蟛蜞,我们这里叫麻蜞儿。
小时候,河岸边、田头,多的是。煮熟了吃,味道不怎么样,所以,平时人们不太理它。
不过,若用盐腌上,用来配饭,可是很开胃口的。家家户户,大都要腌着一坛。
炎夏,夜间,提着火斗,去田头河岸上,大概一个时辰,就可捕回小半水桶。在火斗光下,那满地爬的呀,都是麻蜞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扑在地上,就有两三只。别怕它那一对螯,马上紧握在手里,往水桶内扔,动作快如闪电。放水桶里,它就逃不掉了。
倘害怕,犹豫,不快捷麻利,常要被它的螯夹着,痛得哀哀叫。拼命一甩,它掉地上,逃命而去,可那断下的螯仍死死夹在手上。此时,只能忍着疼痛,用牙齿把螯咬破,这才能掰下。
再说,手抓要是没比它脚爬来得快,它钻洞里,那就只好作罢了。
不过,尽管它凶,而且鬼着哩,但夜里这么走一趟,总有不少的收获。
隔天一早,用清水洗净,沥干,然后倒入坛中,加进盐,封严。十天半个月,就可食用了。这东西,腌的时间越长,就像酒一样,越发醇香。
若是五月节(端午)那时腌的,还可当药哩。
现在,因污染,这过去很粗俗的东西,也变得稀罕起来了。
两年前,我妻舅送了一玻璃瓶腌麻蜞儿,说是五月初五那天腌的。这在以往,谁也不敢将它当礼物送人。一来,人家也有的是;二来,这种东西也没有当礼品的资格。孰料,一旦大量消逝,成了不多见的东西,竟也堂而皇之地成了很受欢迎的一种馈赠了。
舍不得用来配饭,只是有时肚子闷胀,呕酸水,或饮食不卫生肚子闹腾,才喝上一小口汤汁。如此,不一会儿,就安然无事了。
当它遍地如麻,俯拾皆是时,并不觉得怎样;待到稀少时,这才感到它价值有那么高。要是没了,那会如何呢?
我看着妻舅送我的那瓶腌麻蜞儿,只剩瓶底一点儿汁,企盼着能再送一瓶来。可去年,他就没这馈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