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金贵才刚刚回家就又要匆匆离去。金贵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解开金贵的包袱,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忘了带,不料在衣服下面发现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她脸上蓦然变色,颤声问:“你……你去挣钱为啥还带着刀呢?”金贵心中一惊,忙搪塞道:“这么远的路,外头挺乱的,我怕撞上坏人,带着防身用的。”金贵娘长叹一声,说:“儿啊,出门在外,你可不要再犯事呀!再犯,娘可怎么活!”说着,又开始掉泪。这时,金贵可不敢对娘说硬话,只是低着头脸窘得通红。半晌,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随口问道:“娘,孟大家还在老地方吧?”金贵娘点点头:“老地方,他能搬到哪儿去!”说到这儿,又不解地问,“你问这干啥?”“嗯,随便问问。”金贵不自然地挤出一丝笑意,想要掩饰过去。
提起孟大,金贵娘却絮叨起来了:“你看我,一整天只顾着高兴,差点忘了大事。我跟你说,孟大真是好人哩!你走后不久,家里的几亩田孟大就派人帮咱家种上了。遇上逢年过节他家杀猪,还不忘剁几斤肉送过来。还有,你被抓几天后,孟大还上门送来了二百文钱,说是官府里发的抚恤金……”“娘,你说什么?”金贵打断娘的话,诧异地问,“官府发了抚恤金?”世上哪里会有会有这样的荒唐事——自己抢了钱庄,官府还发抚恤金?他摇了摇头说:“一定是搞错了。”
“怎么会搞错?孟大分明说是官府发给我们家的。”金贵娘嘴里尽管是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挺纳闷。她摸索着到里屋从夹墙内取出来一个布包,打开一看,确实是二百枚铜钱。娘又说:“当时我也觉得挺奇怪,因此这钱一直没敢动,想等你回来再问个明白。”面对两大缗不明不白的钱,金贵也不知该如何向娘解释。
金贵躺在床上,回想起娘刚才的一番话,心里七上八下,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孟大对我可以说既有深仇大恨却又恩重如山,今夜的绝杀行动到底进不进行?还有这二百枚铜钱该如何处理……就这么胡思乱想之间,一迷糊,人竟睡过去了。
天将放亮,金贵娘正要叫醒金贵上路,忽听门外有人喊:“金贵娘,你开门呐,我放了塘,送条鱼过来!”
金贵从睡梦中惊醒了,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登时浑身一激灵,忙一骨碌爬起来。孟大进门看见金贵,神色有些异样,但很快平静下来,热情地招呼道:“金贵回来啦,回来就好!”把鱼放下后,他笑着问金贵道:“如今不再记恨我吧?”
金贵面对昨日是仇家,今天是恩人的孟大,一时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孟大解释道:“当年你犯了事逃回村里,我担心你再去干坏事。你那两个同伙自打那次逃脱后,不思悔改,半年后又去抢劫,结果抓住后被官府判了死刑,连家人都跟着遭殃,真惨啊!再说,成天那么东躲西藏过着地老鼠般的日子,那滋味能好受吗,还不如认罪服法早日重新做人。金贵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孟大说到这里,深有感触地喟叹道,“如今太平盛世,官府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很多地方出现了囹圄常空、马牛布野、夜不闭户的景象,咱老百姓可不能再做对不起朝廷的事啊!”
“就是,就是!”金贵娘不住地点头。这时,娘想起了那二百枚铜钱的事,忙问孟大,“大前年你送来官府发的那二百枚铜钱的抚恤金,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那些钱!”孟大狡黠地笑起来,“那不是官府发的抚恤金,是当时我揭发金贵,官府给的悬红赏钱。我寻思与其让村里其他人拿走,不如我领来给你老人家安度晚年。为了不让大嫂你记恨,我只好说是官府发的抚恤金。再说,金贵被抓是迟早的事,你可不要怨我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唉,面对眼前这个可恨又可亲的族长,金贵母子真不知是该恨他还是感激他。
孟大望着一脸激动的金贵,沉吟再三,问道:“金贵你是判了三年吧,好像还有半年刑期,怎么就回来了?”
金贵低着头,牙关紧咬,面如死灰,心里又开始暗自咒骂孟大多管闲事了。
金贵娘见儿子默不作声,想编些话来打圆场,便道:“金贵是……是患病提前回家治病来的。”
孟大心里明白,金贵是刑期未满偷偷逃回来的。他也不点破,只摇摇头,告诫他说:“像你这样,要是官府发觉了,可是要罪加一等啊!”叹口气后又道,“我看呢,你还是主动自首求个宽大吧,看能否从轻处置,服满半年就回来。你意下如何?”
