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弄玄虚
史双河道:‘这就要问他了。’
常护花竟全都听在耳里,倏地回头,道:‘那些花并没有什么不妥。’
史双河道:‘我原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方才看见你那个样子,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疏忽漏看了。’
常护花却没有再作声,一个头亦已转了回去。
史双河只好闭嘴。
郭璞即使真的在希望,结果也只有失望。
史双河所说的赫然是事实。
村人很多都认识郭璞,其中几个好奇心特别重,一直在留意着郭璞的行动的村人更肯定郭璞每隔十天就驾着车到来,在云来客栈门前停下,从车厢搬下一个用黑布盖着的笼子,再搬进客栈。
村口茶店的那个婆子还说出郭璞第一次到来的时候,是由一辆马车送来,并曾经向她打听云来客栈的所在。
那些村人无论怎样看,都只像村人。
他们更不像史双河的同党,因为史双河一走近他们的身旁,他们就恐惧起来。
那种恐惧的表情非常真实,似乎不单止小孩子,连大人都已将史双河当妖道来看待。
他们就像是一般村人,热情而纯朴,对于陌生人,通常都会很友善。
行动诡异的陌生人却例外,郭璞正是这种陌生人。
所以他们对于郭璞既深怀戒心,也特别留意。
他们的叙述比史双河更详细,也只是详细,两方面叙述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出入
他们无疑是相当合作。
因为他们之中不少人进过城,见过杜笑天、杨迅;知道杜笑天是什么身份的人,至少有三个之多。
这已经足够。三个人,三张嘴,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小地方,村人并没有怀疑。
杜笑天、杨迅的身上穿着官服。
官服所象征的威严,村人都明白,官府的力量,在乡间,尤其显著,更深受重视。
所以村人都有问必答。杨迅最高兴的就是遇上这种人,郭璞似乎讨厌极了。
广丰号的人在郭璞来说更讨厌,那个掌柜一见面,就将他认了出来。
他们回城找到广丰号之际,已接近黄昏,天却仍光亮,那个掌柜并不难看清楚郭璞的面庞。
郭璞一踏进店子,那个掌柜便从柜台后站起身,道:‘这位公子就是……’
他一再沉吟,说话还是接不上,显然就认识郭璞,一时间却又想不起郭璞的名字。
杨迅一旁忍不住说道:‘他姓郭。’
那个掌柜应声顿足道:‘对,就是郭公子。’
他霍地睁大眼睛,瞪着杨迅道:‘原来是杨总捕头。’
杨迅道:‘你也认识我。’
掌柜道:‘总捕头虽然从没有进来,却已不下百次在门外经过。’
门外就是大街,杨迅又何止百次走在大街之上。掌柜不认识他才奇怪。
杨迅当然想得通其中道理,他摸摸胡子,正想说什么,掌柜的话已接上:‘未知总捕头这次到来有何贵干?’
杨迅道:‘查案。’
掌柜一怔,道:‘我们这里没有事发生。’
杨迅道:‘这件案也不是发生在你们身上。’
掌柜道:‘那发生在谁身上?’
杨迅道:‘这位郭公子。’
掌柜奇怪的瞪着郭璞。
杨迅接问道:‘你是如何认识这位郭公子?’
掌柜道:‘他是我们的顾客。’
杨迅道:‘是不是熟客?’
掌柜想想看道:‘要是我没有记错,他只是来过一次。’
杨迅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掌柜道:‘大约是两三个月之前。’
杨迅道:‘到底两个月之前,还是三个月之前?’
掌柜道:‘这就记不清楚了,广丰号并不是做一个人的生意。’
杨迅道:‘你对他的印象,不是相当深?’
掌柜说道:‘对于与我们有过大交易的客人,我们通常都尽可能记下他的容貌,以便第二次到来的时候招呼,务求给客人一个良好的印象,这是做生意的一个秘诀。’
杨迅道:‘那一次他与你们交易的数目是多少?’
