具,犹豫的问道:“他们要么就是出院子了,要么就是进祠堂了,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
“祠堂里面也有古怪。”小凝子有些后怕的回忆着,“圣女刚点起香烛,我就开始感到有点头晕,之后很快便没有知觉了。”
那些香烛都是九巫少年和圣女自己带进去的,不可能有问题。
“还是进去看看吧。”谢逸拉住小凝子,示意他不要害怕,“反正你还有我一条命。”
门一推开,月光便迫不及待的洒了进来,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传了出来。
幽暗的屋中,正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惊愕的看着自己三人。
三人都是吓了一跳,却都没有跑开。
慕容决双眼一眯,他自怀中取出落花临,突然往右一甩。
“噌……”一道亮光自木棍底部射了出来。
那落花临竟然成了一把光剑!
谢逸目光一闪,似乎想到什么。
在光剑的照射下,屋中的一切慢慢清晰起来。
屋中的十几人脖子都被咬烂了,包括院中的六人也在其中。而那红眼的怪人如同一个野人般,须发杂乱肮脏,他此时正抱着圣女裸露的身子啃。
他已经吃掉圣女的一只胳膊了。
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剑光投射出圣母巨大的黑影,满地的尸体和满嘴鲜血的怪人,四人的心跳声在此刻格外明显。
“咚咚……咚咚……”
“嘿嘿,你们来啦!”那怪人突然裂开嘴,说出的话语有些生硬,仿佛好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谢逸借着光剑的光芒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是人是鬼?”
怪人放下圣女的尸体,站起身来。
他此刻竟然穿着他们一样的青衣,恐怕是刚才在别人身上扒下来的,乱糟糟的胡须上还滴着鲜血。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九巫祭祀的牺牲品。”
小凝子和慕容决都走上前去,三人隐隐将怪人围在中间。
“为什么杀这么多人?”谢逸看了一眼四周这群白天还生机勃勃的伙伴,心中突然很是愤怒。
“储备粮食啊。”怪人好似理所当然地说道,“这十几个人其实还不够我一年吃的,不过忍一忍还是能熬到明年的七月半。”
“你还是人吗?竟然靠吃人存活!”小凝子恶狠狠地瞪着怪人,从怀中抽出了一把锋利的铜刀。
“我早就不是人了!我在这鬼地方活了四年,吃了四年人,哈哈,我还是人吗?”怪人疯狂的大笑起来,“可是我不吃人,能活到今天吗?四年前,我们九巫一共派了一百多人进来,结果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他们大部分都出了祠堂,被恶鬼吞噬了,其余的人就在这里慢慢饿死。要不是靠着吃他们,我也会饿死。可我不想死,我还想回到九巫,咬死那些巫师,咬死冯家的人,他们才是一群恶魔!”
“权杖在哪里?”慕容决突然问道。
小凝子和谢逸都呆了一下,他们不明白慕容决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怪人也呆了一下,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你不是海南岛的人!”
慕容决也不说话,他将手中的光剑举起,脚步缓缓向前走去。
小凝子目光闪动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谢逸则抬手挡住了想要继续靠近的小凝子,皱眉看着举止诡异的慕容决。
怪人不待慕容决靠近,举起圣女的尸体就扔向对方,而后像一头野兽般猛地扑向他。
慕容决避开圣女尸体,抬起光剑就要斩向对方。而那怪人却速度奇快地靠近,两只手伸出,露出锋利的指甲。
光剑自怪人腹中划过,因为他还要活口,所以留了力,并没有划开对方的肚子,只是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而怪人的右手此时已经搭在慕容决的左臂上,用力一抓,五道长长的血痕被划了出来。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刚一交手就错开,而怪人却在慕容决的身后桀桀的笑了起来。
“有毒!”慕容决突然两腿一软,跪了下来。
“嘿嘿……”怪人冷笑一声,正待上前。一道光剑竟自门外飞速射入,将怪人的身体穿透,直接拖了好远,钉在了一根粗大的木柱上。
怪人艰难的转着身子,却根本没办法看到身后是谁给他的这一剑。
门口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慕容净缓步走了进来。
“这谁啊?这么厉害!”小凝子轻声说道。
慕容净走到慕容决跟前,蹲下身来抓着他的手臂看了看。只见五道爪痕并没有多深,只是慕容决已经浑身酥软,连眼睛都无力睁开。
慕容净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怪人跟前,伸手拔出光剑,然后一脚把他踢翻过来,开口道:“解药!”