遇上这样认死理的族长,哪还容他金贵不同意?难道又让孟大报到官府领着衙役第二次抓他?金贵无话可说,只得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饭后,孟大亲自押着金贵来到了县衙。孟大和金贵跪在堂前将事情原委细细禀告,孟大又替金贵苦苦求情,说是他娘已经八十好几了,体弱多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身边需要人照顾;而且金贵这次是自己投案自首,应当减轻罪责。说罢,又递上一份担保文书,代表整个孟家庄一百一十六户人家,恳求县令大人宽宏大度高抬贵手,准许金贵保释。
县令接过担保文书一边看一边微微颔首,尤其是见到文书落款处一个个不同字迹的签名和一团团殷红的手印,脸上不由得耸然动容,当堂宣判,准许孟金贵提前开释。
金贵想不到孟大会动员全族的乡亲来保释自己,也想不到县令如此通情达理,忙“扑通”一声再次跪倒,感激涕零地说:“感谢大人法外开恩,我孟金贵郑重发誓,再也不会干傻事啦!”
孟大也信誓旦旦地说:“请县令大人放心,今后我们孟家庄的人一定遵纪守法,决不做有辱家族声誉的事!”
闻听此言,县令心中大喜,情不自禁一拍惊堂木,赞叹道:“朝廷有如此晓大义明事理的子民,大唐必定长治久安!”
◎窝心脚
清末,沈阳“永兴”镖局有个沧州镖师,名叫卢连举,外号“窝心脚”。此人五十多岁,中等个头,小鼻子小眼,说话细声细气,没一点英豪之气。不知底细的人,都以为他是镖局打杂的。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卢连举自幼拜沧州名侠马云飞为师,练成了一身超群武功。特别是“连环鸳鸯腿”,远近闻名。与人交手,手腿并用,三招两式,就可置人于死地。他仍不满足,又苦学了一招儿看家绝技——窝心脚。此招为少林寺一名武僧所传,出脚奇特凶狠,不易防守。卢连举就是凭此绝功受聘永兴镖局的,并由此得名“窝心脚”。由于“窝心脚”杀机毕露,极易伤人,卢连举一般绝不轻用。
这一天,卢连举押镖去邯郸。途经沧州,晚上宿在东门里李家客店。卢连举回到了老家,朋友们听说后,纷纷来看望他。其中有一位师弟,名叫王清江,二人说起授徒传艺的事来,王清江面带愧色,双目垂下泪来。
原来,十年前,王清江收了一个徒弟,名叫孙铁头。这小子别看长了一副憨笨样子,可聪明伶俐,腰身极好。王清江非常喜爱,把他当做亲儿子一般,不遗余力地传授他各种拳法器械。不仅如此,就连师父传他的看家本事“连环鸳鸯腿”,也传给了孙铁头。几年后,孙铁头不但拳腿功夫达到上乘,还练成了铁掌铜头的绝技,在沧州一带渐渐有了名气。人们一夸赞恭维,孙铁头可就不知天高地厚飘飘然起来。渐渐地与城里的地痞无赖们搅到了一块,吃喝嫖赌不说,还恃武做起强盗来,成了地方上的一害。王清江知道后,雷霆大发,将孙铁头训斥了一顿。怎奈孙铁头已野了性子,匪气十足,哪里还买他这个师父的账?三句话不投机,竟跟师父捋起胳膊来。王清江此时已不是年轻力壮的孙铁头的对手,竟让孙铁头苦揍了一顿。王清江愧对祖师,无脸见人,大病了一场……
卢连举听完师弟的诉说,怒火上撞,天下竟有这等忤逆之徒!要不是心急赶路,他真想会会这个不肖的东西!他埋怨师弟收徒不该良莠不分。师弟王清江后悔眼瞎心瞎,不该收了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恶徒。二人叹息一回,闷闷而散。
第二天一早,卢连举登程赶路。来到白家渡口,刚要装船过渡,只见岸边大摇大摆来了一条大汉。此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大三粗,腰扎一条带钉子的宽边功力带,肥头大耳,壮得像个铁塔。这人来到渡口,一脚踩住了石柱上栓船的缆绳,俩胳膊胸前一抱架,阴阳怪气地说道:“哪个是押货的卢镖师,我有话跟他说!”
卢连举是个走南闯北的人,江湖上的一套已吃透了,见此人情景,就知是个“吃白人”(行话,不是好东西的意思)。他想,堂堂沧州武乡,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会有人在这拥挤的渡口谋行不轨?决不可能!所以,他并没放在心上。答腔道:“我就是押活儿的,你是谁?”说着走上岸来。
黑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番卢连举,见他如此一副尊容,不屑地撇撇嘴,双手一抱拳道:“你就是卢……噢,卢大爷,我是你的师侄孙铁头啊!”