掌柜思索道:‘三千两银子。’
杨迅点头笑道:‘很好。’
掌柜奇怪道:‘什么很好?’
杨迅道:‘这证明了这件事并非完全出于虚构。’
杜笑天一旁接口道:‘如果想进一步证明,却非要弄清楚确实的日期不可。’
掌柜道:‘杜捕头?’
杜笑天道:‘你没有认错人。’
掌柜道:‘惊动到两位捕头,这件事相信非常严重。’
杜笑天道:‘所以你们最好能够尽量帮忙。’
掌柜道:‘这个不用说,我们也晓得应该怎样。’
杜笑天道:‘尚未请教……’
掌柜道:‘姓汤,这里的掌柜。’
杜笑天道:‘汤掌柜,关于日期那方面……’
掌柜抢着应道:‘其实也简单,翻阅这两三个月的帐簿,就可以查出来。’
他一顿又道:‘当然最好就有那张银票来照对。’
银票早已交还史双河。
史双河并没有跟他们进城,不过票号以及银票开出的日期,他们都曾经过目,都牢记心中。
银票开出的日期是十二月十五,票号是丰字二百肆拾玖。
汤掌柜翻查十二月十五日的帐簿,再对照丰字二百肆拾玖那张银票的存根。
一切与史双河所说的符合。完全事实,并非虚构。
郭璞的确在十二月十五日的那天到广丰号,兑了那张三千两银子的银票!
帐簿存根在柜台之上摊开,杜笑天、杨迅眼底分明,常护花同样清楚。
郭璞也没有例外,他面色惨白,目光已凝结,呆望着柜台之上的帐簿与存根。
杜笑天、杨迅的目光却开始移动,移向郭璞。
常护花不约而同,目光亦转了过去。郭璞彷佛完全没有感觉。
杨迅一声冷笑道:‘你看到了。’
郭璞颔首。
杨迅冷笑着又道:‘这件事你又如何解释?’
郭璞道:‘我无法解释。’
杨迅道:‘你认罪?’
郭璞摇头道:‘我没有犯罪,这是一个预布的阴谋,他们阴谋陷害我!’
杨迅道:‘他们?谁?’
郭璞惨笑答道:‘我希望自己能够知道。’
杨迅道:‘你已经知道,他们其实只是一个人——你自己!’
郭璞惨笑不语。
杨迅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郭璞无话可说。
杨迅接着一声呼喝:‘来人!’没有人来。他话说出口,才想起身旁只有杜笑天一个手下。
杜笑天应声上前,道:‘什么事?’
杨迅挥挥手,道:‘将他抓起来,先收押牢中。’
杜笑天一笑。
他一直就抓住郭璞的肩膀,现在却并不是在衙门之内。
杨迅这下子亦想起自己仍然在广丰号,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案件真是把我弄的胡涂了。’
常护花淡应道:‘这件案子也实在令人头痛。’他的目光仍留在郭璞的面上。
郭璞也正望着他,眼神异常复杂。
常护花试探着问道:‘你是否有话要对我说?’
郭璞道:‘只有一句话。’
常护花道:‘说。’
郭璞道:‘我并没有杀害崔北海。’
常护花凝望着他。
郭璞没有回避常护花的眼光,从他的表情看来,并不像说谎。
常护花轻叹一声,缓缓道:‘到这个地步,我实在难以相信你的话。’
郭璞没有作声。
常护花接道:‘不单止是我,任何人只怕也一样,一件事,两件事都可以说巧合,事事巧合这就说不过去了。’
郭璞仍然没有作声。
常护花又道:‘即使真的是冤枉,在目前,也只好暂时委屈,查清楚的确与你无关,官府方面一定会将你释放。’
郭璞叹了一口气。
常护花还有话说:‘是这样抑怎样,事情始终有一个明白!’
郭璞终于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义的剑客!’