怪人捂着嘴咳嗽,他眼中尽是嘲讽的冷笑,却不说话。
谢逸眼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位应该是那家伙的师兄,我先前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这还是慕容净第一次说话,那冷冷的面容与慕容决圆滑的笑脸截然相反。
慕容净一脚踩在怪人的腹部,顿时伤口中的血液喷射出来。
“你杀了我也没有用,我给他下了蛊,你得带我出去,我便救他。”怪人面目狰狞地吼道。
慕容净将脚放下来,怪人立马翻了个身呕吐起来,顿时一堆碎肉被吐在地上,一股恶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化力蛊,中蛊者浑身无力,一个时辰后便会复原。蛊虫会在血脉中潜伏三个月,而后裂变成数百个新的蛊虫,它们以宿主为食,能把一个大活人吃到渣都不剩。”小凝子眉开眼笑地走了进去,而他的这一番话却让怪人面色大变。
“你是九巫血亲!”怪人血红的眼睛盯着小凝子。
小凝子有些厌恶又有些恐惧的看了怪人一眼,却没有理会,他盯着慕容净,说道:“我有倒是办法救你师弟,不过得出去找我爷爷,我爷爷可是九巫最强大的巫师,拥有最强大的蛊术,能解天下所有的蛊……”
慕容净安静的听完小凝子吹嘘的一大段废话,然后点了点头,又一脚踩在怪人腹上,伸出手道:“权杖!”
“别踩,别踩!”怪人惊恐地叫起来,“你放过我,我真的不知道权杖在哪里,我要是有权杖,早就离开这鬼地方了。”
“有理!”慕容净惜字如金。他将踩在怪人身上的脚挪开,突然转向,往圣母石像后方走去。
怪人面色一变,他艰难地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跟了上去。
小凝子看了谢逸一眼,谢逸点了点头,二人从另一侧也走了过去。
石像后面是一堆破旧的衣服堆起来的小窝,应该是怪人睡觉的地方,其他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小凝子突然想到什么,瞪着怪人问道:“我们为什么会被迷晕?”
“当然是因为我有迷烟了。”怪人捂着伤口桀桀一笑,很是瘆人。
小凝子一听就火了,只是他还没说话,谢逸就突然把他往后一拉,而后一道黑影从小窝中间跳了出来,一柄骨刀擦着小凝子的脸飞过。
“还有其他人!”小凝子又惊又怒。
那黑影仿佛真的只是一道影子,身形轻得没有重量。他一击不中便很快转移目标,身形飞快的追上骨刀,然后直奔慕容净。
慕容净抬起右手便将光剑亮了出来,而黑影却只和慕容净交错而过,而后一把抓住他身后的怪人,飞回到小窝中,不见了踪影,其间的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他的残影。
“我刚才还在想,他一个这么弱的人怎么可能杀掉五年来所有的祭祀者,果然有帮手!”谢逸若有所思的说着。
慕容净眉头紧锁,他直接冲到小窝旁,一剑划下,只见那堆衣服下面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洞穴。
“下去吗?”小凝子见洞穴露出来,反而后退了一步,他生怕洞中又奔出什么人来。
“等天亮。”慕容净收起光剑,顿时石像后面一片黑暗。
“别这么突然好不好!”小凝子见四周暗了下来,心中一跳。他忙拉着谢逸离开这祠堂最黑暗的地方,直奔大门口。
其实慕容净是担心自己进入洞穴后,慕容决一个人在祠堂会有危险,因此他要等对方醒来才会考虑是否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