卢连举一听他就是孙铁头,陡然变色,气往上撞,冷冷地说道:“我没你这个师侄,我也不是你的师大爷,快快走开!”说完,就要去解缆绳。
孙铁头吃了个窝脖,并不以为然。伸手拦住道:“哎哟,师大爷,你着什么急呀!昨个我是不知你来,要知道早就拜望你去了。咱爷儿俩第一次见面,我想领教你那‘窝心脚’!我师父不会这一招,我想学学!”卢连举“哼”了一声,愤愤地说道:“休再罗嗦,我心急赶路,快快走开!”
孙铁头仍是不动,步步紧逼:“师大爷,你不要这么绝情吧?这一招儿我是学定了!今儿个不教,你休想离开!”
“你……”
人群越聚越多,不少人看不下去了,议论纷纷:“有这么学艺的吗?这不是找茬闹事吗!”这时,王清江也赶来送行,见此情景,挤进人群,对孙铁头喝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牲,还不快快滚开,今儿个还敢对你师大爷无礼?”孙铁头道:“师父,你这是怎么说话?你不会‘窝心脚’,还不兴我向师大爷讨教吗?”
此时卢连举的脸由白变紫,由紫变红。他紧咬着后槽牙想道,这种狂妄之辈,不教训教训他如何知道天高地厚!想到这里,缓了一口气道:“好吧,既然你想学,我成全你!来吧,我先看看你的功夫。”
孙铁头今番来渡口码头,说向卢连举学“窝心脚”是假,其实是来与卢连举较艺的。众目睽睽之下,孙铁头一听说看看他的功夫,非常高兴,说声“献丑了!”暗运一口气,大吼一声,躬身向着栓船的石柱撞去,只听“咔嚓”一声,对掐粗的石柱应声而断!众人大惊失色,全都看傻了眼。
孙铁头撞断了石柱,仍不过瘾,伸手抄起栓船的缆绳,圆睁二目,双手一捋,说声“断!”拇指粗的缆绳,齐刷刷断为两截!卢连举看罢,赞叹道:“真乃铁人神力,好功夫,好功夫!”赞叹罢,又不由得惋惜起来:“可惜啊可惜,这身功夫用歪了……”
孙铁头见自己的两招儿震住了卢连举和众人,心里别提多乐了。一抱拳道:“请师大爷也露两手看看!”
卢连举摆摆手道:“不必了,你出手吧,我这里接招儿就是了!”孙铁头没想到卢连举会这么痛快地让他打,略一犹豫,说声“请了!”出手十分凶狠,步步紧逼,一招儿紧似一招儿,一式快似一式,拳拳不离要害。众人都暗为卢连举捏了把汗。这小子手把子那么重,要是打上还了得!卢连举在这种凌厉的攻势下,只是招架,闪展腾挪,左避右躲,快捷如燕子,灵巧赛白猿,孙铁头尽管拳毒招狠,可丝毫碰不着他一根毫毛。二人在河岸上行拳如风,战了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败。
孙铁头有些焦躁起来。他想,卢连举的功夫果真比王清江强多了,这样相持下去于己不利。遂掏出一枚燕尾小镖,猛然跳出了圈子,说声“着家伙!”出手就要甩镖。卢连举眼观六路,比他还快,早在他掏镖时就做好了准备。孙铁头刚一起镖,他的脚已到,大喝一声:“窝心脚在这里!”“当”,一脚正踢在孙铁头的左胸上。孙铁头猝不及防,镖没甩出,却“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顿时吐出了一口鲜血。
踢倒了孙铁头,卢连举掸掸身上的土道:“你这逆贼,伤师败伦,天理难容!今儿个留你一条性命,自省去吧!”说完转身便走。
王清江见师兄替自己惩罚了逆徒,心中高兴,紧随其后,说道:“师兄,这个畜牲已没有一点人味儿,还留他干什么?”
卢连举道:“师弟放心,我这一脚只用了八分力气,不消半月,他就成了废人,要想重新走路至少三年……”
果然,半个月后,孙铁头便瘫在了炕上,他又悔又恨,可又毫无办法,只好默默地吞咽着自己种下的苦果。
◎梦难圆
从前有个穷书生,屡试不中,仍苦读不已。
这一年,赶考的日子又近了,他更是日夜用功。一天深夜,他刚睡下,便做了个梦,梦里他被关在一个四面都是墙的房间里,怎么呼喊求救都没有用,吓得他一激灵就醒了。书生觉得奇怪,便去请人解梦,解梦的先生听完笑道:“好梦,好梦,置之死地而后生(升),你这次一定高中。”
书生兴致勃勃地进京赶考。发榜这天,喜气洋洋地去看,可从头到尾,不见自己的名字。他顿时身上凉了半截,没精打采地往回走。忽见街头有一位摆卦摊的老人,他想,何不求教这位老人为何自己的梦不准呢?算卦老人一见书生在这日子来问事,心中自然有数。听完书生的讲述,便连连摇头说:“不祥,不祥!”书生忙问:“为何不祥?”老人说:“周围都是墙,要想高中岂不是门没有吗?”
书生不死心,回家继续攻读,准备来年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