常护花无言。
郭璞徐徐接道:‘我并无他求,只望你主持公道。’
常护花颔首。
一行人离开广丰号,回到衙门之际,黄昏已逝去,夜色已降临。
更更更漏月明中,夜已深。
平日这个时候太守高天禄已经休息,今夜却例外,三更已将尽,人仍在偏厅。
除了他,还有常护花、杜笑天、杨迅,他们仍然在谈论吸血蛾这件事。
这件事也实在太诡异、恐怖、吸引。
高天禄睡意全消,常护花三人更是全无睡意,世间是不是真的有妖魔鬼怪?
易竹君、郭璞是不是真的是两个蛾精?
杀害崔北海的正凶是不是真的是他们两人?他们的谈论中心也就是这三点。
忽一阵夜风吹透窗纱,四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冷颤。
高天禄轻捋胡子,倏地道:‘对于这件事,我们应该有一个结论了。’
杨迅道:‘卑职早就已经有了。’
高天禄道:‘杨捕头怎样看法?’
杨迅道:‘卑职认为正凶就是易竹君、郭璞两人!’
高天禄道:‘杨捕头是否相信妖魔鬼怪的存在?’
杨迅想想,点头。
高天禄转顾杜笑天,道:‘杜捕头意下又如何?’
杜笑天道:‘卑职正好相反。’
高天禄道:‘不相信?’
杜笑天道:‘完全不相信。’
高天禄道:‘原因?’
杜笑天道:‘世间虽然不少关于妖魔鬼怪的传说,但是又有谁真正见过妖魔鬼怪?’
杨迅截口道:‘崔北海!’
杜笑天道:‘我们之所以认为崔北海曾经遇上妖魔鬼怪,完全是因为看过他那份记录,相信那份记录所记载全是事实,被那份记录影响所致。’
杨迅道:‘然则你怀疑那份记录是假的了?’
杜笑天摇头道:‘除非崔北海故弄玄虚,否则那份记录应该是没有问题。’
杨迅道:‘故弄玄虚?拿自己的生命?’
杜笑天道:‘所以我相信那份记录没有问题。’
杨迅道:‘这个与相信妖魔鬼怪的存在有何分别?’
杜笑天道:‘大有分别。’
杨迅道:‘分别在什么地方?’
杜笑天道:‘那份记录所载的事实,崔北海所见的未必是事实。’
杨迅道:‘你最好说清楚一点儿。’
杜笑天道:‘我意思是说,崔北海在写那份记录之时,未必每一次都在正常情况之下。
杨迅道:‘我仍然不明白。’
杜笑天道:‘写那份记录之时,我以为有几次他所看见的东西可能根本就没有存在。’
杨迅看样子仍然不明白,却没有再问下去,转过话题道:‘依你说妖魔鬼怪不存在,那些事又怎会发生?’
杜笑天道:‘我认为是人为。’
杨迅道:‘什么人?’
杜笑天道:‘或者,就是郭璞、易竹君。’
杨迅道:‘我方才不就是说真正的凶手就是他们两个人?’
杜笑天道:‘我却没有肯定是他们,也并不认为他们是两个蛾精。’ 杨迅道:‘依你说,他们两人如果是凶手,怎样杀死崔北海。’
高天禄亦道:‘是了,你就将自己的见解详细说出来,给大家参考一下。’
杜笑天道:‘是。’他一声轻咳,接下去:‘卑职认为这件事本来没有什么奇怪,之所以变成如此诡异,如此曲折,完全是由于崔北海的心理作用。’
高天禄愕然道:‘心理作用?’
常护花亦露出了诧异之色,杨迅就更不用说。
杜笑天解释道:‘无论什么对于人畜,以至任何东西,都必然有所嫌恶或喜爱,譬如说我本人,看见某人,立即就会产生出一种厌恶的感觉。’
高天禄笑问道:‘你是说城北天发大押的老板张富?’
杜笑天道:‘正是。’
高天禄道:‘张富一副福相,笑起来又和气,又慈祥,本来并不讨厌。’
杜笑天道:‘可是一看见他的脸,我更恨不得狠狠的打他一顿。’
高天禄道:‘这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他笑里藏刀,私底下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却又找不到他犯罪的把柄,将他绳之于法。’
杜笑天道:‘这个人的确狡猾。’ 高天禄道:‘所以,你越看他就越讨厌。’
杜笑天道:‘这也就是心理作用。’
高天禄、常护花不约而同一齐点头。
杜笑天道:‘心理作用并不就只是厌恶这一种。’
他面上忽露惊悸之色,道:‘又说我,一看见壁虎,不由自主就恐惧起来,甚至看见类似壁虎的颜色,接触类似壁虎的东西,那种恐惧的感觉亦会涌上心头,只是还不至于作呕。
杨迅忍不住问道:‘这件事与崔北海的死亡有何关系?’
杜笑天道:‘崔北海相信也有一种使他非常恐惧的东西。’
杨迅道:‘是什么东西?’
杜笑天道:‘蛾!’
杨迅一怔道:‘吸血蛾?’
杜笑天道:‘未必是吸血蛾,对于任何一种蛾,他也许都会心生恐惧。’
杨迅道:‘哦?’
杜笑天望一眼常护花,才回头对杨迅,忽然道:‘那种吸血蛾的形状与颜色是否比较一般的飞蛾惹人注目,令人感到妖异?’
常护花不由点头,杨迅亦道:‘何止妖异,简直恐怖。’
杜笑天点头道:‘的确恐怖。’
杨迅不耐烦的问道:‘这又怎样?’
杜笑天没有回答,接着又问道:‘我们之中大概没有人害怕一般飞蛾。’
没有人回答害怕。
杜笑天接道:‘连我们这种对一般飞蛾完全不感觉害怕的人,看见那些吸血蛾尚且生出恐怖的感觉,一个连一般飞蛾都害怕的人,你以为他看见那些吸血蛾又会有什么反应?’
杨迅道:‘当然更感觉恐怖,恐惧到极点。’
杜笑天道:‘任何一种情绪一达到极限,都足以导致神经失常。’
杨迅道:‘崔北海依我看并没有变成疯子。’
杜笑天道:‘他无疑没有,因为他武功高强,神经比常人坚韧,可是在看见那些吸血蛾的时候,强烈的恐惧所产生的刺激却未必是他的神经所能够抵受。’
杨迅道:‘不能够抵受又如何?’
杜笑天语声一沉,道:‘那片刻之间,他的神经不难就发生短暂的失常。’
他语声更沉,道:‘一个人在神经失常的状态之下,往往都会看见很多奇怪的事物。’
杨迅道:‘到底是什么事物?’
杜笑天道:‘现实不存在的事物,只有他自己可以看见的事物。’
杨迅道:‘怎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杜笑天道:‘那些事物其实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幻想,他所谓看见,其实亦只是一种幻想。’
他笑笑又道:‘这种情形就正如我们在夜间做梦一样,在梦中,我们不是也往往看见很多现实不存在的东西,遭遇很多没有理由发生的事情?’
高天禄点头笑道:‘我昨夜就曾经做过一个梦,自己背插双翼,一飞冲天。’
杜笑天道:‘崔北海那一段日子的遭遇,也许如此,他将之记下来的时候是在他神经完全恢复正常的时候,却不如自己记下来的所谓事实完全是神经失常那片刻的幻想。’
他徐徐接道:‘在神经失常的时候看见可怕的事物,在恢复正常的时候却又完全消失,一而再,再而三,不以为自己遇上了妖魔鬼怪才奇怪。’
这个解释不能说没有可能成为事实。
杜笑天的口才也很好,由他口中说出来,更增加了几分真实感。
常护花、高天禄不由地微微颔首,只有杨迅例外,冷瞅着杜笑天。
杜笑天继续道:‘所以方才我说那份记录所载的是事实,崔北海的确在写他所见的事物,只是所见的并非事实。’
高天禄道:‘何以他会生出那么恐怖的幻觉?’
杜笑天道:‘这大概是由于他听得太多关于吸血蛾的恐怖传说。’
杨迅实时道:‘听你说倒有道理。’
杜笑天听得出杨迅的话中还有话,没有多说。
杨迅冷冷的接道:‘什么心理作用,什么神经失常,挺新鲜,你哪来这许多如此新鲜的名堂?’
高天禄不由亦说道:‘我也是首次听说。’他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杜笑天。
常护花却是无动于衷,彷佛在他来说已经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杜笑天不慌不忙的道:‘大人相信还记得卑职曾经因为一件大案,奉命上北京城去调查。’
高天禄点头,说道:‘我记得是有这件事。’
杜笑天道:‘北上的途中,卑职认识了一个西洋传教士,那个传教士本来是一个医生。
高天禄道:‘是那个西洋传教士告诉你这些?’
杜笑天道:‘正是。’
杨迅闷哼道:‘洋鬼子的东西只是对洋鬼子才中用。’
常护花一旁插口道:‘这个未必。’
杨迅又闷哼一声。
常护花不理他,转对杜笑天道:‘即使是那样,也是在遇上吸血蛾他才会神经失常,那些吸血蛾,却是毫无疑问存在。’
杜笑天笑道:‘你我的眼睛相信还没有问题。’
他们都同时看见,一而再地看见那群吸血蛾。
常护花道:‘在神经正常的时候,崔北海的眼睛当然也没有问题。’
杜笑天道:‘如果是事实,崔北海应该在看见那些吸血蛾之后才神经失常。’
常护花道:‘他既害怕飞蛾,当然不会将那些吸血蛾养在家中。’
杜笑天道:‘那些吸血蛾应该是一心要杀害他的那个人养的。’
常护花道:‘换句话,那些吸血蛾的主人就是杀害崔北海的真正凶手了。’
杜笑天道:‘应该就是。’
常护花道:‘凶手大概不会又是一个心理变态,神经错乱的人。’
杜笑天道:‘怎会这么巧?’
常护花道:‘既不是,凶手杀害崔北海应该有他的动机,有他的目的。’
杜笑天道:‘这是说蓄意杀人。’
常护花道:‘我绝不认为崔北海的死亡是出于误杀。’
杜笑天道:‘我也不认为。’
常护花道:‘一切显然都是有计划的行动。’
杜笑天道:‘根据我的经验,杀人的动机一般不外乎几种。’
常护花道:‘是那几种?’
杜笑天道:‘报仇其一……’
常护花道:‘以我所知他的仇家如果不是已经尽死在他剑下,根本就不知道仇人是他。
他一声叹息,又说道:‘昔年他行走江湖,剑下从来都不留活口。’
杜笑天道:‘史双河却例外?’
常护花道:‘也许他并不以为这是一回事,无需以武力来解决,杀史双河以绝后患。’
杜笑天道:‘也许他根本就不将史双河放在眼内。’
常护花再补充一句,道:‘也许他近来性情已大变,不再是往日一样。’
杜笑天接道:‘利害冲突其二……’
常护花道:‘这要你们才清楚了。’
杜笑天道:‘在这里他似乎与人并无任何的利害冲突……’
常护花道:‘其三又是什么?’
杜笑天道:‘财色惹祸。’
常护花道:‘崔北海是一个男人。’
杜笑天失笑道:‘即使他装扮成女人也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所以见色起心,因奸不遂杀人绝对没有可能,不过他那份庞大的财产,却足以招致杀身之祸。’
常护花道:‘在未进那个地下室之前,你知否他拥有那么庞大的财产?’
杜笑天摇头。
常护花道:‘你是他的好朋友,可是你完全不知道,崔义是他的亲信却也一样不知道,有谁会知道?’
杜笑天道:‘有一个人我认为很可能知道。’
常护花道:‘易竹君?’
杜笑天道:‘一个男人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往往都无所保留。’
常护花没有否决杜笑天这句话。
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那些男人为了要得到他所喜爱的女人的欢心,吸引他所喜爱的女人的注意,往往就像雄孔雀在雌孔雀的前面抖开牠美丽的翎毛一样,尽量炫耀自己的所有